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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伊一好像被人精心打理过，身上已经没有海水味和汗味。
鼻尖充盈着消毒水味和碘伏味，虽然也是不怎么好闻就对了。
烧肯定退了，因为伊一的理智回颅了。
“这是把我整哪来了啊！！！”伊一被吓得说出了家乡话。
她一下子弹坐起来，注意到在洁白整洁的病房角落里，站着一个低头的小男孩。
他黑漆漆的一团，就这么挂在墙角演壁画。
“你？你是谁？”伊一颤颤巍巍地问道。
小男孩抬起头来“我叫闻尽起，是我导致你受伤的。”他的眼眶微红，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
“小少爷！”伊一想起来这是谁了，这是那个害了自己的水鬼。
他的眼眶更红了“叔叔说你骂得对，我是小少爷。我不该因为任性不带监护人，自己去尝试潜水，结果自己瞎跑，在水下和教练走失，装备坏了还害怕……弄伤了你，叔叔说你躺在这里多久我就要站多久。”
伊一张了张嘴，“少爷啊，别的先不说，你先告诉姐姐，你家做的生意是□□的还是白道的。如果您是□□太子爷，那我磕个头，你放过我呗。”
病房的门被推开，那股记忆里的清冷冷香味随之飘散进来。
“闻家的生意不在菲律宾，你不用害怕。”男人的声线沉静。
伊一攥紧了被子，看到了他锃亮的薄底皮鞋。
合身的西裤包裹着的纤长大腿，精美的腰带束缚着的精壮腰身。视线再往上，是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还有矜贵的金丝眼镜。
最后是那张五官俊朗，线条冷硬的帅气面容。
“你昏睡了很久，还有4个小时我们的专机出发，我让护士给你送一些食物，你简单吃一点，详细的赔偿案我们可以等到回国再沟通，闻尽起会负责到底。”男人的语气并不重。
但是，伊一清晰地看到，这个男人每说一个字，小少爷都要抖一下。
“我，我要不还是自己走吧”，伊一莫名其妙也觉得紧张了起来。
那个男人叹了一口气，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了伊一，“你拿着这个直到回国。”
难道是霸道总裁黑卡的桥段要来了么？伊一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卡片。
“身份证？？？？？”
伊一没忍住大声的喊出来，“你们霸总还有身份证？”
那个男人冷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看伊一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有趣的精神病，“对的女士，我也是有合法身份的人。”
伊一盯着她手上的身份证，和自己的一样，有国徽、有长城、有证件照片，也有身份证号。他叫闻有息，比自己大5岁，今年28岁。
证件照和他本人一样帅，但是更年少，似乎也更阳光开朗。
“有息……”伊一小声呢喃道身份证上的名字。
“伊女士，你可以叫我闻先生。”闻先生留下这句话，带走了自己的侄子。
伊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不礼貌。
是的，在这个世界，大多数时候我们应当称呼人的姓氏。特别是对有权有势的人。
像伊一这样抛弃了姓氏，喜欢别人称呼自己名字的人是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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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的伊一其实是有恐惧的。
异国他乡，还是在东南亚这么敏感的地方，想一想这里本国的治安都不怎么样，自己遇到的还是完全不认识的华人男性。
那一堆黑衣人保安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这种场景很难让人不联想到特殊势力，而自己还正好算小有姿色，身体康健。
啧，这场景真的很难让人安心。
但是她已经在不清醒的时候上了贼船，一身的伤，这么多人围着，跑又跑不掉，只能盼着自己实际上遇到的是好人，至少不是罪犯就可以了。
她悄悄地掏出手机偷拍了闻先生几张照片，连同身份证照片一同发给了琪悦报备，嘱咐她一定要在自己失联后报警。
上了私人飞机后，伊一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么豪华的配置要是只为了抓她这么个没用的穷学生，那所有的□□都得破产。
私人飞机可以平躺，比伊一出差时偶尔能蹭到的特价商务舱还要宽敞。这样的交通环境的确比伊一自己独自坐着轮椅，转机三次回国要好。
因为浑身伤口，伊一被推上飞机后就获得了平躺的权利，完全不用管什么起飞、降落、收起小桌板、打开遮阳板。
伊一就着吸管，嘬了一口温柔空姐送来的橙汁，悄悄瞥着叔侄俩的角落。
那个叫闻尽起的小少爷，缩成一团像个被劫持的人质。
闻先生用他那只完美纤长的右手，一下下点着座椅的扶手。
手指每落下一次，小少爷都要瑟缩一下。
伊一感觉这家人都不太对劲，这场景不像是叔叔接自己的侄子回国，像是□□抓到了背叛组织的逃犯，正在严刑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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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冰冷冷的场景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期间空姐问是否用餐，闻尽起都没有主动说出一个字。
闻先生倒是礼貌地拒绝了用餐，弄得伊一都不好意思说自己饿了。
伊一私下里觉得，在这样阴湿的氛围里散发食物的香气似乎都是不受允许的……
“人前不教子”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凝滞的空气，伊一开口打破沉默，“给孩子点面子，让他自然点呼吸，我都要喘不上气了。”
闻先生的手指突然停住了，“尽起的确差点让你，再也喘不到气了。”
伊一被噎住了，明明这个人只是正常说话，却每个字都透着一点点噎人。“哈哈，还好他有你这么负责的舅舅，让我不用客死异乡哈哈。”
闻先生明显地抿了一下双唇，摘下了自己的眼镜，轻轻地擦拭着。
他这张有棱有角的脸做出任何表情都带有很强的侵略性，这一刻他似是有点不悦。
“他做出了自己承担不了代价的事，是需要一段时间用来悔恨和痛苦的。”闻先生这样说道。
伊一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了“我就问问啊……你觉得他承担不了的代价，是我这条人命，还是他那条人命。”
闻先生的双眸开始动怒了，这让伊一觉得自己仿佛说错了话。“当我没问！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他没有找死的权利，他这条命不是自己的，他更没有夺走任何人生命的权利，他是在犯罪。”
伊一这一刻特别庆幸自己还不知道闻先生到底是干什么的，因为她有点想怼人。
如果对一个人的社会地位有太多了解，怂包如伊一可能就怼不出口了。
“他这条命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这么说太吓人了。”
伊一把座椅调高了一些，让自己显得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气势。
“他没有犯罪，这件事只是意外，我是意外事件的受害人，不是刑事案的受害者。”伊一不明白闻先生为什么要用‘犯罪’来定义那么小的侄子，这似乎有些太矫枉过正了。
闻先生轻笑了一声，“伊小姐和我谈起育儿经了，伊小姐做过母亲？”
伊一当然没做过母亲，但是伊一做过女儿，做过一直被道德绑架的女儿。
“那闻先生是做过父亲了？你看尽起畏畏缩缩的样子，但是他又敢一个人去玩潜水这么危险的运动，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闻先生还是抽空想一想吧。”
伊一没说出口的是，别等尽起把自己玩死了，这叔叔才知道后悔。
尽起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开始落下，滴落在他自己的手背上，这个年纪的小孩已经开始好面子了，他却开始在伊一这个陌生人面前落泪。
伊一竟然觉得有点心疼。
“伊小姐还真是善良。”闻先生把头撇开，不看自己侄子一眼，无视掉这孩子所有的眼泪。
伊一察觉了闻先生话语中的讽刺意味。
她并不是圣母，她也受伤了，但是她不觉得这需要定义为犯罪，这搞的好像她在欺负小孩子。
伊一觉得，一场意外而已，的确没必要惩罚一个如此之小的孩子，她主动开口道。
“尽起，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做这么危险的行为……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找刺激，但是现在看你们的状态，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你一定是遇到事儿了，没事儿，什么事都能解决……我也没死，所以这个意外的结果你能承担。”
小少爷认真地听着。
“……你要承担责任，也要经过这件事明白，你的确做了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事，下次咱不这么闹了。”
尽起的眼眶又红了，委屈的小脸带揪在一起，他忍不住抽噎出声，“对不起，我没想伤害你，只是同学说我胆子越来越小了，说我是个懦夫，他们说和父母一起去埃及潜水，我也想潜水，叔叔肯定不同意，我就求爸爸留下的保镖叔叔带我来了，我查了网上说这里有美人鱼，我觉得我要是看到美人鱼一定比他们厉害……”
伊一看着这个痛哭的孩子，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问他父母的问题，“姐姐也是来看美人鱼的，这不是因为意外没见到么，没事的尽起，也许下次你可以等姐姐伤好了，再一起来看儒艮……”
“不可能。”闻先生打断道，“尽起永远不可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的语气像是一锤定音的结论，不允许丝毫反驳。伴随着他这句话，尽起好像想起了更伤心的事，哭得更没形象了。
儒艮是美人鱼的原形，很容易吸引人千里迢迢去看一眼，其实也没多好看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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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身份证与美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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