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过一个多月,上客堂就住着周扬一人,住在最边上的一间客房。
门派戒律森严,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自从母亲走后,就呆在房里百无聊赖,夜深人静睡不着才走出去,在山庄里漫无目的到处闲逛。
边逛边想起黄昏时的情景。
他提前坐在马车上,想让母亲心软带走,“娘,我也要回去,这里与世隔绝,环境沉闷,一大堆规矩要遵守,我生性不羁爱自由,不想过跟坐牢差不多的日子。”
母亲无比绝情推他,“下去,自己造的孽自己承受,你回周家一样觉得像坐牢。”
经过一番推搡,周扬扁着嘴巴,心不甘情不愿跳下马车。
临走前,母亲叮嘱道:“你住进山庄需谨遵作息时间,我已请求掌门对你严加看管,记住时刻注意言行,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不要给掌门和净心门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让马夫启程,挥手扬长而去。
想到这里,周扬更加郁闷无语。
他是被强带到山庄,又被强留下来,怎么对他要求这么多!
何况他一向是很好相处的人,能给掌门和净心门增添什么麻烦!
心里埋怨着母亲,不知不觉走到山庄最里面的角落。
巷子里,种着一棵高大的芒果树,树下是一口圆形古井,侧边的房间透着昏黄色灯火,正有一名黑衣人俯身靠窗,拉开一点点窗户偷看里面,行为相当的诡异。
黑衣人是谁?在偷看什么?山庄周围都是繁茂林野,他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山庄里面的人?
周扬满头问号,刚想开口质问,一脚踩中地上的枯树枝,发出清脆响亮的咔嚓声。
黑衣人发现有人,迅速脚蹬芒果树,越上屋顶逃往后山,速度快得就像一阵风来去无踪。
周扬愣在原地,眨了几下眼睛,不知发生什么,好奇心驱使下,来到黑衣人刚才的位置,一手搭在窗扇上轻轻抬起,微微弯腰靠近窗户往里看。
房内,青玄洗完澡从浴桶走出来。
周扬差点大叫出声,幸好及时捂住嘴巴,未让房里的人发现自己。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他心里不停念叨着,眼睛却盯着青玄不动,察觉到自己行为变态,一股热气蹭蹭涌上脸颊,让他羞愧得浑身不自在。
不行,这是不对的!
他心脏砰砰乱跳,快速把头撇向一边,低垂着脑袋不敢再看。
脑海里不断自我唾弃,怎么能偷窥别人洗澡,正准备悄悄离去时,出于害怕行迹暴露,不放心又往里面看了一眼。
好死不死,青玄穿戴整齐,抬头看到窗户缝隙中的他,两人四目相对皆是瞪大双眼。
糟糕,被抓包,这下惨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周扬吓得放下窗扇,哎呀一声砸到另一只手,心慌意乱往后退时踩空,狼狈地摔在台阶下的地面。
他坐起身,右臂传来阵痛,便揉了揉手臂,耳边传来开门声,抬头望去顿觉头皮发麻。
青玄一脸愤怒,拿着木棍冲过来。
周扬下意识伸手去挡,连忙大声喊道:“你先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误会。”
可惜,青玄不给解释的机会,举起木棍就疯狂打他,“岂有此理,竟敢偷窥我洗澡,看我好欺负是吧?我打死你这个好色鬼!”
周扬躲闪不及,迫不得已一手挡着木棍,另外一手指向窗户处,语气焦急地解释原因。
“不是的,刚才有黑衣人站在那边偷看,我一来他就施展轻功逃了,我是出于好奇才凑上前查看的。”
青玄拿着木棍边打边骂:“胡扯!哪来的黑衣人?这里就你一个人,你觉得我会信这种鬼话吗!”
“是真的,我不知道你在里面洗澡,纯属无意之举。” 周扬被打得生痛,自己有错在先,又不敢还手,只好抓住木棍不放,“抱歉,我错了,不该好奇心旺盛凑过去看。”
青玄在气头上,根本不想听,也完全不相信,只想将木棍抢过来,使劲往回拉木棍,见拉也拉不动,破口大骂道:“死变态,立即给我松手。”
那双又大又长的丹凤眼,凶狠瞪起人来犀利无比,让他周身散发一股很强的煞气。
周扬被突如其来的气场镇住,不自觉松开双手,回过神来木棍已在对方手中,意识到情况不妙撒腿就跑,青玄拿着木棍在后面追赶。
“拜托,你是个男的,一个男的洗澡有啥好看,我没理由这么做啊!”周扬一边奔跑,一边回头提醒。
夏国虽然男风盛行,上至皇帝有男性宠妃,下至平民有男男结契,富家公子圈养男宠更是屡见不鲜,但不至于夸张到每个男的都好男色。
男风自古都不是大势,周扬也没有这种癖好,摆明是这个家伙反应过度,以为人人都对他有企图。
当然周扬也不是毫不心虚。
一开始是不知情,之后没有立即离开,反而目不转睛盯着看,是存在很大的偷窥嫌疑。
只是对方正处于盛怒之中,此时绝对不能如实相告,否则招来更猛烈的棍棒事小,被认定为招供认罪事大。
青玄气喘吁吁,想停下休息片刻。听见对方死不承认,肺都要气炸,举起木棍又抡了过去,呼吸急促地叫嚷:“你还敢狡辩,看我不打死你!”
新一轮木棍打击如密集鼓点打下来,火辣辣灼痛像无数蚂蚁啃食血肉。
“痛……,好痛,你能不能冷静点?”周扬被打得嗷嗷大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直言不讳道:“被我看光没什么大不了,山庄本就有公共澡堂,你没在里面洗过澡?若你觉得吃亏,我让你看回去。”
“你!”青玄被噎住。
他是在澡堂洗过澡,直至某个师兄流鼻血,为了避免重复那天的尴尬,也不想连累其他同门的修行,之后他就不在公共澡堂沐浴。
让对方找到漏洞,他心中很不服气,狠狠瞪着周扬说:“偷窥就是不对,还有谁要看你?厚颜无耻,不要脸!”
两人动静太大,惊动到其他人。一群弟子从附近房间出来,急匆匆走过来,周扬这才知道他们跑到寝舍。
青玄底气更足,走到众人身旁,又羞又怒讲述周扬的龌龊行为。
周扬见大家审视自己,只觉得颜面尽失,也感到手足无措,急切地解释其中的缘由。
一个弟子从众人身后走出。他长着一双威严的瞳孔,以及肌肉结实的身材,迎面给人蓬勃的力量感,看着是个铮铮铁骨的好男儿。
掌门的大弟子无尘,下午时他和掌门接待周扬母子,两人曾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
当时对方表现得彬彬有礼,周扬对他第一印象还不错。
此刻,无尘毫不留情警告:“周扬,你花心乱搞被家人带到山庄,就应该自省其身和克己复礼。这里不是你家后花园,更不是你寻欢作乐的地方,请以后不要再骚扰青玄师弟。”
此话一出,其他弟子脸色皆是一变,略带严厉的目光投到周扬身上,青玄愤怒的双眼更是要喷出火来。
感谢无尘第一天就透露他底细,让他一开始就死得明明白白。
周扬内心吐糟,脸上保持假笑。
一个单眼皮小眼睛,身材矮小瘦弱,像是跟班的小弟子,从人群中探出头来,唯唯诺诺地附和道:“是呀,请你高抬贵手,放过青玄师兄,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其他弟子也纷纷说教和告诫。
“周公子,青玄师弟的性格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想被他修理得很惨,就要知道凡事适可而止,不要一错再错,把事情搞得无法挽回。”
“青玄师弟长得俊美,但始终是一个男子,你切莫有变态的念头,而且净心门是禁欲门派,请不要再做害人害己的行为。”
“你给我听着,大家都很宠青玄师弟,师傅也吩咐我们要盯紧你,若你胆敢再对师弟有不轨行为,我们所有人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在场没人相信他,周扬被说得很难堪,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感。
无尘看向青玄,改口求情道:“青玄师弟,差不多得了,看在周家份上,这次就放过他,如有下次再禀告师父,将此人赶出山庄即可。”
神是他,鬼也是他,话都让他说完。
周扬真是服了这个叫无尘家伙。
板着脸看着严肃又刚正不阿,实则心思深沉又很有地位,此番言行莫非是故意在敲打他?
“青玄师弟,大师兄说得对,你行事不可总是鲁莽和残暴,做事要懂得分寸,得饶人处且饶人。”
“没错,有时放过别人,等于放过自己。这么快就忘了吗?几个月前有宾客骚扰你,你把人打成重伤被师父责罚,难道还想犯同样的错误?”
“师弟,你就听大家的话,山庄和师父跟周家的关系,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没受到实际伤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认为师父肯定不想你跟周扬过不去。”
大家也劝说起青玄来。周扬看出青玄怒气未消,但他环顾众人后压住怒火,心有不甘将木棍砸到地面。
“算你走远,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他转身大步离开。
周扬不满他态度蛮横,但他是不知情的受害者,会出手打人情有可原。
想起那名黑衣人,不禁替他感到担心,往那边高声喊道:“我说的是真话,真有黑衣人存在,他可能会对你出手,你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呀!”
越走越远的青玄,忽然停住脚步,转身一个眼神丢过来,犹如掷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周扬瞬间闭嘴,不再说话刺激他。他也没说什么,径直往房间走去。
事态平息,无尘赶大家回房休息,也催促周扬道:“周公子,你也回去休息吧,不要盯着师弟背影了,还是说你又盘算着坏主意,等众人散去后对师弟不利。”
“什么坏主意?你这话啥意思?我可是清白的!”
周扬有点不高兴,没跟无尘继续争辩,不想再惹出事端遭人嫌弃,识相地转身返回房间。
清晨,天空透着暗蓝色,太阳像个顽皮小孩,从山顶悄悄露出笑脸,驱散天空的阴霾,照亮和温暖大地,让万物逐渐从沉睡中苏醒。
周扬被外面钟鸣声嘈醒,困得睁不开双眼,脑袋昏沉沉的不想起床。
可母亲之前交代过,必须按照山庄作息而行,即他要参与每天的早课,心中虽有万般不乐意,还是认命下床简单洗漱一番。
拖着脚步走到巷子中,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深吸一口清新湿润的空气,硬是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就在这时,一股蛮力从背后袭来将他推到一旁,耳边也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来人霸道无礼喝道:“好狗不挡路,滚一边去!”
周扬回头看去,青玄与昨晚的瘦小伙站在后面,凶狠瞪了他一眼,嚣张地从身旁走过。瘦小伙看着他,停下脚步欲言又止,“周公子,早……”
“明哲,别跟道德低下的人讲话!早课马上开始,快点走吧!”青玄回头大声催促。
周扬无视他的存在,笑着回瘦小伙一句:“少侠,早上好。”
“不是。”瘦小伙摇了摇双手,“我的意思是……”
青玄生气打断道:“明哲,我不是让你过来吗?”
“可是…”明哲表情为难,犹豫不定是否要听话。
青玄招手,“没有可是,你赶紧过来,人渣就应该被骂死。”
闻言,瘦小伙一边小跑,一边回头看周扬,跑到青玄身边后,两人朝着大殿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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