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在回程的路上,窗外是流动的城市光影。余景珩安静地靠在副驾驶座上,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那段戴着黑色颈环的脖颈。他似乎有些倦了,眼皮微微耷拉着,像只被阳光晒慵懒的猫。
裴既明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始终没有松开他,指腹在他微凉的手背上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等红灯的间隙,他侧过头,目光落在余景珩身上,看着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和那无意识微微抖动的睫毛尖,心里那片荒芜了七年的土地,仿佛被春风彻底唤醒,开出了细碎而温暖的花。
他没有问余景珩在木牌上写了什么。
他也没有告诉余景珩,自己在木牌上,只写了简单却重逾千斤的三个字——“在一起”。
有些答案,早已不需要言语来确认。就像余景珩脖颈上那个刻着他名字的颈环,就像此刻紧紧交握的手,就像那条即使在睡梦中,也会无意识地、悄悄缠绕上他手腕的深色尾巴。
余生还长,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去读懂彼此每一个未说出口的愿望。
**\* \* \***
回到临海的公寓时,夜幕已经降临。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涌入,吹动了素色的窗帘。
裴既明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沙发旁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光线柔和,将房间一角笼罩在温馨静谧的氛围里。他扶着余景珩在沙发上坐下,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饿不饿?”裴既明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声音放得很轻,“晚上想吃什么?”
余景珩摇了摇头,胃里刚吃过药,并没有什么食欲。他看起来还是有些疲惫,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不再是以前那种空洞的冰封,而是带着一种倦怠的、微微松懈下来的柔软。
他抬起眼,看了看裴既明,又很快垂下,视线落在自己放在膝盖的手上,声音很低:“……想喝水。”
裴既明立刻起身去倒水。水温调试得恰到好处,不烫不凉。他走回来,将水杯递到余景珩手中,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着,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
喝完水,余景珩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身体微微向后靠进沙发里,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裴既明就坐在他身边,没有打扰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灯光在他脸上跳跃,看着他因为放松而微微开启的唇瓣,看着他脖颈上那个昭示着归属的黑色颈环。
过了许久,久到裴既明以为他已经睡着时,却听到他极轻地开口,声音带着睡意朦胧的沙哑:
“……别走。”
只有两个字。
轻得像羽毛落地。
却像最沉重的锁链,瞬间拴住了裴既明的心脏,也拴住了他往后所有的岁月。
裴既明的心像是被浸泡在温热的蜂蜜里,甜得发胀,又带着些许酸涩的余韵。他伸出手,轻轻覆上余景珩放在身侧的手背,感受到他指尖细微的凉意。
“不走。”裴既明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以后都不走了。”
他顿了顿,看着余景珩依旧闭着眼睛,但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他的话。裴既明的心软成一片,他俯下身,极轻地在余景珩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如蝴蝶停留,一触即分。
余景珩的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躲闪,也没有睁眼。只是那原本平放在身侧的手,悄悄翻转过来,指尖轻轻勾住了裴既明的手指。一个无声的、全然的依赖和默许。
窗外的海浪声不知疲倦,一遍遍冲刷着海岸,像是永恒的伴奏。
裴既明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任由他勾着自己的手指,感受着彼此皮肤相贴处传来的温度和脉搏。他的目光掠过余景珩清瘦的侧脸,掠过那截脆弱的脖颈,最终落在窗外无垠的、倒映着星光的海面上。
七年的寻找,七年的等待,七年的不解与痛苦,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归宿。
他的猫,终于回家了。
带着一身伤痕,满心疲惫,和那颗从未改变过的、沉默而固执的心。
未来会怎样?
那些隐藏在过往阴影里的、关于父母、关于流宛林、关于余景珩身体的秘密,或许还需要时间去慢慢抚平和面对。
但裴既明知道,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开这只手了。
他会把他养得胖一点,健康一点。
会让他重新习惯冰牛奶和福团的甜味。
会陪他度过每一个可能被病痛或噩梦惊醒的夜晚。
会守护他所有的敏感、笨拙和那不为人知的柔软。
月光悄然潜入室内,与暖黄的灯光交融,温柔地洒在相偎的两人身上。
余景珩的呼吸变得越发均匀绵长,似乎终于陷入了沉睡。那条深色的尾巴,不知何时已经从衣摆下完全探了出来,柔软地、毫无防备地搭在裴既明的腿边,尾尖极其轻微地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着。
裴既明看着那截毛茸茸的尾巴,眼底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只剩下深邃如海的温柔和坚定。他微微动了动被勾住的手指,与之十指相扣。
夜还很长。
他们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 全文完 ————————
哈喽,各位陪伴《投喂一只遗忘的猫》走到这里的宝宝们,允许我说点悄悄话●v●
写裴既明和余景珩的这些年,就像看着两只固执的猫互相试探着靠近。一个明明心里软得不行,偏要装成浑身是刺的样子;一个看着洒脱明亮,却能把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攒起来,只给那一个人。
其实写到分离的那几章时,键盘变得很重。明明互相喜欢的人,一个因为害怕拖累而拼命推开,另一个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流宛林的出现像一颗突然砸进湖面的石子,但真正的涟漪,却是从“不愿说”和“想了解”这种最平常的别扭里慢慢荡开的。
爱这件事,大概就像一起捧着一块易碎的琉璃。一个人硬撑,手会酸,心会累,琉璃也容易摔碎。但如果两个人一起托着,再重的分量也能变成彼此掌心的温度。好在裴既明足够固执,余景珩也终于在七年之后,学会了把重量分给对方一点。
偷偷告诉你们,冰镇的纯牛奶确实很好喝,甜甜的,像偷偷藏起来的柔软。但这可不代表余景珩像我——毕竟我可没有他那条诚实的尾巴。
愿你们都能找到那个让你安心交出重量的人,不必经历七年的兜兜转转,就能在樱花树下,把写了彼此名字的木牌紧紧挂在一起。
补车记得来微博找我名字叫:浮光悸影,头像和晋江一样●v●
那么,这次就真的说完啦。
祝你的生活里,永远有冰牛奶的甜,和毛茸茸的温暖。
——我是晴笙悠,我们下个故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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