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茫然张望,不是说李茉勾引陛下,招得陛下流连忘返吗?这一屋子少年、青年男子,没听说皇帝有一起玩儿的癖好啊?
陈皇后一个寒颤,把自己不靠谱的思绪拉回来,在众人齐齐望过来的诧异目光中结结巴巴,准备好的斥责说不出来。
看皇帝横眉倒竖、满脸怒容,李茉赶紧迎上去,帝后不能在自己家里吵起来,谁都不能得罪!
“臣李茉拜见皇后。”李茉上前行礼。
陈皇后看着眼前梳一个光秃秃发髻,脸上没有丝毫脂粉,穿得也是是灰扑扑短褐的人,都不敢认。长安街上的黔首,也比她光鲜啊!“你是李茉?皇帝眼光差成这样?”
李茉露出羞涩腼腆的笑容:“皇后不要嫌弃臣,臣洗洗脸、打扮打扮,走出去不会让人以为陛下审美异常的。”
众人瞧李茉不明所以,又扭捏作怪的表情,纷纷忍俊不禁。
刘彻翻白眼,没好气道;“你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陈皇后本来都准备说两句软话了,被刘彻的态度一激,怒从胸中起,“你日日流连宫外,李宅究竟有什么啊?外祖母缠绵病榻……”
要命!李茉赶紧上前打断,“皇后来得正巧,臣与诸位同僚,正与陛下试验新马镫呢!”
李茉此时庆幸自己是个女的,上前半扶半抱,拥着皇后到了那匹马跟前,指着铁质的马镫道:“有了马镫,骑兵上马、下马便捷,不易落马,冲锋时也能踩着马镫,腰马合一固定在马背上,暂时放开缰绳,双手持兵器,杀伤力翻倍。”
陈皇后甩开李茉的簇拥,捂着鼻子道:“一个小东西,值得皇帝天天来吗?”
语气已经软下来了,看灰头土脸的李茉,再看一群人围着一匹马,皇后已经明白是自己误会了,皇帝来李宅是正事。可皇后是绝不会承认的!
刘彻蹬她一眼:“治大国如烹小鲜,军国大事,都在这些小东西上。”
陈皇后听不得刘彻嫌弃她的语气,她出身高贵,见识广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不能知道的!不配知道的!
“陛下有何军国大事,朝政皆……”
我的个天爷啊!朝政皆付与长信宫是能说的吗?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呢!帝后不和,李茉恨不得离八丈远,免得殃及自己这条无辜的小池鱼。
可这是自己家啊!
老天爷不保佑!
李茉高声打断:“皇后息怒,都是臣的不是,该把东西献入宫中才是,累得陛下多跑一趟。”
李茉满脸的堆笑,近前道:“皇后有所不知,臣宅子里好玩儿的东西可多啦,臣之前献入宫中的蜡染布料,皇后瞧着可欢喜。家里能自己染哦,想染什么图案染什么图案,皇后可有兴致?”
陈皇后微微露出一点儿感兴趣的神色,李茉就拥着陈皇后往外走:“皇后这边请!赤橙青蓝黄绿紫,臣府上都能染,扎染、浸染、作画,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李茉趁陈皇后走的功夫,转过头对着刘彻连连拜了几下,无声作揖,求他不要在自己家里吵起来。帝后不和,下臣遭殃,韩嫣是怎么死的?与莫须有的永巷宫女通奸?王太后处死他,是因为他与皇帝同起同卧,耽误了皇帝延绵子嗣。王太后要用韩嫣的性命,向长信宫表明自己期望陈皇后腹中诞下大汉下一任天子的善意。
刘彻对熟悉的臣子,还是很能包容的。见李茉把扫兴的皇后弄走了,袖子一甩,只当皇后不存在,继续道;“仲卿,这马镫可还有改良的余地?”
“嗯?嗯!臣在。臣在想,正在想……”卫青飞速收回望向门口的眼神,“李令提过,有办法让马掌少磨损。战马损耗最大的原因就是马腿损伤,若能解决马腿、马掌的问题,骑兵战力又有提升。”
刘彻还以为卫青是担心陈皇后又加害他,安慰道:“放心,皇后不敢拿你怎么样。”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不敢。”卫青恭敬垂首,惹皇后不悦,是他的过错。别人说这话是已退为进,刘彻却深知自己这小舅子为人,无奈拍拍他的肩膀。此时,他尚且要忍耐皇后,更别说卫青了。
李茉带皇后到后院,自然不会带她参观仓库、染池这类皇后绝不会感兴趣的生产场地,而是带她到晾晒布匹的晒场,这么多布料高高挑起,随风摆动,美不胜收。
陈皇后果然高兴起来,在树荫下看风景,又在李茉的怂恿下,赏脸动手拿起蜡刀,在板蓝根染的布料上,画了几笔卷草纹。
见她没兴致了,李茉又拿来纹样图稿,只需在图稿上刷蜡,便能印出图案。
待皇后刷好之后,李茉亲自为她演示反复染色氧化,晾晒起来,请她看自己亲手画的图样。“今日时间不够,晒不干,待晒干之后,臣送入宫中,请皇后赏玩。”
“原来这就是染布,怪好玩儿的。”陈皇后开心穿梭在晾起的布料间,兴高采烈让李茉不许换她染好的布,她要瞧瞧自己的手艺。
李茉连连应下,原样送上去肯定是不行的,皇后要的是“我随便动动手,染出的就是艺术品”,而不是任由布料染成斑点狗。
送走陈皇后之后,李茉在她染过一次的基础上反复浸染、刮蜡、煮蜡、漂洗、晾晒,才得成品。自然,也不能只送这一卷,李茉不能让真正染制精美的布匹抢陈皇后的风头,只能用蓝色布料制成帘幔、成衣、引枕等一同进上,重点:突出皇后卓越的天赋!随手施为便是艺术巅峰!
除了蜡染,李茉还给陈皇后提供绣桌屏、放风筝、讲市井传闻、说神仙故事之类放松小游戏,陈皇后经历惯了游猎、歌舞这类大型“游戏”,第一次接触不被礼制框架限制的“小游戏”,分外开心。
在这些全情投入的游戏中,陈皇后短暂忘却求子的苦恼。
长安开始疯传,李茉是勾人心魄的妖精,讨好皇帝不算,她竟然能同时讨好帝后!
人才啊!
众人原本非常好奇,谁人能同时讨好帝后,一听说是李茉,又纷纷感叹起“这很正常”。
想想李茉的事迹吧,遇过仙,献上各种世间未有之物,东市李氏菽香的招牌亮闪闪,还是个女子。这样的人,必须有离谱的事情在身上,一般事,还不配她呢!
整个国家在上升期的时候,人人精神昂扬,大家都活力焕发,力争上游。
李茉成为少府丞,有了上朝的资格,第一次站在朝堂上,接受众位朝官打量“猴子”的新奇目光。
刘彻升座之后,便有官员出列道:“陛下!牝鸡无晨,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朝堂重地,礼法所系,李茉之流怎能位列其中。女子为官,我等耻与之为伍!”
刘彻望过去,只看到李茉跃跃欲试的亮晶晶眼神。
好耶!期待已久的剧情终于上演,李茉摩拳擦掌,绕着那官员走了一圈,在对方不解又强装镇定的目光中,指着他的袖子道:“对我这么大的意见,怎么还穿着我织的布料。玄色绸,在我改良之前,以你的俸禄家世,是穿不起的。”
李茉心里演练过好多种回击话术,却见这个中年官员脸色胀红,嘭得一声仰面倒下。
李茉后退两步,瞪圆了眼睛,“陛下明鉴,我没碰他,这是要讹我啊!”
刘彻挥挥手,自有值守侍卫来抬走这人,朝臣开始讨论政务,李茉入朝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这虎头蛇尾的劲儿,惹的李茉不上不下吊着难受,退出殿外的时候,少府令姬岭上前关心属下。
李茉无辜道:“就这点功力?亏我在家想了好久应对之法。”
姬岭笑道:“今日之后,谁人再敢出言。”
李茉如今已经长得很高啦,她看着身材矮小,年龄却能做自己祖父的姬岭感叹:“我也是今日才知自己是一味治疗眼疾的良药。”
“此言何解?”
“咱们大汉,向来两宫并立,前几十年他眼睛都是瞎的,我今天一上朝,突然就复明啦?”李茉真心不理解:“都说柿子挑软的捏,怎么会有人以为我是软柿子呢?”
跟在李茉、姬岭后头的官员满头黑线,有了今天的事情,谁敢当你是软柿子啊!今天这出头鸟,死得不冤。
李茉是很有自觉的,旁人说什么不要紧,皇帝满意就好。咱们猪猪陛下,可是相当强硬的。李茉反向送上升职贺礼,马蹄铁、马鞍、马镫三件套。意料之中,刘彻大喜过望,立刻装备到羽林骑。
今年乃多事之秋,白日见彗星,太史令上书称“不吉”。果然,也应了不吉的说法,窦太皇太后薨逝,淮南王私治军械,囤积粮草,试图趁乱起兵。
在大汉长安,个人命运依旧与国家前途息息相关。李茉一方面做好少府丞的日常工作,不能在自己刚接手的时候,出现任何纰漏;另一方面继续推荐人才到各衙署担任低级官员和小吏。
李茉深知,自己不管安排多少小官吏在各衙署,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女官这一群体无依无靠的现状。她现在最需要的事包装自己,壮大自己,让自己成为这个平民、女官这个群体的代表。
机会,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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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杀死汉武帝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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