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来的匆匆,对农户人家来说这是个极好的征兆。瑞雪兆丰年,来年必能有个好收成。
但是易家却是喜忧参半,易悦本就常年病于卧榻,今年情况愈发严重。这大雪来势凶猛,家里的柴火如何能经得起日夜消耗呢?
家里连买种子钱也去了一半,花在了易悦的药钱上。已经成家的大哥拿出积蓄为自家小妹买了些碎碳,碳火总会燃起团团刺鼻的黑烟,却足够温暖。
自小因病备受疼爱的易家小妹,易悦就在易家人的哭泣声和温暖的炉边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地睁了一下眼,易悦依然能感受到身体的滚烫。可耳边陌生的声音,却提醒着她睁开眼睛。
“芙蓉,芙蓉,该吃药了。”
易悦心里一惊,眼前这个挽着妇人髻的女人,正温柔的吹着手里的汤药。略带着些风霜的脸,但举手投足的做派让人如沐春风,在看这有些细嫩的芊芊玉手,让易悦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
喝完药又昏昏沉沉的睡去,前世如走马灯,般般情景令她醒后黯然泪下。泪尽又虚弱地睡去,眼前莫名升起一个奇怪界面,各个方框里却都是她熟悉的东西。
簪花、手帕甚至还有粮食。她伸手去点,却没有任何反应。研究半天却不得其法,忽的眼前看到一背包样式,点开却有两个木质礼盒。
易悦不懂木质的珍贵,但是嗅其幽香便知可贵之处。一时之间拿不准主意,又想到这莫名空间十分荒凉。思至这礼盒多半也是无主之物,便打开来看。
其中一个礼盒有一瓶无味之水,他艰难看懂其中注释,可壮其筋骨,又有护肤之效。又打开另外一个,忽的闪过道道金光。这荒凉空间竟然有了生机,得到了两个花符。
看着手里的小瓷瓶,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难道是梦?”易悦努力聚集精神,终于退了出去。
一睁眼竟然又见那妇人,不过旁边还多了一个女童。年岁不过垂髫,吵嚷着要和姐姐玩,要和娘亲抱。
“桃娘乖,等姐姐喝完药,娘亲拿糖瓜给你们吃啊。”又哄了句看着易悦喝完药,就捻着碗出门去了。
易悦看着妇人口中的桃娘一时无言,桃娘却一脸天真地问芙蓉什么时候待她去放风筝,絮絮叨叨地说着闲话。
易悦还在接受这个现实,也只是偶尔应几句,昏昏沉沉又睡过去。
余萏进来一看芙蓉睡去,轻抚额头脸颊微烫,但是比前日好了许多,松了些心,抱着桃娘出门去了。
易悦眼前又浮现前日之景,思及近日种种,心里多几分释然。自己本就一无所有,又何谓失去呢?
随即一口饮下这小瓶水,细细回味却没有感觉有何不同。又看见这花符竟比昨日多了一枚。
又见图片下面的花符和数字,心下有了计量。左右那也用不到什么,攒着也就罢了。
既新生,易悦哭过一回,既来之则安之,也就慢慢接受了现实。抛却了从前的名字,接受了芙蓉这个名字。
凝聚精神再睁眼便是翌日清晨,起身后多年来身上的疼痛和麻木全然散去。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健康的身体了,往日的艳阳和附带野草上的霜都是禁忌,如今不过寻常之物。芙蓉瞬间感觉身心无比通畅。
哪怕余萏喊了一声“芙蓉”,她稍有迟钝,但而后也是极为欢快地应了一句。
午食在稍显摇晃的桌前,余萏提起今日易父归来之事。
这几日,易芙蓉已经大概了解了新家的情况。
改朝易代之初,易氏宗族也算南边一小世家,举人进士到也算常见。往前翻上几朝,祖上更出过一任台鼎,多任尚书,家族荣耀更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只是时过境迁,祖中子孙少见那状元之才,待那台鼎退下,廊庙竟也少见了易姓。易氏宗族渐渐蜗居南方,显出些颓势来。
这易家虽是旁支,但也是受了祖上恩惠,以耕读传家。家中良田百来亩,算得上殷实。易父也就是曾经的易家二少爷易全,虽说性子跳脱,有些溺于享乐,但还是在易老爷的期许下考上秀才,只待来日全了易老爷一门两举人的心愿。
易老爷屡试不举,心中郁气不散。天子一朝恩科,喜得易老爷气血上涌。养了些时日便匆匆赴考去了,家人本也不做甚期望,只忧心那易老爷身子经不起常年奔波,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遂了他的意。哪承想,这易老爷考上了,哪怕是末尾,也足以让易家喜不自胜,只待易老爷放官,全家有个团圆。
易老爷多年夙愿达成,心中不免热血激昂,势要干出一番事业。日夜埋头于案首,身子陡然垮塌。本来家里汤要不断,静心养着倒也有了些好转,没想到是回光返照,情况直转一下。留下儿女和弱妻,好在这易全有功名在身,老父又素有贤名,日子本也就这么过下去。
真真预料不到,南边出了水患,外族更是趁着此番情景,屡屡骚扰边境。流民如潮水般涌入,时日一长,这南方治安就备受打击。外族更是来势凶猛,竟然破了庆城大门,一直侵占了多座城池。
易家人得了消息,收拾了细软和便于打理的家财,一路北上为求生路。多年的家族积淀没了不说,族人也四处散落,不知生死。
这几年易家一路逃难,家财大半散尽,又遇上易芙蓉卧榻,家里更是汤药不断,勉强支撑罢了。
这几年战事渐平,但是异族仍占着庆城,他们又怎能如何回到家乡呢?这些时日,易芙蓉病情见好,易全也寻了个教书先生的差事,勉强支撑家业罢了。哥哥易玮幼时念了几年书,家道中落,身无功名。本想求个药馆学徒,后来也不知为何没了后续。这几年跟着个房牙四处奔波,也赚了些银钱。
人生如戏,易芙蓉听了也只得叹息,这家人虽说是家道中落,但是听余萏言语之间虽有无奈痛苦,却也没有过分偏激,是良善之家。
看来谋生是当前的首要任务了,想到此,易芙蓉不免忧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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