“阿喻，怎么了？”赵澈语气都变得不自然了，下意识带了些紧张，他不知道这声“澈哥”下又将会发生什么，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喻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迎上对方的视线，没有移开，他轻笑了一下，缓缓说：“你不是天天嚷嚷着比我大，让我喊你哥吗。”
闻言，赵澈干笑两声，这话好像是在开什么小打小闹的玩笑话似的，但现下这个时机好像又有些违和。
他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随意，顺着接下去：“是哈，你终于承认我是你哥了。”
“我一直都承认。”
我一直都承认。
赵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话仿佛是阴冷寒冬里的狂风暴雪一般，瞬间将他的心冻住，任其凌虐。但他不信邪地看着顾喻，眼神里的情谊又如冰雪融化后的泉水叮咚，淙淙流淌出来。
如他所愿，顾喻似是读懂了他无声的疑问后，又清楚明了地解释了一句：“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我哥。”
晴天霹雳，赵澈再也无法无动于衷地一言不发了，他第一时间想开口反驳，可张了张嘴却发现毫无立场。
在顾喻心里，原来他一直都是哥哥，他甚至还想好了何时表明心意，去赌上一把，现在想想是有些自以为是了。
赵澈第一次有了想逃避的冲动，眼前这双眼睛好似一把利刃一般正一寸一寸地剜开他的心，以残忍冷酷的方式来提醒两人之间不可跨越的关系。
“澈哥，你对我的好，我一直记着，还有雪姨、赵叔，没有你们，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子。”顾喻几近淡然地继续着，始终保持那个偏头的姿势，“说不定会死吧？”
“不会！”应激反应，赵澈对“死”字很是敏感，上一世，在生死面前，他选择了顾喻，即使那时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开，没问出口，甚至连几句抱怨委屈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一切就彻底结束了。
不过好在因祸得福，有机会重来一世，可貌似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阿喻，我对你好，不只是因为我是兄长，而是……”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所有的喜欢就可以和盘托出，宣之于口了，可是——
“你是我哥。”顾喻低哑的嗓音里没了平日的冷静自持，强硬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只是比你大的兄长而已，你甚至可以把我当成同学、朋友、哥们！”赵澈想，只要不是亲情，是什么都无所谓。
顾喻蹙眉凝视他，犹豫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说。不管我们俩之间是什么关系，我对你好，”赵澈顿了顿，一阵凉爽的海风吹过来，这回不仅带了潮湿的味道，还带来了混合着橘味的茶香，“都是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那根摇摇欲断的弦，如今只剩下几根细小可怜的丝线还藕断丝连地挂着，快要支撑不住。
“茶熟了。”顾喻眼睫轻轻颤了下，率先移开了话题。
他身后的小方桌上摆着个红泥小火炉，里面炭烧的正旺，壶中的茶叶被煮的来回翻滚，旁边还搁着几个扒开一半的橘子，香气大概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见顾喻避开了话题，赵澈也适可而止，因为今天晚上说的这些话已经够了。
顾喻走过去把火关掉了，叫道：“过来尝尝。”
赵澈听话的走过来，接过顾喻递来的杯子，问：“你煮的什么茶。”
“白茶和陈皮。”
赵澈抿了一口，笑着说：“很香。”
两人面对面坐下，很安静，远远就能听见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赵澈一杯接一杯，像是借茶消愁似的，与酒不同的是，茶越喝越清醒，非但不会短暂的麻痹人的大脑，忘却烦恼，还会使人精神亢奋，失眠多梦。
顾喻倒只喝了一杯，见赵澈还要再沏一壶，他拦道：“别喝了，等会你就该睡不着了。”
“好。”闻言，赵澈放下了杯子，看着天空，本来空旷辽阔的天空竟闪起了微弱的光点，“阿喻，你看，有星星。”
“那是飞机。”顾喻无语，也没有继续吹海风的**了，于是起身说，“我回去睡觉了。”
“去吧，我再待会儿。”赵澈感受着顾喻的影子笼罩住自己又慢慢移开，直到他拉开玻璃门，才道，“晚安。”
顾喻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拉上了帘子，把阳台上的赵澈和光亮全都隔绝在外面。
赵澈在阳台坐了很久，久到栽满水杉的道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他站起来，轻手轻脚的推开那扇玻璃门，悄悄走进去。
他没有直接回自己床，而是停在了顾喻的床边，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会儿后，轻轻半蹲下去。
顾喻身上盖着酒店里专供的白色软被，他侧着身子窝在里面，被子漫过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紧紧阖着的眼睛。
赵澈觉得，顾喻除了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和披在身上的坚硬躯壳以外，哪哪都是软的，嘴巴也是。他像是着了道一般，想要拨开软被下面被遮住的那半张脸，可就在将要触及到的一刹那，他控制住了。
最终没有触上去，只是停在了离顾喻皮肤很近的位置，顿时，温热的呼吸迟缓的顺着缝隙流出来，缠住了赵澈僵在半空中的手指，一下，两下，三下——
顾喻突然翻了个身，错开了那只犹豫不决的手。没有了热气缠绕的手指被冷气包裹，仿佛无声的叫嚣着：“为什么不碰！就轻轻碰一下也足够饮鸩止渴了！”
赵澈见顾喻没醒，无声的扯了下嘴角，躺回了自己床上，闭上眼睛，意识却无比清醒。
而黑夜里，没有睡着的又何止他一个人。
顾喻睡意浅，早在赵澈一推门时就醒了过来。
他没睁眼一直保持着装睡的样子，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本以为赵澈是经过，却不料是停在自己的床边，还蹲了下来，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很乱，却还尽力将自己的呼吸放轻。
可赵澈在他床前实在是蹲得太久了，不用睁眼都知道那人正用一双炽热的眼睛看着自己，他怕再这样下去会露馅，于是铤而走险，翻了个身。
即使今天晚上最开始是自己先挑起的话头，但他也早已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那就是逃避。
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去拉开两人之间的关系，何况那些话又不是单单对赵澈说的，更像是在警告自己，不能越界。
同一个房间里，两人各揣心事。窗外的海浪声渐渐低了下去，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疲惫裹挟着不安，终于让赵澈又陷入了梦魇。
这次与之前那次无异，赵澈一睁眼，就被困在了一个漆黑一片的空间里。没有光，没有声音，连空气都带着股沉闷的压抑感，像极了暗无天日版的昆仑幻境。
许是睡前喝了不少茶的缘故，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慌乱无措，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又是梦。
他清楚，在这里若是站着原地不动，只会被无边的黑暗包裹，觉得自己像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小黑屋里；可一旦迈开步子往前走，才会发现这地方根本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黑延伸向远方。
他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完全没有了时间观念，直到双腿酸软，每抬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实在坚持不下去时，终于有声音出现了！
“你快……阿澈……想……澈哥……赵澈……”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次隐约能听清几个零碎的字，却断断续续的，拼凑不出完整的意思。
那些称呼杂乱地交织在一起，有男有女，赵澈心里一紧，猛地回头，开始四处寻找声源，可周围除了黑，什么都没有。
他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大喊：“有人吗？你们是谁！到底在哪？”
空旷的黑暗里，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在打转，没有任何人回答。
赵澈站在原地，心脏“咚咚”地跳着，就在他快要被这诡异的梦境逼疯时，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清冷的声音。
那声音唤的是——澈哥。
*
海城之旅很快就结束了，两人在这呆了三天两夜，没法用语言描述的美景，赵澈都用照片记录了下来，回到南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照相馆把关于顾喻的照片都洗了出来，包括很久之前拍的，也一块洗了。
这件事是背着顾喻偷偷做的，赵澈把照片仔细的包进密封袋，放进了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
那盒子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鞋盒而已，而从打开盒子再到细细翻找，赵澈每一个动作却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仿佛里面装的都是些无价珍宝一般。
他将那包相片放在盒子的侧面后，又从里面拿起了一个粉色的千纸鹤在手里来回摩挲，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东西了……
“顾喻，千纸鹤怎么叠的啊？”刚上小学三年级的赵澈声音很是稚嫩，手里拿着包折纸就跑去顾喻房间求教。
“你这都不会？”
赵澈单纯的摇摇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顾喻：“教教我吧。”
顾喻：“……”
本来已经决定装作不会，想拒绝的，可看到赵澈这副模样还是心软了，他有些不自在的说：“就教一遍，不会拉倒。”
“嗯嗯！”
话虽如此，但事实却并没有像顾喻说的那么绝情。一遍下来后，赵澈不出意外的没有学会，还委屈巴巴的瘪了下嘴：“对不起，我这里没记住。”
顾喻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自己只会打击人，并不懂得如何安慰人。
于是付诸行动，手把手的和赵澈一起叠完了剩下的步骤。
而现在珍藏在盒子里的粉色千纸鹤，正是两人共同完成的那个。
啊哈哈 没想到吧 你们澈哥要表白直接被打断施法了
表白不着急 这个要等顾喻跨过心里这道坎才会表白
剧透一下 顾喻的身世是重大转折
喜欢的点个收藏叭 蟹蟹小可爱们(o^^o)
哦 对了！为什么我的回复评论到现在还没审核完！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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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你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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