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多，上学上班买菜遛弯的人群倾巢出动，使市中心车水马龙，大小道路处处堵泄不通，早餐店门口更是大排长龙，路行远远望见，立刻扭头进了旁边的早市。
早市不仅有各类特色新鲜蔬果，鸡鸭鱼肉，还有不少花鸟鱼虫售卖。
路行边走边逛，最后在一个卖花草的小摊前停了下来。
“老板，这个怎么卖？”他指着一棵品相不错的发财树问。
老板眼睛一瞟：“六十六块。”
六六大顺？寓意不错。
路行摸着下巴，想：放在家里，让财神爷看看苍林工作起来是多么的勤奋，要是能让更多的财光光顾勤劳致富者，就更不错了。
路行点头，要了这一盆发财树，还指点老板：“我这是要送人的，麻烦帮我包装的好一点。”
来买发财树的十个客人里有八个都是要送人的，老板这门生意早就做熟了，没想到还能被挑出刺来。
“欸——”老板手里的发财树还没装进袋子里，就被路行叫停，“这个盆底怎么还带着泥？老板，你不帮我擦一下吗？”
六十六块的生意根本不值得老板大费周章，老板连抹布都不用，随手抽了一个塑料袋往红色的塑料盆底一擦，然后将塑料袋翻了个个，打算继续用那只塑料袋给路行装发财树。
路行：“？？？！！！”
路行委婉地说：“老板，不换个塑料袋吗？”
老板一点也没有听出路行的画外音，还拿起那个沾满了泥土的塑料袋在路行眼前抖了两下：“这个袋子不是挺好的吗？红色的，多喜庆。你们年轻人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听老叔的，发财树就得用红袋子来装，红红火火发大财。”
路行无话可说，只能曲线救国：“叔，你这边还有没有卖其他的盆？”
“有啊。”老板放下塑料袋，殷勤地带路行到另一边去挑花盆。
“就这个吧。”路行挑了一个外观极其朴素但是十分干净的褐色花盆，“能直接换盆吗？”
“可以。”老板很爽快，“承蒙惠顾，一共88.8元，这边扫码付款。”
一个塑料花盆要二十二元八角？真是白费了他刚才喊的那声叔！
没有立刻听到清脆的入账铃声，老板眼都不抬，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路行所有的顾虑，痛快付款。
“888，发发发。”
路行听了老板的话，兴高采烈地抱着美好的期望回家了，可是回家之后又遇到难题——他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这棵发财树摆到哪儿都不对劲，除了苍林的书桌。
但是没有苍林的允许，路行也不敢擅自乱动苍林的私人空间。
路行本想和苍林好好谈谈发财树的最佳归属之地，但是没有想到，从旭日东升等到月上中天，苍林还是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路行踩着合脚的拖鞋从楼上下来时，一楼依然没有苍林的踪影，到处都静悄悄的。
路行拿着水杯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一转头，看到摆在餐桌另一边的发财树的枝干上有明显的水迹。
原来苍林回来了呀。
什么时候回来的？路行完全不清楚。
收拾房间那晚不算，他在苍林家住的第一夜就睡得这么熟吗？
这样是不是太没有警惕心了？
这样的念头刚出现一秒，就被脑袋里的另一道声音掸走。
【鸠占鹊巢的人竟然还想对主人生出警惕心？更何况苍林还是一个女孩。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路行汗颜，连忙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水杯，把餐桌上的发财树移到一个有阳光的地方，让它多晒晒太阳，茁壮成长。
当夜，路行从晚上七点吃过外卖之后就快速地洗了一个澡，然后拎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坐在二楼最高一层的旋转楼梯上装模作样。
九点。
十点。
十一点。
还是没有人从玄关处开门进来。
路行等着等着，不知什么时候，头低下来，枕在了薄薄的笔记本电脑上，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鞋柜里的黑色长筒靴消失不见，乐福鞋又回到了原有的位置，昭示苍林昨昨夜虽然晚归但依然没有夜不归宿的事实。
路行揉着自己落枕的脖子，愤愤出门寻早食，回来时，手上抱了一个箱子。
晚上八点，把全身收拾的清清爽爽的路行从二楼的浴室来到一楼的餐厅，拿出早上抱回来的箱子，从箱子里取出一罐咖啡豆和一套手冲咖啡壶套装。
路行一点一点地碾碎散发出坚果香气的咖啡豆，用醇香的咖啡粉冲出一杯十分成功的黑咖啡。
不加方糖，不加牛奶，什么东西都不加，一口下去苦的要命的黑咖啡，路行一口气喝了一壶，然后继续慢悠悠地重复自己制作手冲咖啡的过程。
又是一壶新的、十分醇厚、十分成功的黑咖啡，路行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哼哼，他就不信了，今天晚上还蹲不到苍林回来。
可惜结局注定要让路行失望了。
因为他喝了太多的黑咖啡，所以总是忍不住一趟又一趟地往卫生间跑。但是一楼的卫生间是苍林的地盘，所以路行每次都跑到二楼去方便。
这么连续跑了五六趟，他终于受不了了，又一次按下抽水马桶后，不想再跑来跑去的路行选择坐在二楼的床铺上，等着下一次滚滚袭来的尿意。
然后……
总之，又是没有成功和苍林碰上面的一天。
比前一天有进步的是今天他是在苍林的关门声中醒过来的。
路行也不知道他在二楼的卧室为什么能听到来自一楼玄关处的声响，可能是前一天晚上灌的咖啡终于见效了吧。
但是，又有什么用!
“就差那么一点点！”路行在太阳底下对着发财树大吐苦水。
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空气中飘来玉兰花的香气，绿色的草地看起来是那么柔软，路行不知不觉，在草地上躺下，睡了一个漫长的午觉。
醒来时，日落西山。
路行睡眼惺忪，从草地上坐起身来，不知何年何月。
微风袭来，枝叶簌簌作响，几朵玉兰花从树上落下，掉到路行的怀里。
路行低头，挑起一朵夹在指尖，玉兰花洁白芬芳，香气袭人，是他曾在苍林身上闻到的气味。
苍林的车就停在玉兰树旁，玉兰花的香气又十分馥郁，苍林身上沾惹到玉兰花香也无可厚非。
既然玉兰味的香水是别墅门口玉兰花的香气，那白檀味的香水又是什么呢？
路行还记得江图南当时吐槽他的无知，说苍林身上的是白檀香。
江图南对苍林的了解，自然比自己多，关系如此不一般，说不定她们之前还曾朝夕相处过，由此可见，江图南的话可信度极高。
但路行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直觉——寺庙里也可能有白檀做原料的线香。
反正苍林身上的味道和寺庙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隔三差五就要在奶奶身上闻到那股独属于寺庙烧香拜佛的味道，闻了那么多年，绝不可能闻错。
只是奶奶求的是平安昌盛，苍林求的又是什么呢？
苍林为什么单单对江图南好的真相还未找到，路行才搬来合住几天，心里又新添一个和苍林有关的谜团。
谜语一个接一个，谜底却一个也没有。真相莫说浮出水面了，哪怕是冰山一角，他也没见着。
因为什么？难道是他不努力吗？
这都是因为他和苍林见不上面！
愤怒使人饥饿。
普通的点餐制外卖已经满足不了正在生气的路行的胃口，路行头一回没有叫外卖的打算。
他要出门边逛边吃，看见什么吃什么，把苍林吃到破产！
市中心最大的商场，无论周一还是周日，永远都是人山人海。
路行出门，正好赶上六七点的饭点，每家能稍微喊上点名号、口感比较美味的餐厅，门口都挤满了排队的号码牌。
打道回府？不甘心。
排队？越等越生气！
斟酌再三，路行进了一家面积超大的自助餐厅。
鸡鸭牛羊，瓜果蔬菜，红橙黄绿各类饮品，煎烤煮炸各种小吃……两个小时全场畅吃，结账时，前台亮出收款码。
“多少钱？”
服务员小姐姐微笑着问：“先生，您几位？”
“一位。”
一个人来吃自助餐？真可怜啊！
可惜店铺是老板的，她只是一个打工人，饶是对长相身高都俊俏的小哥哥心生怜爱，前台还是不得不公事公办道：“一百九十九元。”
“哦。”路行打开付款页面，在服务员小姐姐扫好之后，又惊叫了一声，“多少？”
服务员小姐姐被吓了一跳，连忙撕下自动打出的发票看：没错啊，已经付款成功了，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么这个小哥哥一脸惊恐的样子？
这么便宜？怎么可以这么便宜！
回别墅的路上，路行一直在后座上对心软弟弟进行电话轰炸。
“长安，你最近零花钱多少？什么借钱？我不找你借钱。周转？也不用周转。我不需要，我有钱的很。我就是问问你零花钱多少？一个月两百万啊。我怎么记得你从前是一个月三百万来着，难道是我记错了？哦，没记错啊，是你哥说最近经济不景气，所以把你零花钱给降了。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家餐厅的流水不景气吗？”
路行咆哮道：“因为卖的太便宜了！一个成年男人的自助餐，怎么可以只收费199！什么，你问我应该收多少？当然是1999！没错，你就这么去跟你哥说，下个月你的零花钱一定会重新涨回去的！”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
奇葩客人天天有，今晚这个最奇葩。
司机师傅踩下刹车：“请收好您的下车用品，本次行程已经结束。”
“好的。”路行挂断通话，一边把手机点回打车页面，一边钻出出租车。
“50元！”又是一个惊吓，“明明不到五公里，怎么这么贵！”
听到了路行的小声嘟囔的司机：“……”
这些富二代是不是都脑子有病？
司机看了眼富人区里一栋栋巍峨耸立的别墅，油门一踩，快速离开。
富人区里的别墅总共不到十栋，每栋之间都隔着一定的距离，良好地保护了各位业主的**。
其他人家的别墅都灯火通明，无论在不在家，富人们总有一个坏毛病，那就是喜欢整栋楼都开着灯。
苍林就不一样了。
她一点都没入乡随俗，沾染上那些坏毛病。
路行晃悠到自己住的那栋别墅时，栽在褐色花盆里的发财树还孤零零地待在没有太阳的草地上，被银白的月光照耀。
三楼高的别墅，从上到下，一片漆黑。
打开玄关处的开关，刹那间，比室外月光还亮的冷白光骤然充斥了整个一楼。
室内，他出门前是什么样，回来之后还是什么样。
腕表上的时针接近数字十，路行叹了口气，经过餐厅，看也不看餐桌上昨天热衷不已的咖啡豆，慢腾腾地走回二楼浴室，慢悠悠地洗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澡。
正拿着毛巾擦拭自己的头发，没有完全关上的窗户传来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声。
有点耳熟。
路行走到窗边时，苍林已经甩上车门走进玄关，他只看到今天发财树摆放的那个位置上，停了一辆黑色的大G。
早上似乎都是司机来接，而到了晚上，好像都是苍林自己一个人开车回来。
算上这次，他已经遇上两回苍林夜归，次次都是漂车。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独属于苍林的解压方式。
毕竟，正常人的肩膀要是像苍林一样一直担得那么重，早就该吃抗焦虑药了。
今天苍林好像回来的好像比平时要早许多啊。擦干头发走下楼梯去一楼喝水的路行后知后觉。
摩挲纸张、翻阅文件、敲击键盘的声音不绝于耳。
路行借着仰头喝水，眼角余光往书房那侧一瞥。
苍林穿着黑白色系的裙装，坐在书桌后面的转椅上，眼睛盯着平板里红红绿绿的股票走势图，左手翻着文件夹，右手指尖夹着笔盖闪烁着白色银光的黑色钢笔，连小拇指都没闲着，和修长的无名指、戴着订婚戒指的中指一起，搁在了笔记本电脑的触摸屏上。
她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立刻投入到加班中！
路行每次看到苍林伏案工作的场景都忍不住对她肃然起敬：劳模啊！
太伟大了。
他的提款机为了能给他发出每天一百万的零用钱，实在是太辛苦了。
路行拿起餐桌上的咖啡豆，想做一壶醇香浓厚的手冲咖啡，好好慰劳苍林一番。
咖啡做好后，路行翻遍整个厨房，没找到一个杯子，他只能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着这栋别墅里唯二的、和苍林桌上一模一样的玻璃杯，往苍林的方向走了几步，和她隔着写了大半板的玻璃墙相望。
“黑咖啡？”他举杯问道。
苍林疑惑地把视线从一堆冷冰冰的数据上移到路行手上，玻璃杯中盛着八分满的黑色液体，杯口冒着腾腾热气，咖啡特有的醇香味道在空中弥漫，夹着一丝坚果烘焙过的苦香。
“谢谢，我不摄入中枢神经兴奋剂。”
面对苍林友好的拒绝，路行第一反应是：中枢神经兴奋剂……是什么？
苍林的话明显涉及了路行的知识盲区，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纠结了大脑里的所有知识，疯狂头脑风暴。
苍林低头，翻过一页文件，目光在白纸黑字上不停搜寻，很快，又找到一处陷阱。
这是明日拟定好要签约的合同，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漏洞。
苍林眉头蹙紧，在合约的错处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与此同时，将“中枢神经兴奋剂”和“咖啡因”画上等号的路行兴奋地松开眉心。
他抬头，眉眼弯弯，心情舒畅。
苍林却显得有些……暴躁？
还是……不耐烦？
路行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去描绘苍林的情绪，总之此刻苍林的心情没有他的那么美丽就对了。
许是第一夜苍林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在路行眼中，苍林无论面对什么，好像都游刃有余，她强大到似乎永远不会感到疲惫，结果现在，她却露出了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一点微不足道的表情变化，足以展露出她遇到烦恼的现况。
“很棘手吗？”路行忍不住问道。
苍林起身，拿着她桌上的玻璃杯去餐厅接水：“本来是崔的工作，他这两天请假了。今晚有宴，我只能把工作带回来加班加点。”
苍林仰头喝了半杯水，半转身，身体靠在餐桌上，左手扶着桌面，右手拿着玻璃杯。
她人本就极高，腿长手也长，左手手臂包裹在白色的真丝半袖里，一半贴在身侧，一半屈着，水头极好的翡翠手串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在手腕处，轻轻磕在桌边。
也许是参加宴会的缘故，今晚她化了妆。
黑色眼尾又细又长，勾在本就细长的双目上，衬着那双黑如点墨的眼眸，愈发让路行觉得，苍林的眼睛在安静凝视时，像一个能把人吸进去的漩涡。
此刻，漩涡在望头顶的圆灯。
早上是灯，晚上也是灯。天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室友的睡眠怎么样。
苍林拿起手里的玻璃杯又饮了一口，抬眼望向路行，冷淡的眼里含着一丝歉意：“打扰到你了？”
终于拥有和苍林对话的机会！
紧紧盯着苍林一举一动的路行先是摇头，然后问出一个他特别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崔是谁？”
是不是就是那个用看狗一样的眼神看他的总助？！
看文愉快[好运莲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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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发财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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