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丫头!阮丫头!”
阮岁初一觉睡到天亮,被几声虚着嗓子的声音叫醒。
古月英还是昨晚睡着的姿势,阮岁初听出声音是孙捕头的,便蹑手蹑脚地穿上衣服出了门。
屋外的天只蒙蒙亮,站在院中的孙捕头精神十足,阮岁初看了眼大敞的院门,不由得“啧”了一声。
她实在还是不太适应这种随便一撬就能打开的门栓。
“孙头,有什么事?”
“你师父伤势如何?”孙捕头冲屋内扬了扬下巴。
阮岁初摆摆手:“我师父身体倍棒,上了药还睡着呢。”
“睡着了好,正好补补这几日她缺的觉。”孙捕头点点头。
天色昏暗,阮岁初却一眼看到孙捕头眼下常年挂着的乌青颜色好似加深许多。
可他却不觉疲倦,反而笑眯眯地问她:“你还困吗?跟我去冯家走一趟?”
阮岁初两手抱在胸前,早就被屋外的冷空气冻清醒了。要不是袖子被束上,她都想把手揣进袖口里。
她点点头:“我给师父留个字条。”
如今失踪的三人都与冯家有关,其中在冯家当马夫的赵父已经惨死在失而复得的儿子赵年手中。
孙捕头昨日因冯二公子失踪的报案去过一次,今早再去,无非是想拿着赵家惨案的变量再去问问,看看有没有不一样的线索。
冯家有两个儿子,皆都过了及冠之年。
大儿子冯有信在七年前与富商之女宁氏结亲,育有两年后育有一女,如今冯家的大半产业都已在他手里。小儿子冯有志二十有二,风评风流,未有订婚。
阮岁初来幽州一月有余,这冯二公子只打过几次照面,并不熟悉。可这冯大公子与她有些过节,每次见面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可今日不知是还没睡醒,又或是听闻了赵氏惨案,那冯有信自进门后一直耷拉着眼,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就连他爹叫他名字,他都没有反应。
冯宁氏笑了笑:“夫君昨夜做了噩梦,许是被梦魇着了,还没回神。青砚常跟着夫君,不若问问他吧?”
阮岁初认得青砚,是冯有信的贴身长随,她刚到幽州便是被这位仗势欺人,这才与巡逻的古月英救下。
青砚被叫进屋站定,向屋内的各位行礼。
他面色发白,双腿颤颤。
当初阮岁初摇身一变成府衙副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都未怕成这般。
她转念一想,失踪的冯管家是他爹,他恐怕是害怕自己会像赵家一般的下场吧?
孙捕头知道阮岁初和他的过节,便冲她一摆头,示意她来问。
阮岁初压下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嗓子:“赵家的事情想必你已知晓,你如何看?”
谁知青砚双腿一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两眼发直地看向阮岁初,唇瓣也在颤抖:“厉鬼索命!一定是厉鬼索命!”
阮岁初脑中蓦然蹦出昨夜监牢中,孟择世孑然独立地盘膝于草席之上,目光炯炯:“鬼修控尸。”
青砚喊完,膝盖挪动几下,快速冲向阮岁初和孙捕头。
众人皆被他突然发疯震得一退。
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直盯着阮岁初,看得她心里发毛。孙捕头上前一步,被好似疯魔的青砚一把抱住双腿。
“捕头大人!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孙捕头拍拍他的头,放低声音,慈祥道:“好孩子,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会是厉鬼索命?”
“是……是……”
他结结巴巴,嘴型合拢,眼看就要说出整句话的第二个字,一旁呆滞半天的冯有信猛然回神,冲上来一巴掌就把青砚从孙捕头腿上拍下来。
“什么神神鬼鬼!莫要在这儿信口雌黄!”
“孽子!”冯老爷怒喝一声。
冯有信一个哆嗦跪在地上,幡然醒悟地打自己的脸:“父亲我错了,我没有诋毁神女的意思!”
这几日翻阅卷宗时,阮岁初有看到相关记载。
二十年前,幽州突发洪灾,有位神女到此抢险救灾。冯家老爷便是获救人之一,若不是她,只怕幽州在二十年前便没有冯家了。
能让冯有信连神女都顾不上也要打断的话,恐怕真有卷宗上没有记载的内情。
阮岁初微微挑眉看向孙捕头,孙捕头眼皮下搭,示意她稍安勿躁。
没等冯老爷继续发怒,有一小厮突然冲进屋内:“老爷!二公子回来了!”
有一道婉转的歌声由远及近,阮岁初屏气倾听,只听清一句“莺飞草长放牛羊,暮沉子女还梦乡”,像是农田间的子女常唱的小曲。
冯有信和青砚一个哆嗦,齐齐趴在地上颤如抖栗,口中不住的求饶,只不过翻来覆去都是那么两句话,一丝一毫都没有透露是向谁求饶。
孙捕头直觉灵敏,立刻冲出屋去。
阮岁初慢了一步,也反应过来,连忙跟出。
只见一女子挽着冯有志的手臂,面容娇俏、一身素净白衣,正唱着他们在屋内听到的小曲。冯有志则优哉游哉地笑看着女子,空着的手一晃一晃地打着拍子。
阮岁初头上的青筋一跳,感觉那女子的模样有几分熟悉,像是最近见过。
女子看向来人,如有水荡漾的眼眸落在阮岁初脸上时蓦然一亮:“小衙役!抓到偷我荷包的人了吗?”
阮岁初这才想起,昨日傍晚遇到的苦主正是眼前这位姑娘。
只是她当时未施粉黛,面容比现在略有寡淡,这才让她一时没想起来。
阮岁初向她抱拳:“抓到了,荷包也在衙门,姑娘可去衙门自取。”
女子道谢,二人说话间,屋内的冯家人也走了出来。冯有信被冯宁氏搀扶着,眼中已然恢复几分清明。
他见到女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而后气急败坏地指着她:“谁教你唱的这首曲子!”
说话时也不知哪生出的力气,一下挣脱了扶着他的手,气势汹汹地冲向女子,其模样与方才打小厮时没有多少差别。
阮岁初想起那小厮被他一掌打到地上的场面,心里一跳。
好在冯有志当机立断地将女子拉到身后:“我教的。”
冯有信见碰不到人,只得停下,胸口起伏地像是气急的犬。
冯有志却好似看不到大哥这副生气的模样,脸上还挂着方才听美人唱曲的笑,说起话来云淡风轻:“大哥素来是文人雅士,听得都是高山流水,品得都是阳春白雪,应当不曾听过这种农家小曲。今儿——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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