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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来信确实是关于经济纠纷,但与周锦芹脑子里的药价无关,而是某音乐软件自动续费的1扣款通知。
见女儿不回答,吕剑英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重复发问:“问你话呢?今天见这个男生到底行不行?”
当妈妈问出这个问题时,首先钻进周锦芹脑子里的竟然不是对方那盖了假毛的头顶花园,而是邻桌帅哥那四面八方风吹不乱的乌黑劲发,她突然想到一首很贴切的诗去形容——“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
被手臂上的痛感叫回过神,周锦芹摇摇头:“不太行。”
“你就挑吧。”吕剑英不清楚邻居介绍的资源这般不靠谱,只当是女儿眼光太高没看上,“都说好的男人是不在市面上流通的,这相亲越到后面就越是人家挑剩的,你不趁早拿下就只能在歪瓜裂枣里面捡漏,这后果都是你自己造的。”
周锦芹不自在地扣着指甲上刚贴好的钻,嘀咕道:“照你这么说,我不也是被人家挑剩的。”
吕剑英听到这话面上黑了些,她冷着脸戳她的太阳穴:“还不是怪你,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待业的事说出去,你这不是自降身价,诚心让人家瞧不起吗?”
周锦芹毫不在意道:“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实话实说!实话实说!”吕剑英愤愤地拍打她的背,“早让你别辞职了,你现在上哪后悔去?你真是枉对我付出那么多年,这世界上你最对不起的就是我,你知不知道?”
她语气强硬了些:“我跟你说,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我已经纵容你辞职了,后面说什么你都得听我的,再由不得你说不。”
周锦芹不明白:“结婚难道是什么很简单的事吗?”
“很难吗?”半瘫在沙发上的周志祥突地不屑开口,“你又不是儿子,只要想结婚,也就是点个头的事。”
听到丈夫的话,吕剑英默了片刻,也跟着附和:“就是,结婚压根就没你想的那么难,也就是你们这代小年轻被网络毒害了,才信了什么感情伤害论,你看我跟你爸相敬如宾这些年,你难道就没羡慕过身边有人陪?”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周志祥随手抄了个烟灰缸砸在吕剑英脚边,“结婚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苦口婆心说那么多她也不听,你个当妈的不如自己上点心给她挑个好夫家。”
他埋怨着:“早说了女孩子家家不要读那么多书,你看看她在学校里都学了些什么回来?”
吕剑英没附和这句话,她抬头摸了摸女儿柔顺的长发,语气温和了些:“锦芹,你从小到大我对你提的每一个要求都是为的你好,你知道我在养你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要你结婚也不过是怕你孤孤单单没人陪,不要让妈妈为难好吗?”
她说着挑起周锦芹一缕尾发感慨:“难怪你相亲的那帮男孩子不少都对你印象不错,你看我把你养得多好,连头发都乌黑亮丽的。”
印象好在哪里?因为她温吞话少好拿捏?周锦芹厌倦了,她抄起一把并不锋利的剪刀沿着发绳的位置将头发坑坑洼洼剪下。
在吕剑英没来得及阻止时,那把剪裁并不齐整的秀发被送到她掌心。
周锦芹顶着一头滑稽的短发,语气淡淡的:“头发长得差不多了,可以叫张叔叔上门来收头发了。”
吕剑英一口气没咽下去,她气得目眦欲裂:“你是不是怨我呢?以为用这种小伎俩就能骗我软下心,我跟你说,这个婚你必须给我结!既然你选不出来,那就我给你挑!”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周锦芹看着母亲那张扭曲又沧桑的脸低了头,她换掉拖鞋往外走,“婚我会结,不过选谁得由我自己决定。”
她离开家径直去了附近的一家打印店,要求店主打了几份彩色简历。
就在刚刚,她收到一家公司线下面试的邀请,她早就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投递的了,工作内容也不清楚,只知道公司位于华南地区的深市,离魔都一千多公里,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七月的雨总是来势汹汹,它们成群结队驱走掩在绿意上的尘,润化覆盖在新生命上干涸凝结的土,将这座已然入夏的城市重新罩在恍如春天的时节里,当然前提得忽视居高不下的温度。
周锦芹撑着伞沿着绣球花铺成的绿化带向前走,在一盏忽明忽灭的路灯下碰到一个手足无措的老人。
他的同伴是这时代少见的人力木板车,上面用发毛的麻绳束缚了高高叠起的纸箱,因为雨水浸润的缘故,一些纸箱糜烂挣脱绳子散落一地,老人正在奋力抢救。
周锦芹跑上前帮忙捡拾纸箱并重新用绳子固定好,老人抄着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一而再地道谢。
“谢谢妹妹嘎。”老人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给她,“拿克(去)买糖吃。”
周锦芹没要,还提出要把伞送给他,老人推辞说这不能行。
“我自己淋就淋了,莫害你感冒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周锦芹正一筹莫展时,一柄黑色的大伞罩在了她和老人的头上,将雨隔绝的严严实实。
是在咖啡店里遇到的那个男人,他笑眯眯冲老人说:“老头别担心,她跟我是一块儿的。”
“对吧?”梁明和歪头,一双桃花眼朝她眨巴眨。
那语气像在**似的,周锦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但开口时还是哑了声:“对,您不用担心,我跟他是一块的。”
老人在两人脸上打量半天,终是信了他们的话,最终没抵过好意收下了那把伞。
临走前,他手舞足蹈笑呵呵说了好多话,像是云南方言,周锦芹听不大懂他嘴里晦涩的词句,但大概猜测也明白对方是在说些感谢或是夸赞的话,她也就笑笑应了。
老人离开,周锦芹留下的那柄伞最后也没落在他的头上,而是罩在那层层叠起的纸箱山上。
梁明和望着女人柔和的侧脸,突地出声问:“你听懂他说什么了?”
周锦芹收回落在老人背影的视线看向身边的男人,这才发觉两人靠得太近了,她下意识退后两步将两人缠绵的衣摆分开。
她底气不足道:“应该是在谢谢咱们吧……”
“是嘛?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在说我们是天作之合。”梁明和把伞往她的方向偏了偏,连着人都向她的方向倾斜了几分。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其实并没有几分暧昧,更像是在认真阐述事实,但大抵是那双潋滟桃花眼在作祟,周锦芹总觉得心脏燥得慌。
她猛咳了一阵,踉跄着又往外退了数步,梁明和追不上,索性钳住她的手腕将人带了回来。
“跑什么?难道我身上很臭吗?”他凑近问。
“不臭的。”周锦芹红着脸摇头,小而窄的鼻头细微地抽了抽,她诚实说,“你很香。”
是这座虚假溺在春天里的城市都盖不住的气息,像裹着雨露新生的竹,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梁明和轻笑了声:“那你距离感真够强的。”
老实说,他在夜里有种全然不同于白日的矜贵,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轮廓衬得更分明立体,明明此刻只穿了最基础的白T,却因为不基础的外貌让穿搭尤为显贵。
周锦芹没好意思看他脸,只偏头把视线落在他耳骨上亮闪闪的星星耳钉上。
仔细看,那星星其实是软化了棱角的杨桃,瞧着十分可爱。
手腕在异常升温,周锦芹才意识到她正被一只大手桎梏,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指甲上刚镶一天的方钻已经丢了。
周锦芹没费什么力就挣脱了,她垂着头不自在道:“刚刚谢谢你。”
梁明和从裤袋里掏出两张折叠整齐的百元大钞横隔在两人之间晃了晃,问:“它也是替你说谢谢的吗?”
男人的指节修长,透着完全不输给钞票的粉。
周锦芹小声开口:“嗯,谢谢你上次给我买的药,我以前是医生,价格应该不会估错。”
大概是她从业经验所得的金额到位,亦或者是对方根本不屑于计较这笔小账,过去的几天周锦芹并没有接到对方传来的任何后续消息。
“很专业。”梁明和肯定道,“但是你大概不太了解,最近在搞外卖大战,你那些药我用完折扣后只花了一百一十八块六毛三。”
周锦芹还真不太了解,她以前的餐食大部分都是在医院食堂或者家里解决的,外卖她确实点的不多。
她呆呆地问:“那你打算把多的钱退给我吗?”
“哦,那我还真没有这个打算。”梁明和将钱重新收回口袋,他微微屈腰配合周锦芹的高度,然后将伞柄强硬塞到了她的手里,“我打算用八十一块三毛七把这把伞强卖给你。”
这把伞远比想象中沉,周锦芹险些没拿稳,多亏男人没第一时间撒手。
她仰着头,担心地问面前高挺的男人:“伞给我了你怎么回去?”
“你送我。”男人扬起嘴角大言不惭。
他说着站直了身子,周锦芹不得不举高手去匹配他的高度。
“你住哪里?”她下意识垫了垫脚,这姿态让她有点幻视去动物园体验喂食长颈鹿的经历。
俯视的视角瞧过去,女人偏长的眼圆了些,头顶散落的光都聚在那双浅棕色的瞳仁里,亮晶晶的,像伞面上洒满的珠光粉。
她原先长长的发截去大半,现在只到下巴的位置,发尾参差不齐跟狗啃似的,抹去了几分原有的柔和感,多了几分野性的味道。
他说:“不远,沿着这条路直走十分钟就能到。”
周锦芹被他直白的视线盯得不自在,她尴尬地扯了扯头发,想赶紧跳过这一趴:“嗯好,那赶紧走吧。”
但梁明和这人一点分寸感都没有,他揪着她头发的事实不放:“你自己剪的吧?不然你都可以报警了。”
周锦芹还没来得及照镜子,但就出门这一路上遇到的奇异视线,她也知道这不会多好看。
她瞪他一眼:“我知道很丑……”
在上大学之前,吕剑英就会以长发影响学习的理由要求她剪短头发,但收头发的叔叔好歹有几十年经验,纵是再没系统学过理发技巧,也能把头发剪得整整齐齐,怎么都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梁明和笑:“你可不要恶意解读,我可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丑这个字。”
“那你什么意思?”纵是脾气再好周锦芹也有些恼了。
梁明和盯着她乱糟糟的头发认真品鉴:“好吧,头发确实有点糟糕,但好在脸足以弥补这一缺点。”
“……”很难不怀疑对方在阴阳怪气。
看着对方气鼓鼓的表情,梁明和主动出击:“你长的很漂亮,难道没人夸过?”
周锦芹很清楚自己长相尚可,但远达不到漂亮的程度,不少人夸她清秀,但少有人用这样直白的词语去形容她。
她并非广义的美女,没有浓眉大眼的明媚,整个五官都生得淡淡浅浅的,天生一股子怜味,她妈高兴的时候唤她一声林黛玉,不高兴的时候便骂她晦气死人脸。
加上对方长了这样一张逆天的脸,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他该拥有的审美,比起真心实意的夸赞,周锦芹更宁可相信这只是客套话。
见她不信,梁明和继续开口:“我最大的美德是诚实。”
他目光炯炯,认真到周锦芹都要忽视对方长了张极其不老实的脸。
她白皙的脸烧了起来,她把视线落到前方,加快脚步催促道:“雨下大了,赶紧走吧。”
很快两人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间高端星级酒店,周锦芹将人送到大厅就要离开,却因为动作太大的缘故将半塞在包里的简历挥落在地上。
其中一张正好散落在梁明和脚边,他躬身去捡,正好瞥到了意向地点。
他将简历递回周锦芹手上,笑盈盈地说:“也许我们马上就会再见面。”
梁明和就是个完完全全的直球[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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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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