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那“仅限有你的世界”的偏执宣言,如同最后的楔子,敲碎了所有潜在的、试图维系表面平衡的脆弱支柱。
他日益频繁的、随心所欲的“神迹”,不仅扭曲着圣城及其周边的现实,更像不断扩散的涟漪,扰动着整个大陆脆弱的法则平衡。
各国君主与魔法塔的**师们,不再将这位“真理教皇”视为仅仅是教会内部的异变。
他那不受制约、界定真实的力量,已然成为悬于所有主权与秩序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恐惧催生了行动。
与此同时,教会内部,那些在兰斯血腥清洗中幸存下来、或是仅仅因恐惧而暂时蛰伏的旧势力,也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兰斯的倒行逆施,在他们看来和对传统教义的彻底背离,给了他们高举“拨乱反正”旗帜的最佳理由。
阴谋在暗夜中滋长,如同藤蔓般跨越国界与信仰的壁垒。
密使穿梭于宫廷与密室,誓约在阴影中缔结。
一个以推翻“伪教皇”兰斯、摧毁“渎神之笔”为共同目标的松散联盟,悄然形成。
战争的引信,由一场精心策划的“神圣起义”点燃。
圣光历777年,收获之月。
三位在教会内颇有声望、此前一直表现恭顺的地区大主教,连同驻守东部边境的“钢铁之壁”骑士团团长,于边境重镇辉石城,发表了震惊大陆的《辉石宣言》。
宣言中,他们以最悲怆的笔触,控诉兰斯·奥尔尼“窃取教皇权位”、“滥用禁忌之力扭曲神创世界”、“屠戮同袍、践踏教义”,称其已彻底堕落为“被邪物操控的魔君”。
他们宣布,兰斯及其掌控的教会中枢为“伪廷”,号召所有虔诚信徒、各国正义之师联合起来,进行一场“圣战”,光复真正的信仰!
宣言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点燃了积蓄已久的干柴。
几乎在《辉石宣言》发布的同一时间,早已陈兵边境的三大人类王国——洛伦王国、奥术联邦、河谷同盟——的联军,悍然越过边界,打着“恢复秩序、诛灭邪魔”的旗号,向圣城方向挺进。
他们的军队中,不仅有着精锐的骑士和步兵,更跟随着大量来自各魔法塔的战斗法师,显然是做好了应对“真理之笔”诡异力量的准备。
而在教会内部,叛乱如同瘟疫般蔓延。超过四分之一的教区宣布响应辉石城的号召,断绝与圣城的联系。
许多潜伏的反对派纷纷现身,里应外合,试图夺取当地教堂和武装力量的控制权。一时间,烽烟四起,信仰的版图四分五裂。
战争,以远超所有人预料的速度和规模,全面爆发了。
圣城,教皇厅。
战报如同雪片般从四面八方飞来,堆满了兰斯那张巨大的黑曜石书案。
边境要塞陷落,教区叛乱,联军逼近……每一个字眼都昭示着大厦将倾的危机。
然而,端坐于教皇宝座之上的兰斯,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慌乱。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详细的战报,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镶嵌在权杖顶端的真理之笔,蓝色的眼眸中是一片深沉的、近乎愉悦的冰冷。
“终于……都跳出来了。”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揪。”
他感受到腕间,尽管笔已镶嵌于权杖,但那灵魂联结的感觉依旧如同在腕间,传来的、笔的意念。
那意念不再是最初的担忧与质问,而是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沉寂,仿佛一片风暴来临前压抑的海面,蕴含着无数未言的情绪。
笔“看”着这一切。
它看到了兰斯是如何“推动”了这场战争的爆发——他早已通过笔的力量,洞悉了大部分阴谋的雏形,但他没有阻止,反而有意无意地纵容,甚至在某些关键节点,用他扭曲的“神迹”刺激着反对者的神经,加速了联盟的形成。
他需要一场战争。
一场彻底的、毁灭性的战争。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清洗。
将所有不服从的、潜在的威胁、甚至仅仅是“看不顺眼”的存在,借着这场“叛乱”的名义,一次性连根拔起,用鲜血与火焰,彻底浇铸他那“仅有笔的世界”的根基。
“害怕吗?”
兰斯忽然对着权杖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疯狂。
笔身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并非害怕,而是一种深切的……悲哀。
它看到了那条通往无尽毁灭的道路,而兰斯正毫不犹豫地踏步其上。
兰斯误解了这丝悲哀,他轻轻抚摸着笔身,如同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别怕。一群乌合之众,撼动不了我们分毫。”
他站起身,握着权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依旧繁华、却已暗流汹涌的圣城。
“他们以为联合起来,就能对抗‘真实’?”
他嗤笑一声,权杖上的笔尖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我会让他们明白,在绝对的真理面前,数量毫无意义。”
他开始下达命令,声音冷静而残酷,带着一种主宰一切的漠然。
他命令剩余的、绝对忠诚的圣殿骑士和审判所部队,不必固守所有据点,可以战略性放弃一些边缘区域,甚至……“引导”联军和叛军进入一些他早已选定的、适合进行“大规模净化”的区域。
他调动起笔的力量,不是去直接攻击远方的军队,而是开始大规模地、系统地“界定”圣城及其周边区域的某些规则——
【界定:圣城城墙,坚不可摧,凡怀恶意者触之,血肉剥离。】
【界定:圣城范围内,除我认可之法术,余者皆效减半,结构不稳。】
【界定:叛军与联军粮草,易受霉腐,饮水易生疫病。】
这些界定,范围更广,影响更深,消耗的力量也远超之前那些小打小闹。
笔能感受到自身力量的飞速流逝,也能感受到整个世界法则网络因这些强行改动而发出的、细微却清晰的哀鸣。
它试图传递出警示,但那意念如同石沉大海。
兰斯完全沉浸在这种掌控一切的、上帝般的感觉中。
他享受着看着敌人按照他设定的剧本,一步步走向毁灭的过程。
战争的阴云彻底笼罩大陆。
联军的铁蹄与叛军的烽火,从四面八方逼近圣城。
天空中,狮鹫骑士与魔法飞艇的影子开始出现;大地之上,钢铁洪流滚滚向前。
而在圣城之巅,教皇兰斯一世手持他的“权杖之笔”,立于即将降临的血色风暴眼中,眼中燃烧着偏执与疯狂的火焰,期待着用一场盛大的毁灭,来庆祝他与笔那不容于世的爱。
战争的号角已然吹响,一场注定将大陆拖入深渊的终极冲突,拉开了血腥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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