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珩煜的伤势在缓慢恢复,他的身体素质极佳,断臂处的肿胀开始消退,肋骨的疼痛也减轻了些许。
他开始尝试运功调息,加速恢复。穆娜莎则每日外出查探地形,寻找出路,但四周都是陡峭的崖壁,河流下游方向更是迷雾重重,似乎难以轻易离开。
这晚,穆娜莎在外查探时,意外发现了一小片野生的金疮药草。她心中一喜,连忙采摘了一些带回山洞。
“这个,对你的伤有好处。”她将捣碎的草药递过去,语气依旧有些硬邦邦的。
宗政珩煜看着她手中那团墨绿色的草泥,又看了看她因采摘草药而被荆棘划出几道血痕的手背,他并没有说什么。
他接过草药,自己动手,重新更换了手臂上的敷料。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穆娜莎忍不住问道:“你经常受伤?”
宗政珩煜动作未停,淡淡道:“沙场征战,受伤是常事。”
“你们大熵的皇子,也需要亲自上阵搏杀吗?”穆娜莎有些好奇。在北渊,地位高的贵族往往坐镇后方指挥。
“保家卫国,分内之事。”宗政珩煜的回答简短而理所当然。
穆娜莎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中对他的观感又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这个男人,并非她想象中那种养尊处优、只会发号施令的贵族。
“那天……在落鹰涧,你的枪法很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佩服。
宗政珩煜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她会说这个。“你的刀法,也不错。北渊女子,有你这般身手的,不多。”
他这话,几乎是点明了她的身份。
穆娜莎心头一跳,脸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既有被识破的尴尬,也有一丝莫名的羞恼。“你早就知道了?”
“坠落前,听到有人喊‘公主’。”宗政珩煜语气依旧平淡,“穆勒焱的女儿?”
“……是。”事已至此,拓跋月也不再隐瞒,挺直了脊背,“我乃北渊公主,穆娜莎。”
洞内再次陷入沉默。身份挑明,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捅破,敌对的气息更加清晰。
然而,在这与世隔绝的谷底,在共同求生的这两天里,某种不同于战场上你死我活的东西,也在悄然滋生。
篝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各怀心思的脸庞。
山谷之外,北境的战火仍在蔓延,寻找他们下落的双方士兵恐怕早已急疯了天。
…………
宗政珩煜的伤势在穆娜莎找来的草药和他自身强悍的恢复力下,逐渐好转,已能勉强行动。
但他依旧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调息,或是凝望着东南方向,那是大熵京城所在的方向,眼神中偶尔会掠过一丝深深的牵挂。
穆娜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本就是性格热烈、敢爱敢恨的北渊女儿,几日相处下来,宗政珩煜那冷硬外表下偶尔流露出的强大、坚毅乃至那一丝因重伤而显出的、罕见的脆弱,都像是最烈的酒,深深吸引着她。
那份始于传闻的好奇与战场上的震撼,迅速发酵成了一种更为强烈、更为直白的情感,她想要这个男人!
这日,穆娜莎捕到一只肥美的山鸡,精心烤制后,撕下最鲜嫩的腿肉递给宗政珩煜。
宗政珩煜接过,道了声简短的“多谢”,便沉默地进食,姿态依旧优雅,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穆娜莎看着他冷峻的侧脸,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翻涌的情愫,开口道:“宗政珩煜,我们北渊人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
宗政珩煜动作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穆娜莎并不气馁,继续说道:“我觉得你很好。比我们北渊所有的勇士都要好。武艺高强,用兵如神,模样……也生得顶好。”
她说到这里,脸颊微微泛红,但眼神依旧大胆炙热,“我穆娜莎,北渊的公主,看上你了。”
如此直白热烈的告白,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响起,带着北境草原的野性与奔放。
宗政珩煜咀嚼的动作终于顿住了。
他缓缓抬眸,看向穆娜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她带着期待与志在必得的脸庞。
“公主殿下,”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慎言。”
“慎什么言?”穆娜莎被他这冷淡的态度激得有些恼火,又往前凑近了一步,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我是认真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去向父王请求,让他退兵!我们北渊可以与大熵结盟,永世修好,再不犯边!这难道不是你们大熵皇帝最希望看到的吗?为了你,我愿意这么做!”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人。一场可能持续数年、消耗巨大的边境战争,若能以联姻结盟的方式平息,对于两国百姓,对于大熵朝廷,都是极大的利好。
然而,宗政珩煜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冷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公主的好意,本王心领。”他放下手中的食物,语气疏离而坚定,“但两国邦交,岂是儿戏?更非一人之情愫可左右。北渊若真有诚意罢兵言和,自当派遣使臣,正式向我朝陛下呈递国书,依礼商议。至于本王……”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穆娜莎的心底:“已有婚约在身,心中亦再无他人位置。公主的美意,本王承受不起,也绝不会接受。”
“婚约?”穆娜莎愣住了,随即一股强烈的失落与不甘涌上心头,“是谁?是哪家的贵女?她能给你什么?她能像我一样,为了你,可以让一个国家退兵吗?!”她的语气带着质问,更带着一种属于公主的骄傲与不服。
宗政珩煜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姜晚栀的身影,那个时而灵动狡黠、时而泪眼婆娑、让他心绪不宁的女子。他的眼神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柔和,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这与公主无关。”他重新拿起食物,不再看她,用行动表明谈话结束,“本王与她之事,不容外人置喙。”
“外人?”穆娜莎被他这两个字刺伤了,她猛地站起身,胸脯因激动而起伏,“我救了你!照顾你!在这荒山野岭陪着你!我怎么就是外人了?!”
宗政珩煜不再回应,只是沉默地吃着东西,那冷硬的背影如同铜墙铁壁,将穆娜莎所有炽热的情感都隔绝在外。
穆娜莎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眼圈都红了。她从小到大,身为北渊最受宠爱的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和拒绝?越是得不到,她心中的征服欲就越发强烈!
“宗政珩煜!你听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穆娜莎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男人也一样!你现在心里有别人没关系,我会让你忘了她!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宗政珩煜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仿佛她只是在自言自语。
穆娜莎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冲出了山洞,跑到河边,对着湍急的河水发泄般地大喊了几声,惊起几只水鸟。她看着水中自己倒影那带着倔强和不甘的脸庞,用力握紧了拳头。
“不就是个女人吗?我就不信,我比不上她!”她喃喃自语,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宗政珩煜,我们走着瞧!等你见识到我的好,等你需要我的力量时,我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冷着一张脸!”
从这一天起,穆娜莎的追求变得更加主动,也更具“侵略性”。
她依旧负责寻找食物和草药,但总会想方设法弄些她认为“好”的东西给他,比如更甜的野果,或是她认为能补身子的某种根茎。
她会在他调息时,坐在不远处,状似无意地讲述北渊草原的辽阔壮美,讲述她们民族的传说和歌舞,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甚至有一次,她趁着宗政珩煜在河边清洗伤口时,故意“失足”滑倒,惊叫着向他倒去,希望能换来他的搀扶,哪怕是片刻的肢体接触。
然而,宗政珩煜的反应,永远比她预想的更快,也更冷。
在她倒下的瞬间,他不是伸手去扶,而是敏捷地向后撤了一步,任由她“噗通”一声摔进了冰冷的河水里,溅起大片水花。
穆娜莎从河里狼狈地爬起来,浑身湿透,又冷又气,看着岸边那个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男人,简直要呕出血来。
“宗政珩煜!你是不是男人!”她气得口不择言。
宗政珩煜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甩下一句:“公主殿下,请自重。”便转身回了山洞。
他的疏离,他的冷漠,他每一次毫不犹豫的拒绝,都像是一把锉刀,反复打磨着穆娜莎的耐心与骄傲,却也奇异地将“得到他”这个念头,磨砺得更加坚定、更加执拗。
她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他,发现他偶尔会摩挲腰间,那里似乎原本应该挂着什么东西。她猜测,那或许与他在大熵的那个未婚妻有关。
穆娜莎看着山洞中那抹冷硬的玄色身影,心中暗道,“等我们离开这里,等我回到北渊,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最适合站在你身边的女人!那个远在大熵的娇弱花朵,根本配不上你这样的雄鹰!”
她并不知道,宗政珩煜心中的那朵“娇弱花朵”,并非她想象中那般不堪。
而宗政珩煜对她所有的冷漠与拒绝,也并非全然因为国仇家恨,更因为他心中早已被一个时而让他恼怒、时而让他牵挂的身影占据,再容不下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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