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轮快飞轮。”
“哎，歪了，可惜。”
沈韫刚进包间，就看到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聚在江健和柏闫周围。
看见他进来，罗齐惊喜地抬头：“你终于来啦，”他拿起面前的菜单，递过去，解释道：“健哥跟闫哥因为台球手的强度吵起来了，两个人现在在单练。”
意料之外，但确实很像他俩的风格。
沈韫勾了几个菜，问道：“VAN那个新屠夫呢，你们不是应该一起出门的吗，我怎么没看见他？”
柏闫终于再次将江健击倒，他利索地投降，跟沈韫解释道：“出门前老板喊他有事，现在应该快过来了吧。”
“看看，看看，”柏闫打开了历史战绩，展示道：“平均一溜七八十秒，我说台球手真的没那么强。”
他又看了下微信，“说是还有一会儿到，你们先点，我上个厕所哈。”说完就火急火燎地冲出去了。
本来想着到这儿上个厕所的，没想到光忙着讨论台球手强度了，等感觉有了尿意，膀胱都快爆炸了哈哈，你说这事儿闹得。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沈韫无奈，把菜单递给其他人。
“这个呢，加这个菜会不会有点多？”想吃的菜太多，鞠明有点纠结，他们也就七个人，胃口再大也吃不了多少。
石茂勋凑过去“这个不好吃，我上次吃过的，不要点。”
“要不点两个甜点，不是还有个小朋友要过来吗”江健好奇地说“听闫哥说女鬼玩得很厉害哎，是这两个赛季断层6000分屠榜第一的那个岁岁百无忧。”
“是她？”罗齐激动“我上次观战过她的雕刻家，三台机四杀，真的很厉害啊！”
沈韫想倒杯水喝，却看到茶壶里的茶都空了，他刚准备下楼喊服务员倒水，就听见笃笃两声，应该是服务员敲门。
“请进，”他扬声，接着拿起了水壶，转身说：“麻烦帮我倒……”
门开了，却不是服务员。
对面少年探头看过来，顶着一头白金色头发，嚣张的卷毛凌乱地飘在额头上，整个人显然是刚刚跑过来，左耳的耳钉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眼神却比耳钉还亮晶晶，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几乎要射出光芒。
沈韫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看见他时的兴奋，但是却不太会应对别人的热情，他拎着水壶，一时间僵住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人拎着水壶一个拎着伞，相顾无言。
还是罗齐率先打破了沉默，“哇，大帅哥啊，你就是那个屠榜第一的岁岁百无忧吗？”
少年把黏在沈韫身上的眼神强行收了过来，笑着说“对，就是我。”
“我还以为你是女孩子呢！”漂亮的小孩总是能第一时间获得别人的亲切感，罗齐把菜单转过去“我们都点好啦，给你点了一些甜口的菜，你看看还想吃啥。”
“不用，我跟沈……呃我跟你们吃就行，我不挑的。”少年把雨伞放下来，介绍道“我叫许凛，是VAN的新屠夫。”
“名字很好听哎，听说你是我哥的粉丝，怎么样，今天看到我哥是不是被帅爆了！”罗齐笑嘻嘻的。
“…嗯！”许凛又瞄了一眼旁边的沈韫，看见他手上还拎着水壶，“韫……”
“哎，你来啦，我还想下去接你呢！”柏闫突然出现，问道，“都站这儿干嘛呢？”
“倒水，”沈韫抬了抬水壶，“菜点好了，我去喊服务员。”
许凛看了眼沈韫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柏闫看见许凛的沉默，拍了拍肩：“沈韫他不是那种会冷落人的人的，不是不想理你，别放心上。”
“对啊对啊，”罗齐补充道，“我哥对人很好的，就是有点i啦。”
“他现在……是这种性格吗？”许凛有点好奇。
“刚开始比赛的时候倒不是这样，”江健解释道，“不过因为后来的一些事，我哥就慢慢变这样了。”
具体什么事江健他们也没说，许凛知道不该问，也就没再提，继续聊起了其他话题。
……
“哇你不知道啊，当时要四人开门战我心都要跳出来了，结果韫哥地下室架丝直接给三个人全秒了，最后传送机械师，四杀，秀翻天了。”
“我就是看了那把蜘蛛才想打职业的，没想到我都退役当解说了韫哥还在打。”
“还有那把雕刻家你们记得吗，韫哥顶着必四局掏出了雕刻家，当时真的全场都在为他欢呼，我在后台都听得见。”
“就是很可惜啊，雕像没续出来，最后园丁续盾走了地窖，差一点点就能牵起来了。”
“哎，还记得当年你们两个霸榜屠榜第一第二的时候，一晃都七年喽。”
许凛安静地听着他们回忆过去，这些都是他未曾接触过的沈韫，意气风发的沈韫，失意的沈韫，开心的沈韫，难过的沈韫，在他不知道的时光里，沈韫逐渐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迫不及待去了解关于沈韫的一切，现在的他与过去的他差别太大，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不再那么爱插科打诨开玩笑，话也不多，像一株沉默的花。
看见他的一瞬间，许凛几乎没认出来人。
不知道为什么，许凛很不想看见这样的他。
“哎，我哥怎么还没回来，不是去倒水吗？”聊了半晌，罗齐见沈韫还没回来，有点担心了，抬手就要喊服务员。
“我去找吧，”许凛站了起来，笑着说：“哥哥们先吃，我去找找韫哥。”
三楼找了遍，没看见人，他拦住一个服务员：“您好，有看见一个穿着灰调亚麻短袖的帅哥吗？个子高高的，中长发。”
“嗯……我想想，我刚才好像看见了。”服务员问道，“你说的那个帅哥是不是还戴个眼镜？我好像看见他在一楼。”
“谢谢啊。”许凛道完谢，乘电梯往一楼去。
“叮——”
电梯到了，他往吧台那边望了望，果然看见沈韫站在门外，似乎在打电话。
外面还在下着小雨，宽大的衬衫被微风吹得紧贴他的腰身，勾勒出纤细的曲线。他微微侧着身子，听电话那头说话，背影显得孤单。
许凛悄悄靠近，听筒里的声音有些模糊，只能依稀捕捉到沈韫的语句。
“嗯，退了，你们满意了？”
“不去。”
“是，我就是很差劲啊，你们第一天知道吗？”沈韫自嘲一笑，“我做职业选手还是找其他工作，有什么不一样？反正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失败的，永远都不如沈岚。”
那头的声音似乎陡然拔高，情绪激动。
沈韫又嗤笑一声：“随便你，正好我也不是很想回来。我二十二了，不是十六，不需要再依靠谁。我就算饿死，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我不孝？从小到大你关心过我吗？我生病的时候你在哪儿？我什么时候的生日你知道吗？”
沈韫的声音越来越冷，裹着一种强烈的自我厌弃。“反正你们眼里只有沈岚，我算什么？哦，也许是垃圾吧。”
“不是吗？”他轻笑，话音里浸满冰冷的自嘲，“一个从出厂设置就带bug的残次品，一段不断运行错误、除了让人难堪什么也做不了的程序。我这种人，生来就是你们完美人生剧本里最不堪的插入语——删不掉，只好眼睁睁看它碍眼地存在。”
“我知道，我抛头露面打游戏给你丢脸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露面，职业也不会再打了。我还有事，挂了。”
沈韫挂断电话，转过身，看见许凛正怔怔地望着他。
许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并不懂得如何安慰别人，更何况自己偷听的行为实在不算得体。
沈韫却没提起那通电话，只淡淡问道：“等久了吗？”
许凛摇了摇头。
沈韫把手机收回口袋，“那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沉默无言。
许凛能感觉到沈韫心情不太好，他站在电梯角落，并没有看手机，像在发呆。
理智告诉许凛不该问的别问，但他还是有点好奇，“跟你打电话的是叔叔阿姨吗？他们还是不支持你打游戏吗？”
说完，许凛也是立刻感觉到冒犯，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就是过来喊你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几句。”
“感觉你的父母好像很不支持你打游戏的样子，”许凛疑惑，“你是因为这个不打职业的吗？”
沈韫没追究这些，他转而疑惑起一个字“还？你为什么会说还？”
“呃……嗯……我之前看别人发帖说过，我也不确定来着，原来是谣言吗？”许凛挠了挠头。
“不是，”沈韫摇了摇头，“家里确实一直不支持我出来打职业，不过这也不是我退役的原因。”
沈韫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贴吧上的帖子真假半掺你也不要全信，很多东西都是谣传。平常辱骂挂人的特别多，打职业了，能少看还是少看点，对心态有影响。”
“知道啦，”许凛笑了笑，“我不怎么看的，就是那天偶然刷到了。”
“嗯。”沈韫应了声，推开了包间门。
第二次了，
许凛想，这是他第二次回避自己的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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