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抗,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在现实的重压下无可挽回地消融。
兰斯那些大规模的“界定”,在联军持续不断的“现实稳定”干扰和法师们的联合破解下,效果越来越弱,维持它们所消耗的力量却呈倍增长。
圣城外围的防线接连被突破,忠诚派的骑士们在绝对的数量劣势和魔法轰击下死伤惨重,残部被迫放弃外城区,龟缩至圣山之上的核心教会区。
最终,连教会区也沦陷了。
喊杀声、法术爆裂声、建筑倒塌声,如同死神的交响乐,步步紧逼。
曾经象征着无上荣光的教皇厅,廊柱上溅满了鲜血,华美的地毯被战斗的足迹污损。
兰斯站在已然空荡的教皇厅中央,脚下是微微震动的地面——那是联军在攻击最后结界的反馈。
他身上的纯白教皇祭袍依旧一尘不染,但那份属于统治者的从容,已被一种穷途末路的、混合着疲惫与亢奋的尖锐气息所取代。
他手中的权杖握得前所未有的紧,暗金色的笔身光华流转,却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力不从心的滞涩。
笔能感受到,兰斯的灵魂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燃烧着最后的力量,却也布满了濒临崩断的裂痕。
“该走了。”
兰斯低声说,不是对任何人,更像是对自己,也是对笔。
他没有选择前往地下秘道——那些地方恐怕早已被叛徒出卖。
他抬起了头,目光穿透彩绘琉璃窗破碎后留下的空洞,望向了圣山最高处,那座巍峨耸立、如同利剑般直刺苍穹的——教皇高塔。
那里,是教会最初的核心,是**阁的所在地,也是……他与笔命运交织开始的地方。
一种宿命般的疯狂,在他眼中点燃。
他举起权杖,不再试图维持大范围的规则,而是将最后的力量集中于自身。
【界定:吾前行之路,万法辟易,时空暂止。】
一股强大的、扭曲现实的力量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
他迈步,走向教皇厅外。
沿途,试图阻拦的联军士兵和叛变骑士,在靠近他周身一定范围时,动作骤然变得极其缓慢,如同陷入粘稠的琥珀,连惊愕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轰击而来的法术箭矢,在触及那无形力场的瞬间,轨迹扭曲,能量溃散。
他如同一个行走在时间夹缝中的幽灵,在混乱的战场上开辟出一条诡异的真空地带,一步步,坚定不移地朝着那座高塔走去。
塔楼的大门在他面前无声地开启,又在他踏入后重重关闭,将所有的喧嚣、厮杀与愤怒,暂时隔绝在外。
塔内,光线昏暗,只有盘旋而上的狭窄阶梯通向无尽的上方。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灰尘与古老纸张的味道,与外界浓郁的血腥和硝烟形成了诡异的对比。这里仿佛是与世隔绝的另一个时空。
兰斯沿着阶梯向上,脚步声在空旷的塔内回荡。他没有停留,径直走向最高层——那间他曾经闯入,改变了彼此命运的**阁。
当他最终推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铭刻着无数符文的厚重木门时,时光仿佛倒流。
千年的尘埃依旧在从高窗透入的、被战火染上诡异红光的微光中漂浮。
无数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承载着被遗忘的知识与秘密,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一切,几乎与他闯入的那夜,别无二致。
只是,曾经束缚着笔的水晶匣已然空空如也,而当初那个浑身是血、濒临绝望的圣骑士,如今已成为手持权杖、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怒火与敌意、退守于此的末代教皇。
兰斯走到**阁的中央,那里曾是水晶匣摆放的位置。
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涌——是讽刺?是怀念?还是最终归于此地的宿命感?
他低头,看着权杖顶端的笔,声音沙哑而复杂:
“我们……回家了。”
家。这个字眼从他口中吐出,带着无尽的苍凉与扭曲。
笔身传来一阵微弱而复杂的悸动。
它感受到了这个地方所承载的千年孤寂,也感受到了兰斯那将所有情感、所有执念、所有疯狂都系于它一身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分量。
这里是一切的开端,如今,似乎也要成为一切的终局。
兰斯走到那扇巨大的、面向圣城方向的拱形高窗前。
窗外,景象令人窒息。
昔日繁华神圣的圣城,如今已大半沦为焦土与废墟。
浓烟四处升起,火焰在断壁残垣间跳跃。
如同蚂蚁般密集的联军士兵和叛军旗帜,已经彻底包围了圣山,并将这座高塔围得水泄不通。
魔法护盾的光芒在高塔外围闪烁不定,承受着来自地面和空中无数魔法、投石与弓弩的持续轰击,仿佛暴风雨中随时会倾覆的孤舟。
兵临城下,插翅难飞。
兰斯凝视着这末日般的景象,脸上却浮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解脱的平静。
他背对着无尽的敌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的权杖,集中在了笔的身上。
外界的喧嚣、塔身的震动,仿佛都离他远去了。
他的世界,再一次,缩小到了这间尘封的**阁,缩小到了他与笔之间。
他轻轻抚摸着笔身,指尖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润,低语声在寂静的阁楼中异常清晰:
“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能打扰我们了。”
“这里,只有你,和我。”
高塔之外,是万千敌军,是即将到来的最终审判。
高塔之内,是偏执的君王,与他唯一的、不容于世的爱。
最终的舞台,已然搭就。
只待那最后一笔,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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