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卧室门被轻轻推开。裴既明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温水。他走到床边,看到余景珩依旧维持着靠在床头的姿势,只是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戒备,而是带着点初醒后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将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浅金,连那几缕不听话的黑发都显得毛茸茸的。他脖子上那个黑色的、材质特殊的颈环,在光线下泛着哑光,衬得那段脖颈愈发纤细脆弱。
裴既明的目光在那颈环上停留了一瞬,眸色深了深。他记得,七年前是没有这个的。是这七年里……发生了什么吗?一股细密的疼惜再次漫上心头,但他没有问出口。
他走到床边,将温水递过去,语气自然得像这七年从未存在过间隙:“喝点水,温的。”
余景珩抬起眼看了他一下,又很快垂下,沉默地接过杯子。指尖在交接时不可避免地再次触碰到裴既明的,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猛地缩回,只是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然后稳稳地握住了杯子。
他小口地喝着水,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涩的喉咙,也似乎缓和了房间里那点残余的尴尬和紧张。
裴既明就站在床边看着他。看着他低头喝水时,那截白皙的后颈和黑色颈环形成的鲜明对比,看着他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的弧度,看着他浓密睫毛在眼下投下的扇形阴影……
心里那头沉寂了七年的野兽,似乎又开始不安分地骚动起来,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的满足感和……想要更多靠近的渴望。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没有去碰杯子,而是极其自然地、带着试探地,轻轻落在了余景珩柔软的黑发上。
动作很轻,带着显而易见的珍视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余景珩喝水的动作猛地一顿。
裴既明的心也跟着提了一下,已经做好了被他躲开或者用冷眼瞪视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抗拒并没有发生。
余景珩只是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紧绷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放松下来。他没有躲开,也没有抬头,依旧维持着低头喝水的姿势,只是握着杯子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他……没有拒绝。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瞬间窜过裴既明的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酥麻的战栗。巨大的喜悦和酸涩交织着涌上心头,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他的手掌,开始小心翼翼地、带着点笨拙的温柔,在余景珩的发间轻轻抚摸起来。感受着那细软发丝的触感,像是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瘦了……”裴既明低声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的疼惜,指腹轻轻蹭过他的发梢,“摸起来都没什么肉了。”
他的动作和话语,都带着一种过于亲昵的、超越了安全距离的意味。余景珩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他能感觉到裴既明掌心的温度和那轻柔的抚摸,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头皮,也骚动着他紧闭的心扉。
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让他有些呼吸困难。他应该推开他的。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可是……
身体却贪恋着这份温暖。
这颗冰冷了太久的心,也渴望着这份毫无保留的靠近。
他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示弱般的呜咽。只能通过更加用力地握住水杯,来对抗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
裴既明看着他这副明明羞窘得要命、却偏要强装镇定、连耳尖都红透的样子,心底那点恶劣的、想要逗弄他的心思又冒了出来。他俯下身,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几乎拂在余景珩通红的耳廓上,声音带着戏谑的低笑:
“怎么不说话?嗯?以前不是挺凶的,动不动就让我‘滚’?”
他的手指甚至得寸进尺地轻轻拨弄了一下余景珩敏感的猫耳朵尖。
余景珩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瞪向裴既明。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里,此刻漾着水光,带着羞愤,眼尾绯红,看起来……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是一种欲拒还迎的嗔怪。
“……闭嘴!”他声音带着恼羞成怒的颤抖,却依旧只有短短两个字。
然而,与他这看似抗拒的语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那条一直安静垂落在被子里的、深色的猫尾巴,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带着点试探和犹豫地,从被沿探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一圈一圈地,缠绕上了裴既明垂在身侧的手腕。
那尾巴尖,甚至还在缠绕完毕后,极其依赖地、轻轻蹭了蹭他的皮肤。
这个动作,完全出自本能。
是这具身体,对这份渴望了太久的温暖和安全感,最直接、最诚实的反应。
裴既明感觉到手腕上那柔软而温暖的缠绕,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低头,看着那截深色的、毛茸茸的尾巴紧紧圈住自己的手腕,那细微的蹭动像是一只无形的小手,在他心上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挠了一下。
酸涩与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
他抬起头,看向余景珩。
余景珩似乎也才意识到自己尾巴做了什么,脸颊瞬间爆红,连脖子都红透了,眼神慌乱地想要移开,却又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羞窘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期待。
语言可以伪装。
冷漠可以练习。
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骗不了人。
他的猫,用最沉默的方式,回应了他七年的寻找和此刻小心翼翼的靠近。
裴既明的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热的柠檬水里,酸涩得发胀,又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反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抚摸了一下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尾巴,感受到那柔软的皮毛下传来的、细微的颤抖。
他不再逗他。
只是看着余景珩,看着他那双氤氲着水汽和羞恼的眸子,看着他那红透的、仿佛要滴出血来的脸颊和耳朵,看着他那截被黑色颈环束缚着的、脆弱的脖颈,还有那诚实地缠绕着自己、泄露了所有心事的尾巴……
他深深地望进他眼底,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历经千帆后的笃定和珍重:
“好,不说了。”
“都听你的。”
余景珩在他这样的注视和话语下,最后一点强撑的防线也彻底瓦解。他猛地低下头,将滚烫的脸颊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只留下一个红透的、仿佛冒着热气的后脑勺和那条依旧紧紧缠绕着裴既明手腕、仿佛生怕他离开的尾巴。
阳光温暖,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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