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大哥:【今晚还直播吗?】
季怀秋:【不播了】
我需要缓一下。
季怀秋躺在床上,回想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事物。
温柔大哥是至华公司的老板,也就是旧梦里游戏的创始人,而他是旧梦里的推广合作伙伴,温柔大哥又刚好是他的粉丝,还成了他的追求者。
整件事情看起来那么连贯,那么巧合,事实上真的那么简单吗?
季怀秋对待生活和情感时是个极度敏锐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很少与人深交,朋友也不多,基本都是初中就已经认识了,大多数都不怎么联系。
在网络上,季怀秋又是另一类人,为了维持生计,他不得不披上一副皮囊,每天都在粉丝和观众面前展现最好的状态,有时候陌生,有时候熟悉,不像自己,却又是自己。
可以说,这么多年以来温柔大哥是他第一个允许接近自己的人,这不仅仅是因为追求新鲜感,更是对他的信任和接纳。
但是这份信任,似乎已经出现了裂痕。
凌晨十二点,季怀秋安静地躺在床上,给钟乐发信息:【你说,他这样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钟乐:【为什么认为他接近你有目的,就不能是单纯看上你了吗?】
季怀秋:【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堂堂一个公司的大老板,平时什么没见过,会单纯喜欢一个网红?而且听他之前说是工作原因才下载的逗瓜视频,对了,说到工作……】
季怀秋大脑飞速运转,想起那次粉丝的投稿,渐渐得出了一个结论,于是发送:【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接近我是因为直播推广这件事。】
钟乐:【推广好像是我们部运营主管负责的,要不……我帮你打听一下?】
季怀秋:【这么快就跟公司的人混熟了?】
钟乐:【平时上班经常跟他们八卦,一来二去就熟了。】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钟乐打听出了一些消息:【之前旧梦里运营部给你发过私信,但是你没回人家信息是吗?】
季怀秋:【是啊,私信太多了,没看到,怎么了?】
钟乐:【听说后来是我们老板让运营部给你刷礼物的,而且全都是老板出的钱,我就说怎么那么巧,温柔大哥和游戏官号同时出现在礼物榜上。】
钟乐当时也在直播间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都知道,现在又成了至华公司的一员,想查出点什么对他而言简简单单。
季怀秋想起来了,那晚直播间榜上的旧梦里官方号和温柔大哥是并列的,但是当时他并没有想到这两个号是有联系的。
一个游戏官方号,一个三无新号,谁能想到那些礼物都是出自一个人的啊。
季怀秋独自消化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睡了过去。
国庆假期七天,季怀秋播了两天,后面又打算以粉丝们放假了要出去玩没时间看直播为理由休息两天。
粉丝们一听到停播就有些不乐意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出去玩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人挤人,还不如待在家里】
【白天不播晚上播啊,晚上我们有时间看。】
【实际上是你想出去玩吧】
【秋秋准备去哪玩?】
季怀秋:【秘密】
发出去后,季怀秋戴上帽子口罩,拿着钥匙和手机就出门了。
秋天的空气干燥凉爽,车里的空调湿度恰到好处,季怀秋靠在后座车椅上,静静地看着车外来往的车流。
温柔大哥已经三天没有找过他了,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略,季怀秋同样也没有去打扰人家。
也许是猜到他知道真相了,又或许还有其他隐瞒的事隐瞒他,所以温柔大哥心虚了,开始躲着他了。
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季怀秋都觉得无所谓了。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点认清现实,也好。
得知季怀秋出门后,钟乐马不停蹄地给他发了信息:【你出去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季怀秋:【嗯,下次找我记得提前预约。】
钟乐:【去哪了?一个人?】
季怀秋:【东阳市】
钟乐:【你怎么又去东阳,年年都去,东阳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季怀秋:【去散散心】
钟乐:【散心有必要跑那么远吗……】
季怀秋:【你别管,我乐意。】
钟乐:【行行行,我不管你。】
季怀秋关掉手机后就进入了睡眠,一直到司机喊他才醒过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再次睁眼,就到达目的地了。
下车后,季怀秋熟轻熟路走进一条巷子。都不用仔细观察就发现这里又变了,季怀秋年年都来,而这里一年一个样。
去年巷子口第一家档口卖的是衣服,现在变成了早餐店。小卖部门口的缅栀子树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现在种上了扶桑花。
唯一不变的,是街尾的那棵百年大叶榕树,树高二十多米,树干大到三四个成年人张开双臂才能环抱一圈。
淡黄的叶子脱落在地上,褐色的根须从树干上垂下来,随风荡漾。季怀秋小时候最喜欢抓着这些根须荡秋千了,以前个子小,体重也轻,拽着须来回荡个三五下不是问题,现在只是轻轻伸手一拽,根须就断掉了。
季怀秋低头在地上挑挑选选,捡了一片完美无损的叶子,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后继续往前走。
穿过巷子后,又是另一条街道。
十多年过去了,这条街变化最大,以前对面的商业区还没开发,只有很窄的一条小路,现在大路宽阔,两边都是新建的高楼大厦。
再往前走,就是他以前的家了。
季怀秋小时候住在巷子尾,是一个很小院子,大平层被四周的围墙和楼房包裹着,抬头时常看不到太阳。
但是那片小小的天地,却承载着他纯真且热烈的童年。
那时卢砚川的家就在季怀秋家的隔壁,也是一个院子,不过却比他家大很多,而且还是三层楼。
他们是通过邻舍的小孩团体认识的,小朋友都爱玩,又没有手机,便常常聚在一起玩游戏。
季怀秋那时候总喜欢跟在卢砚川屁股后面,卢砚川是小孩团体里年纪最大的那个,通常比较有发言权,大家都把他当大哥。
同样的,卢砚川对季怀秋也像亲弟弟一样格外照顾。
记得某个午后,季怀秋的爷爷不在家,季怀秋独自在家看电视。不一会儿,晴朗的天空逐渐变得乌云密布,很快就下起了大暴雨。
雷声雨声相互交替,窗外狂风呼啸,雷鸣伴着一道刺眼的闪电在耳边炸开,仿佛劈到了他家的窗户。
下一秒,屋子停电了。
电视剧被掐断,季怀秋只能独自坐在灰暗的角落里,一有闪电就捂住耳朵,害怕得不敢睁开眼睛,心脏随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声狂烈跳动着。
季怀秋一直都很害怕打雷。记得某个雷雨天的夜晚,父亲和爷爷吵架,躲在被窝里的季怀秋即使捂住了耳朵,还是能听见雷声、争吵声和摔酒瓶的声音。
父亲和爷爷吵了那么多年的架,吵来吵去非就是几个点,金钱、他母亲,还有他。
父亲总觉得他和爷爷是拖油瓶,爷爷又总抱怨父亲不顾家,不争气。
而母亲,在季怀秋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一个很完美的人。母亲即是父亲和爷爷吵架的导火线,亦是平息他们战火的良药,尽管季怀秋没见过她,但心里对她却有着无数的念想。
如果母亲还在的话,他是不是就能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爷爷和父亲就不会吵架,而他也能拥有世上最珍贵的那份亲情了……
雷声还在一直轰隆隆地响个不停,季怀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整个人软弱又无力地蜷缩起来,期盼这大雨能早点结束。
没过多久,大雨还没盼走,房门被敲响了。
卢砚川明亮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小秋秋,你在家吗?”
季怀秋连忙过去开门,头也没抬便扑到了卢砚川身上,抹着湿润的眼眶,哭得更大声了。
卢砚川轻轻地拍了拍季怀秋的肩膀,安慰道:“秋秋别怕,打雷而已,大哥哥在这陪着你。”
后来,是卢砚川陪着他,直至云消雾散,雨过天晴。
在季怀秋心中,卢砚川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照亮他童年的光。在他那些童年的美好回忆中,总会浮现那人的身影。
可惜,当他想起那个人时,他们已经天各一方,再难相见了。
季怀秋路过卢砚川以前住的地方时偷偷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变化不大,只是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从看到院子里的大黄狗就知道,现在住里面的还是去年才搬过来的一家三口。
十分钟后,季怀秋来到了一个公园。
这个公园是他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公园里有树有河、有大草坪,还有各种娱乐设施,那时候他经常和小伙伴在这里玩捉迷藏、一二三木头人、扔沙包、单脚抓人等等各种游戏。
玩累了,大家就躺在草坪上看蓝天白云,听燕语莺声,一直到夕阳西下,暮色苍茫。
季怀秋来到公园中央,这里有很多健身设施,但是大多数都已经老化了,跷跷板、太空漫步机、坐蹬器等健身器材甚至都已经掉漆生锈了。
在这里散步的大多是老人,几乎看不到小孩嬉闹的场景。
再往前,就是天鹅湖、石子路,路的每一个转角都有一个亭子。
季怀秋以前总觉得这里很大,可现在不一会儿就逛了一半。
他走到亭子里坐下,看着在湖面上戏水的天鹅,拿手机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随后编辑了一下发朋友圈,还带了定位。
亭子里还有一对爷孙,孙子看起来不过四五岁,指着前面的天鹅说道:“爷爷快你看,那个鸭子会飞!”
老爷爷轻轻的对着孙子挥手中的蒲扇,笑着说:“傻孩子,鸭子不会飞,那是天鹅。”
小孩又问:“为什么鸭子不会飞,天鹅会飞?”
老爷爷回答:“天鹅的身子轻,体格健壮,翅膀就像这把蒲扇一样,扑腾扑腾就能飞起来了,而鸭子翅膀短,肚子圆滚滚的,像个大冬瓜一样,当然飞不起来了。”
季怀秋望着眼前的天鹅发起了呆,脑海里是以前和爷爷生活的画面。
苍老的面孔,深邃的眼窝,粗糙的皮肤,在夜晚的烛火中,也是那样,对着季怀秋轻轻地挥动手中的蒲扇,给他讲睡前故事。
故事已经不记得了,而人却会记一辈子。
爷爷,秋秋又想你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对爷孙俩已经离开了,只剩季怀秋独自坐在这里。
“秋秋。”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季怀秋猛地回头,“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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