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发信息他有可能看见吗?”顾松泉向主动找上它的直播助手询问。
他跟随直播助手的指引驾驶着飞行器。
【毕竟我们这边看到了闪现的画面,鹿先生说不准也可以看见评论】
顾松泉眼底的乌青分外明显,他的联络电话最近已经被打爆了,他选择性地给重要的人回复了几条简短的信息。
刚才突然出现的、疑似什么东西爆炸的画面无疑让顾松泉的心悬在了空中。
路威贤现在到底在经历什么?
直播助手看了一眼自己记录的航线图,顾松泉已经在这条路线上往返了三遍,然而无论如何他们也找不到谢雷和来文最后坠落的那颗星球。
它从路威贤的意识世界剥离出来后,追踪着故障的机甲走了许久,然而最后还是迷失了方向。
那艘承载着路威贤身躯的机甲,在进入一颗神秘星球后竟然失去了全部踪影。简直像是早有预谋。
……
到最后路威贤也没弄清自己看到的信息到底是谁发的,只能说他心中隐约有些猜测。
闻天客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很多方面都受到限制:“我和公司现在没法直接联系,所以才会一次性带了这么多技术工具过来。”
是直播助手隶属的那个公司吗?路威贤在心里想着。
“我携带的装置可以让我回到自己所属的位面,但一来一回需要消耗很多时间。”更别提他现在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几次时空穿梭……闻天客敛起眼。
有人在担心自己,意识到这件事的路威贤就像是被人从后拥抱了一般。他人所带来的温暖,想要回头的冲动……路威贤忍不住想要快点回去。
闻天客理解他的心情:“我们尽快前往主星,你放心。”
闻天客犹疑的手,这一回终于覆上了路威贤的脑袋。
温润的双眼抬起看着他。
清洗干净的阿雾穿着浴衣拉开房门。
路威贤听见了“咔哧”一声。
什么?门把手坏了?
闻天客收回手,他从桌上拿起厚厚一叠文件,然后递给阿雾:“在进入人群前,把这些东西都背出来。”
路威贤跟随闻天客起身,他瞄了一眼纸上的内容。
星际通用语言发音及书写、人类生理结构、被遗忘的生活常识……
门把手果然被掰坏了。路威贤从闻天客的背后探出头来,阿雾身上散发出一股薄荷似的味道,有点辣人。
路威贤揉了揉眼睛:“今天太辛苦了,明天再开始看吧。”
闻天客抬起眼盯着阿雾。
阿雾慢一拍地嗅到自己散发出的味道,因闻天客触摸路威贤脑袋而产生的微妙不爽立刻被懊恼取代。
用腿替换掉尾巴之后,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散发出异味了。
阿雾越过闻天客拉住路威贤的衣角:“对不——”
“在人前别露馅就好。”路威贤拉住阿雾的手在空中晃了几下,比起责怪更像是叮嘱。
他很快就放开了对方。虽然已经说过几回了,但阿雾亲近他的**没那么好克制,路威贤只好自己格外注意。
闻天客的眼神又柔和了下来,他情不自禁地顺着路威贤道:“慢慢来就好。”
阿雾的面色变得更差了,他一把从闻天客手中拽走文件。
好像能读懂阿雾的表情……路威贤将眼神转回闻天客。算了,他还是不开口为妙。
毕竟从某种方面来说,闻天客已经是除了自己之外,跟阿雾关系最融洽的人类了?
路威贤不确定阿雾有着什么样的未来,对方杀过人,也救过人。若是那颗温良的心能继续生长下去,在关键时刻,闻天客所处的时空说不定可以成为他的退路。
路威贤将这份夹杂了私心的臆想压进心底,机舰爆炸的情景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于脑中。
闻天客按惯例递给他一杯“温水”,同时帮他拉起了窗帘:“喝过药之后睡一觉。”
药里掺了阿雾的血。为了他而流的血。路威贤慢慢地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喉管的最后一次滑动结束,路威贤的双眼疲倦地阖起,杯子从他的手中滑落。
阿雾立刻接住了玻璃杯,然而却因为没控制好力道让玻璃杯产生了一丝裂缝。
“怎么一下就睡过去了?”阿雾若无其事地将杯子放进垃圾桶,然后伸出手摸了摸路威贤的脸颊,一股能量透过皮肤流进了路威贤的身体。
闻天客猛地转过头:“松手!”
不知是被吵到还是感到了不适,路威贤的眉毛皱了两下。阿雾连忙抽回了手,并向后退步:“怎么了?”
离得太近所以伤到了他吗?
“我今天在药里多加了些血,想帮他安抚精神。”闻天客快步上前,将以靠姿昏睡过去的路威贤裹进被子里,“你再给他输能自然消化不了。”
他抬眼看向阿雾,眼中既不是气愤,也不是斥责,在路威贤睡着后,所有的情绪都从他眼中褪去。
“如果他还醒着,那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后退。”闻天客关注的重点不是阿雾的疏忽,而是他因为害怕便退缩的行为,“他如果看见你后退,会觉得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被众人恐惧的你逐步走向了世界,你所依赖的他在不知不觉中将教导你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你要回馈他。
闻天客看向站在床的另一边的实验体。
“害怕伤害他而后退……”阿雾低声重复着。
实验室被辉面族攻破,他害怕路威贤和自己牵扯在一起受人非议,于是钻进了雾里。路威贤在宇宙中受人追击时他甚至无法赶到对方身边。
还有方才……摧毁机舰后险些控制不住本能,他怕路威贤看见自己的丑态又想转身离去,最后还是对方安抚了他。
“他不会对你视而不见,”闻天客将目光从实验体身上抽回,替路威贤再次掖了掖被角,然后走向房门,“所以你不仅要保护好他,也要管好自己。”
闻天客给了阿雾替路威贤关上灯的机会。门把手方才被拉坏了,但所幸房门还能勉强合上。阿雾最后窥探了一眼路威贤的睡颜。
他将言语上的“对不起”困死在心底。
只要道歉,路威贤的怒气就会很快消下去,原谅他之后还会亲昵地替他整理发丝。他好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利用对方的温柔。
阿雾摇了摇头,湿漉的银发早在不知不觉中变干,像是月光一样随着他的动作洒下。
他必须让温柔的他得到幸福才对。
如果……如果路威贤的幸福需要他,那他更应该想办法陪在对方身边。
他会被需要吗?
好想看看路威贤没有任何负担地正常入睡,想日复一日看着那轻松自在的睡颜——他想被路威贤需要。
“你的情绪越来越丰富了,”闻天客在转身前最后看了他一眼,“人类还有一个本领,那就是共情。”
“你可能学不会,但那是路威贤与生俱来就有的能力。”
他会在你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感受到你的痛苦,然后义无反顾地拉住你,把你朝着明月推去……
每一个爱着他的“人”,都是他需要的幸福。
男人的步伐逐渐变慢,最终顿在了走廊的尽头。
他也要回馈他。这才是他站在这片异世之土上的目的。
阿雾茫然地看着闻天客离去的背影。
这个人也是路威贤幸福路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吗?
完美的结局,究竟还要多久才能降临?
……
一直到晚餐结束,路威贤脑中都没再闪现过直播间的画面。睡醒之后就连爆炸的记忆都变得没那么清晰。
是闻天客和阿雾的功劳吧?
“我吃完了。”路威贤向他们轻声道,然后端起为华尧准备的食物,准备走向对方所处的房间。
徐风时同步起身:“我陪你一起去。”华尧这个人年纪不大,但在研究所却已经积攒了一定声望,能力和心机必不能小瞧。
闻天客和阿雾同步看向徐风时。
徐风时:……
他可算是理解“过度保护”的含义了,他又不可能害路威贤,更不可能有别的心思啊……
路威贤冲他点了点头:“那咱们一起过去。”
徐风时顶着戳在自己后背上的两道视线跟上了路威贤。
“如果华尧先生是无辜的,你到时候回去不会有麻烦吗?”路威贤主动向徐风时搭话,他们之间的路威贤问、徐风时选择性回答的交流模式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
“他的地位还没有那么高,我的地位也还没有那么低。”徐风时端着从路威贤手中接过的餐盘一本正经地道。
果然年轻时就是这种性格。“徐风时”和“徐风”的共性总会从不经意的角落里流露出来。
路威贤还没拉开房门,华尧的声音就已经响起:“是啊,要是这次任务顺利,某人就要变成队长了。”
一个巨大的光圈笼罩了房间,华尧靠坐在门口观察着路威贤。
徐风时缓缓将晚饭推进了光圈里。华尧很配合地举起双手,试图表明自己的和善。
路威贤顺着他的视线盯了回去,这个人的外貌异常年轻,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但身上透露出的气质却让人想敬而远之。
不过华尧工作在研究所,世界还推动了他们的相遇,应该也是一个关键人物。
华尧出声打断路威贤的思绪:“你是个普通人。”
路威贤下意识蹲下身子,平视着华尧:“然后呢?”
“也是个特殊的人,”华尧有着狐狸一般的眼睛,“我不会忘记你的哦。”
徐风时将路威贤向后拉了一点:“他性格一直很奇怪。”
没有杀意。路威贤的本能没有发出警报,华尧露出笑容后给他的感觉和阿雾很相似,就像是某种动物一样。
“你接受实验了吗?”
“算是有过吧。”华尧回答得模棱两可,他伸手触摸上光罩,不同于外界的介入,从内部触摸后光罩会释放出警告电流,“这么新型的技术你们是怎么发明出来的?”
在人类已经迈入宇宙的时代,这种技术也只是略微领先创新罢了,很好解释,对方不过是想转移话题。
半分钟都没过,华尧对他的回答似乎就丧失了兴趣,冲他挥挥手后就端起食物走向了桌子:“记得早点把我放出来,被辉面族绑架的我可也是‘受害者’。”
有点……微妙的不爽。
路威贤从小到大都没碰见过性格这么鲜明的人。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擅长应付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徐风时看着路威贤难得露出的小表情不禁耸了一下肩膀。
闻天客在餐桌前查看起专门设置来监控华尧的监控,没有问题,一切正常。
阿雾扫了眼他手中的东西,一个小屏幕,上面有人在动:“这是什么?”
闻天客对他晃了一下:“这个时代的通讯设备,叫手机。”
“给我一个,”阿雾向闻天客伸出手,“上面的画面也换掉。”换成会动的路威贤。
闻天客拿起碗走进厨房,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直接无视了阿雾。
路威贤在此时重新走进厨房,他看着闻天客手里自己的碗不禁加快了脚步:“我的自己洗就好……”
耳朵变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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