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灯火通明;
“给我滚!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要是治不好他,本王让你们全家陪葬!”辰王踹开跪在跟前的太医,他面色气得通红,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随手披了个斗篷。
“王爷...王爷息怒,太医们使出毕生所学,一定能救回沈公子。”身旁侍从递上一杯茶,辰王接过,刚想喝口茶喘气,却发现自己端着茶盏的右手止不住颤抖。
“砰”地一声,茶盏砸向地面,碎片四溅,侍从们扑通跪了一地。
他如今住在沈府旁,半夜被下人通报说沈临安出了事,急急忙忙赶来,却看到沈临安在床榻之上紧闭双眸毫无血色的模样;
而半个床榻全是沈临安吐的鲜血,他的手还紧紧攥在心口处。
辰王的心沉到了谷底。
太医院所有太医全部连夜赶到沈府。
晏明紧紧攥着沈临安的手,今夜雷打雪,他害怕沈临安睡得不好便守在廊下,可谁曾想听见主君大喊一声谢呈渊之后,待他冲进房内,在雷电交加的瞬间看见主君吐口鲜血便重重躺下。
无论他怎么呼唤,沈临安依旧不省人事。
太医院整整忙了一天一夜才勉强稳住沈临安心脉。
眼见他昏迷间终于咽下一口续命丹药,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
烽州,渡城;
当时谢呈渊拧下慕容驰头颅,所有傀儡失了宿主驱使,全部如尸体般倒下。
城内昭国士兵怒上心头,他们冲出城外将失去指挥的齐国士兵杀了个片甲不留,俘获一万将士和粮草无数。
谢呈渊乘胜追击,他带着一身的伤,一天一夜,拿下了渡城以东的照月城;
谢呈尧带着援兵赶到时,正看见谢呈渊将慕容驰和照月成城主头颅悬挂在渡城城门上。
整整杀了一天一夜,当第一缕曙光照进渡城,谢呈渊转头看向谢呈尧,露出了释然的微笑,终于耗尽所有力气倒下马背。
于上次傀儡大战已是两日后;
谢呈渊悠悠转醒,清酒大喊着立马冲出营帐唤来珩元;
珩元带着医箱走进,细细检查他伤势,谢呈渊此刻全身都被纱布包裹,他想要坐起身,但却发现动一下,全身都痛;
“别动了我的小祖宗!”珩元手上忙着帮他换药,心有余悸说道:
“真是不要命,明明已经杀了那慕容驰还不回到城内疗伤,自己一个人又冲到照月城拿下那城主头颅,你疯了吗谢呈渊? ”
“你看看你全身上下有一块好肉吗?到底哪来的劲啊?在傀儡毒素侵入全身时还能在战场厮杀。”
“我珩元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体内的傀儡毒素祛除,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珩元边想边摇头,说得自己感动得要落泪:
“我简直不敢想,如果你兄长赶来时看到的是一具尸体,或者是已经变成傀儡的谢呈渊,他会不会扒了我的皮。”
珩元在他身旁不停唠叨,谢呈渊劫后余生,难得没有像之前嫌弃他唠叨,笑着调侃道:“珩元今日没喝酒啊,我怎么没闻到酒气。”
珩元手下一按,谢呈渊痛得嘶了声。
“我疯了吗!我那是不打仗悠闲的时候才喝酒,现在城内城外伤员数都数不过来!”
谢呈渊笑道:“那你还吹嘘自己从前喝酒都能帮人开颅。”
珩元脸色白了又红,作势又要骂他,只见谢呈渊忽然敛去脸上笑容,认真道:
“多谢。”
珩元这才松了口气,骄傲拍着胸脯:“小意思,从鬼门关拉人的事我也不是第一回做。”
谢呈渊转看向帐顶,略有所思道:“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也不只是你一人,只可惜,我与那人现在已殊途。”
珩元看向谢呈渊,又看向清酒,两人视线交汇,他伸手去探了探谢呈渊额头,疑惑道:
“没烧啊,除了小爷我救你还有谁救你,你全身上下的伤哪一个不是我给你包扎好的,你那心脉处的伤要再深一寸可就无力回天了!要不是我医术好!啧啧啧,谢呈渊,碰到我算你命大!”
“我没开玩笑,我也没发烧。”谢呈渊转头对上珩元和清酒看不解的眼神:“我清醒得很。”
“当时那慕容驰驱使傀儡想要杀我,千钧一发之际,那些傀儡和慕容驰都在刹那间停了一瞬。”
谢呈渊细细回想,他朝着帐顶伸出手,眼前沈临安的身形似乎再次出现:“也就是那一瞬间,我奋起拿下慕容驰头颅。”
他有些兴奋地看看向二人说道:“你们没看见吗?你们没听见吗?那个声音!”
珩元跌坐回他床榻边椅子上,绝望地摇头说道:“完了完了,我这怎么跟谢呈尧交代,他弟脑子出了问题,我要不帮你开颅吧?”
谢呈渊躲开他朝自己头颅伸过来的手,看向清酒:“你也没听见?”
清酒努力回想当时情景,如实说道:
“当时我和珩元在城墙上看见你被慕容驰拿下,我和他顾不得许多,跃下城墙,但是等我们杀到你身旁时,却发现所有傀儡都停下了。”
“世子,我确实没听见什么声音。”清酒摩挲下巴,思忖半刻又说道:
“不过我细细想来,当时的情景确实有些诡异,莫名其妙起了好大一阵风,然后乌云蔽月,那些傀儡似乎也没怎么攻击我和珩元,等到月光再次出现,那些傀儡已经倒下了。”
“会不会是你生死存亡之际出现幻觉,拼死杀了慕容驰之后傀儡不得动弹,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人在最后会激发体内潜能,正巧慕容驰轻敌,离你那么近,给了你好下手的机会。”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谢呈渊也开始怀疑自己刹那间看到的画面,其实沈临安并不会出现在这渡城战场,可他在濒死时看见的白衣身影又该怎么解释。
他越想越头疼,最后索性不再去想。
就当他看错了吧。
不管如何,他总算也是捡回了一条命。
珩元提着药箱离开,临走时嘱咐他好生休息,他前脚刚走,谢呈渊便让清酒拿来笔墨纸砚。
谢呈渊咬牙起身;
清酒听命去寻,待到他再回到营帐时,谢呈渊已经坐到桌案前。
“世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谢呈渊颤颤巍巍拿起毛笔,小心翼翼沾了墨,在宣纸上开始作画,面色惋惜道: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做这件事。”他抬头吩咐清酒:
“我会好生休息的,这也累不着我,清酒你在外面守着,千万不要让别人进来。”
清酒领命退至营帐外。
从午后到傍晚,谢呈渊一笔一画勾勒出朝思暮想的身影,画中人抱着狐狸站在廊下,他画完最后一片院中竹叶时,看着丹青中眉眼缱绻之人,良久;
最后,又在他鬓边加上朵胭脂色海棠。
傍晚珩元再来换药,看着坐在桌案前的谢呈渊没有好好休息,刚想开口教训,转眼便被桌案上那幅丹青吸引。
“你是嫌伤口不够痛吗?”珩元俯下身子探究问道:“这是谁?”
谢呈渊将已经干了的丹青卷好,放入书匣中,抱在怀里,一瘸一拐走到床榻边,像个宝贝似的放到自己床上,头也不回道:“说了你也不认识。”
珩元眼珠流转,小声试探道:“不会是那个你想要赠予白玉镯但却没有送出手的人吧?”
谢呈渊身形一顿,扭过头盯着珩元咬牙切齿道:“你知道的可真多啊,珩、元、医、师——”
珩元放下药箱,摆手耸肩道:“那是,我可是谢呈尧的亲信,要不是看你一天到晚总受伤,我也不会陪你来到这渡城。”
话语间,清酒忽然匆忙走进营帐内。
谢呈渊坐在床榻边,正色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你神色这样难看。”
清酒有些迟疑,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准备说实话,他回道:“探子来报,那边出了事。”
谢呈渊有些急:“快说!”
“我们的探子只说,两日前的夜里,辰王召来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前去他的府邸。”
沈氏在昭**营内是非常敏感的字眼,因此,谢呈渊和清酒并不会直接明说沈临安三个字,每次都是用别的代替。
谢呈渊慌乱想起身,却被珩元按住:“你发什么神经?”他转头看向清酒:
“还有,辰王可是大夏的辰王?去谁的府邸?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
清酒继续说道:“听说是折腾一天一夜后才缓了口气。”
“两日前?”那岂不是他和慕容驰大战的那一夜,谢呈渊心如擂鼓,恨不得现在立马赶到沈临安身旁亲眼确认他安好。
难道真的是沈临安在冥冥之中制止住了那些傀儡,若他真能唤醒傀儡术,谢呈渊相信,他是绝对有这个能力的。
“那现在呢!现在如何了?”谢呈渊鬓边都出了汗。
清酒皱眉道:“我也替世子问了,可是听说辰王在那一夜过后又加派许多人手,我们的人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事,现在那个府邸被围得密不透风,探子有猜想到说不定是有其他氏族人对他进行暗杀......”
话还没说完,营帐帘子被掀开,谢呈尧忽然阔步走进,他看着一脸慌乱不知所措的谢呈渊,疑惑问道:
“暗杀?谁出了事?”
谢呈渊刹那间将书匣子放到身后,又一把扯过被褥将其盖得严严实实,他咽了口口水:
“没什么......我们在说现在齐国傀儡术已经远超我们想象,或许...以后是否可以考虑一些暗杀行动。”
清酒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珩元大概知道他二人所谈之事暂时不想告知谢呈尧,学着清酒点头如捣蒜。
谢呈尧倒是对他们探讨之事不感兴趣,他将珩元和清酒支走,坐在谢呈渊身旁,有些愧疚道:
“是兄长我考虑不周,若是父亲母亲还在世,看见你伤成这个样子,定会狠狠责罚我。”
谢呈渊安慰道:“怎么会,这次是我行事鲁莽,这教训我会牢记在心。”
“以后绝不能这样,这次你能拿下慕容驰和照月国城主的头颅,下次可不一定。”谢呈尧看向谢呈渊,他眼角有泪,郑重说道:
“谢呈渊,这世上我只剩你一个血亲,战场凶险,我要你好好活着。”
谢呈渊喉间酸涩:“兄长,我明白。”
谢呈尧拿起药箱内的白瓷瓶,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你先疗伤,后面暂时不要上战场,齐国慕容氏不好对付,让我来跟他们会会。”
“我手头正好有其他事情需要你去做,打探消息即可,不用拼上性命,你也趁着这段事件好好静静心。”
谢呈渊微微颔首,感慨道:“确实,这段时间我太浮躁。”
谢呈尧打开瓷瓶帮他上药,边说道:
“那些傀儡尸体我们已全部收下,从身形容貌上辨认不像是只出自齐国士兵,似乎还有其他地方的人。”
“兄长你的意思是说,想让我去帮忙调查这傀儡来历?目前可有线索?”
谢呈尧上药的手一顿,抬头看着谢呈渊:“你可还记得,最近有个地方频繁灾民涌入又频繁人口消失?”
谢呈渊对上谢呈尧的视线:“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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