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日，四方客使贺正。
今年各国客使带来的礼物，较往年大差不大。
附属小国贫困，送上了本国的特产。
北海国照例送上了精美的玉器以及皮帛。
南冥国除以上物品外还额外送了一位美人，桑王很高兴地收下了。
桑晚身为一国太子，必须出席，他带上了北海昭。
一夜过后，臭弟弟又成了香饽饽。
带入老父亲角色，就像是在外辛勤打工的孩子好不容易趁着过年放假回家，桑晚也是稀罕的很，走哪都会带上他。
在北海国客使上前献礼的时候，桑晚看似一脸认真地注视着前方，实则注意力一直放在北海昭身上，不仅如此，还让系统时刻关注着，生怕北海昭一个没忍住，血染西宫。
桑晚藏于袖中的右手握紧又松开，已然蓄势以待。
结果，北海昭很安静，就在桑晚以为自己猜错了。
北海昭出拳了。
北海昭的拳，伸向了……桌角上的桔子？
桑晚：嗯？
他的手很有型，因常年练武虎口处有较厚的老茧，中指特别长，北海昭剥开桔子皮，一丝不苟地挑拣出上面覆着的白丝，然后放在了桑晚的碗中。
桑晚：“？？”
北海昭挑眉，似是在说你刚才一直看着那个方向，不就是想吃桔子吗？
在北海昭认真剥桔子时，北海国客使已经宣读完贺礼单，退下之前似是不着痕迹地瞥了北海昭一眼，眼中透着疑惑。
桑晚耸了耸肩。
好叭。关心则乱。
也对，能做男主的人怎么会沉不住气。
他还是吃桔子吧。
嗯，别人剥的就是甜。
北海昭嘴角微翘，却在看向某个方向时，眼神刹那间冰冷无比。
献礼环节结束后，又是令桑晚生理性不适的环节。
直接小黑一戴，谁也不爱。
可惜，屏蔽的了画面，却隔绝不了声音。
桑晚冷眼旁观，心再次下沉。
他再一次问自己，这样的桑国，他真的要当这个王吗？
他怕自己还没等到北海昭来灭国，就被这帮人给气死了。
这里，上至王公大臣、文人僧侣，下至商贾绅士、平民百姓，思想滑坡，集体堕落，要想改变这个时代，唯有经历一场大变革，大混乱。
乱世用重典，乱世造英雄。
没有任何一场变革是不需要流血的。
但，他只是一个在没有硝烟、和平世界长大的普通人，缺少这份血气。他，见不了血。
桑晚手指快速敲击桌面。
唯有北海昭。
想起杵在一旁的北海昭，桑晚侧头，见他直勾勾地盯着某处，目光随之前移，那一大片，动感马赛克遮的严严实实。
桑晚：“？？”
手有些痒。
刚才所思所忧，刹那间不翼而飞。
桑晚拉着北海昭坐在自己身侧，还将他的脑袋掰了过来，正对着自己。
小小年纪，可别学坏了。
北海昭低头敛去眼底的杀意。
桑晚扒拉了一下脑子里的性教育知识，清了清嗓子，冷静地用中立的语气语调说道：“在一段健康的性关系中，伴侣之间要互相交流，嗯……找到一种让双方都舒服的方法。然后在进行任何性相关的动作之前，都需要取得伴侣的许可，这叫做尊重。”
“而不是你现在看到的那样，像是一群发情期的野兽……”
桑晚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大致意思就是这种事情只能夫妻之间才能做，像他们这样可千万不能学，很容易得病的云云。
北海昭：“……”
没想到林有德才是真正的周扒皮，在宫宴上见到北海昭的第二日，就又派他出去剿匪。
桑晚本想留他再休息几日，但一想到自己直到正月十五，每日都需要赴宴，还是别教坏小孩子了。
各国客使们待了三日就纷纷回国。
桑晚派人暗中查了北海国客使离去的方向，得知和北海昭不是一个方向才放下心来。
南冥国客使偶感风寒，被迫在桑国多停留了几日。
此人甚是猥琐，等所有人都离去后，趁着四下无人，为桑王献上了南冥国王室秘宝·房中术。
并且告诉桑王，此次送来的玉美人修得此术有道，必能让陛下龙精虎猛、一夜七次，仿佛回到十八岁的时候。
桑王大喜，日日夜夜笙歌，专宠玉美人。
对此，桑王后没什么反应。
王美人气得绞碎了N多条帕子。
桑晚是因宫宴突然停止，觉得奇怪，派人去查才得到的消息，颇为无语。
这老登，不会死在女人身上吧。
还好七日后，宫宴又开启了。
桑王搂着玉美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桑晚观察了一下，桑王脸颊亢奋出了高原红，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气质是越来越猥琐了，倒是这个玉美人，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有点像小说中写的采阴补阳。
但仔细看的话，桑王眼白发黄，耳门色黑，泪堂发黑，唇色无华，手指微微地发抖，连发际线都有后移的趋势。
再看玉美人，眼波流转间，媚眼如丝，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勾引。
这么看来，到底是谁采谁，就不好说了。
“哈哈哈。”桑王放肆大笑着，招呼众人吃好喝好玩好，而他自己则在一旁把玩起玉美人的柔荑。
临近结束，南冥国客使出列感谢桑王的热情招待，提出明日就要归国。
桑王大手一挥，送上了丰厚的回礼。
末了，桑王提出派公子喜出使南冥国。
公子喜惊喜出列，他是个样貌周正，浓眉大眼，十六岁的少年郎。
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明明四周摆满了燎炉，十分温暖，公子喜却穿着一身狐裘，脖颈间汗淋淋的。
他十分高兴地接受任务。
桑晚微微摇了摇头，一脸怜爱地看着他，我的傻弟弟噢，你的豪华绿帽子正加紧制作中。
公子喜吩咐下人回宫收拾行李，自己则是兴高采烈地前往细腰宫，打算告诉王美人这则好消息。
“母亲！”
王美人是他的亲身母亲。
按照礼法，王美人只是桑王的长妾，能让公子喜称呼母亲的只能是桑王后。
但如今礼乐崩坏，加之王美人很是受宠。
——细腰宫名字的来源就是王美人是出了名的细腰，能被人盈盈一握，桑王甚是痴恋。
当然现在最受宠的是玉美人。
王美人正对着铜镜梳妆，她的脸色很不好看，桑王已经好几天没有踏足细腰宫了。
都怪那个玉贱人。王美人恨得牙痒痒。
“不许去！”王美人一下子站了起来，语气严厉。
“为何！”公子喜意外。
“如今战乱频繁，强盗猖獗，更有不要命游侠为了博取名气，以猎杀各国公子为荣。北海国这几年就死了好几位公子，甚至是王室的公子。”
“我儿此行甚是危险啊。”
公子喜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全然不见来时的意气风发，嘴唇不停颤抖着，小声说道：“可是喜已经答应了父王，怎么能出尔反尔。”
“让母亲想想，让母亲想想。”王美人急的来回踱步。
桑晚接到旨意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甚至他提前令人备好了行李。
他早就从系统口中得知，自己要代替公子喜出使南冥国。
南冥国客使对桑国换太子出使十分喜闻乐见。
太子好啊，比一般公子的份量重多了，届时君王定特别满意自己此行的收获。
翌日清晨，桑晚低调地坐上马车跟着南冥国的使团离开了桑王都。
好吧，其实一点也不低调。
桑晚足足带上了百名护卫。
一开始，桑晚颇有闲情地支着脑袋朝外探望着，平民们裹着块黑头巾，拎着锄头、犁，牵着牛在田里辛勤劳作，只是越是远离王都，景色越是荒芜，所见的人也越来越少。
田野里散落着的白骨变多了，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有被啃食过的痕迹。
桑晚叹息，没了看风景的心情，靠在车厢里，闭上眼睛。
系统道：“这是个血腥、残酷、吃人的时代。”
“宿主，你没有改变这个时代的勇气，也背负不起如此重任。”
“唯有北海昭。他是此世界孕育出来的救星，成为天下共主是他的使命。”
桑晚眼皮微颤，并没有说话。
桑国和南冥国的直线距离大约在400公里左右，两国之间隔着漳水和大形山。
五日后，漳水河畔，风习习。
大河奔流不息，水天相接，难辨边际。
桑晚沿着河畔走了一刻钟，未看到尽头。
身后，程不霍来报：“殿下，船只已经备好，可以渡河了。”
南冥国客使谄媚地上前介绍：“尊贵的太子殿下，过了这漳水，就是我南冥国的邺城，再往北行进两天，就是我南冥国的王都大梁了。”
桑晚“嗯”了一声，转身踏上船。
细腰宫。
公子喜一脸病容地躺在床上，说话中气十足：“母亲，喜何时才能够下榻啊，躺的骨头都松了。”
王美人充满母爱地看着“卧病在床”的公子喜，意味深长地道：“快了，快了。”
变故可以说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河面上，突然出现一条陌生的船只，等他们有所察觉时，距离已不过十尺。
为首之人大喊：“杀了那华衣公子。”
话落，密集的箭羽划过天际，朝他们倾泻而来。
桑晚这边的护卫们还算反应及时，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遮挡着那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箭雨。
但实在是太突然了，仍有一小部分人直接被漫天箭羽射穿，惨叫声不断。
更惨的是南冥国的船，甫一照面死伤大半。
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溅射到自己脸上，桑晚眨了眨眼睛，有液体顺着眼睑滑落，视野里一片鲜红。
他伸手去摸。
黏稠的，原来鲜血是有重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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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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