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浮岛的星光在屏幕上流淌，粉色小萝莉依偎在白衣剑客肩头。
沈茉莉指尖悬在键盘上，那句“晚安”还未敲出——
“嗡！”
手机在桌面震动，冷光刺破昏暗。
【行政部工作群】金梦莹@沈茉莉：
“茉莉姐姐~睡了吗？王总说明天周年庆的供应商名单要加‘金禧珠宝’哦！”
“记得删掉原名单第三家‘周小福’呀~”
沈茉莉关掉游戏。
房间瞬间沉入黑暗，只有窗外霓虹在雨痕斑驳的玻璃上流淌成模糊的河。
她走到窗边，细密的雨丝在玻璃上蜿蜒，划出一道道流动的水痕。
指尖无意识探入口袋，摩挲着那颗铂金袖扣冰凉的棱角，金属的冷硬硌着指腹，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安定的实感。
思绪飘向远方——
昨日深夜，公寓楼下，雨幕如织。
车灯劈开沉沉的雨幕。
黑色越野车安静地停在楼前阴影里，双闪灯规律地明灭。
庄秦意靠在驾驶门边，指间夹着的烟头在雨帘中明明灭灭，橙红的光点映亮他下颌紧绷的线条。
雨水顺着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滴落，滑过高挺的鼻梁，消失在冲锋衣敞开的领口。
衣领处，一道新鲜的撕裂破口翻卷着布料边缘——那是今早庄父盛怒之下，茶杯擦过他颈侧留下的“饯行印记”。
“你疯了？”沈茉莉推开单元门，声音裹着雨水的湿冷，压着怒意，“现在开车回临港？疲劳驾驶是嫌命长？”
庄秦意没说话，只是掐灭了烟。
火星在脚下积水中“滋”地一声熄灭，冒起一缕微弱的白烟。
他转身探进车窗，拽出一个密封严实的防水文件袋，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
塑料膜带着余温，暖暖地熨帖着她微凉的掌心。
“王骏钧上周批给金氏集团那个二世祖侄子的‘特殊招待费’报销单。时间、金额、关联账户，扫描件全在里面。”他声音低沉，带着熬夜的沙哑，语速快而清晰，“金梦莹若犯蠢刁难你，拿这个吓唬王总。他怕沾上裙带关系的浑水。”
沈茉莉攥紧文件袋，棱角分明的边沿硌着掌心。
“条件？”
她抬眼，目光穿透雨帘。
“没条件。”
他扯了下嘴角，雨水顺着他微扬的唇角滑落，没入衣领。
“我离得远，总得留点东西给你防身。”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是刀，是……盾。”
沉默在雨夜里蔓延，只有雨点敲打车顶的噼啪声，密集而冰冷。
沈茉莉的目光落在他领口那道刺眼的撕裂处，雨水正顺着破口边缘渗入里层的灰色T恤，晕开深色的湿痕。
她忽然抬手，指尖极轻地拂过那道翻卷的布料边缘，冰凉的雨水沾湿了她的指尖。
“‘饯行礼’？”
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吞没。
庄秦意身体一僵。
下一秒，他猛地抓住她抬起的手腕。
掌心滚烫，带着雨水的湿冷，牢牢地包裹住她微凉的手腕。
他拇指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过她腕骨内侧那道曾被江御手链压出的浅淡红痕。
“老东西气我推了金家的饭局。”他声音沙哑，“爪子挺利。”
他忽然俯身。
干燥的唇在她微湿的发顶极快、极轻地碰了一下，快得像一个错觉。
呼吸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带着烟草的凛冽和……铁锈般的、属于他独特的气息。
“临港的港口，金家想要。”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着雨声，“我去拆桥的。”
未等沈茉莉多问，引擎骤然低吼，打破了雨夜的沉寂。
庄秦意拉开车门，身影没入车里。
黑色越野车碾开积水，尾灯在浓稠的雨幕中拖曳出两道光轨，撕开沉沉的黑暗，最终消失在街道尽头。
沈茉莉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她的肩头。
掌心文件袋的余温消散，只剩下塑料膜的冰凉。
她看着红光消失的方向。
许久，才转身走进楼内。
……
思绪被拉回，公寓内，寂静无声。
沈茉莉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鼻尖仿佛还萦绕着那独属于他的气息。
她走到桌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抽屉里，江御送的手链静静地躺在丝绒盒里，是那日晚宴后，金梦莹转交给她的。
旁边，是那枚被硬生生拽下来的铂金袖扣。
而那个带着雨夜记忆的防水文件袋，也安静的躺在抽屉中。
电脑待机的屏幕因为抽屉的震动而亮起，金梦莹那条带着波浪号和爱心表情的指令格外刺眼。
沈茉莉抽出那份打印好的周年庆供应商名单，目光落在第三行——“周小福珠宝”。
她拿起桌上的红笔，笔尖悬在“周小福”三个字上方，停顿一秒。
笔尖落下。
沙——
凌厉的红线，干脆利落地划掉了这个名字。
笔尖刮过纸面，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
像战士擦拭她的剑锋。
……
次日晨，拓海集团行政部，阳光明媚。
打印机吞吐着纸张，发出规律的嗡鸣。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和淡淡的油墨味。
沈茉莉将最后文件整理好，塞进文件夹。
“周年庆供应商名单”字样在晨光下反射着微光。
“沈主管，”助理小张探出头，声音压低，“金副管刚才又催了，说王总八点半就要看名单，问您改好了没……”
“好了。”
沈茉莉合上文件夹。
她抬眼，目光穿过开放式办公区，落在斜对面销售部。
庄秦意空置的办公室门口，金梦莹正斜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咖啡杯，新买的蓝宝石项链在她纤细的颈间熠熠生辉，折射着从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格外刺眼。
她正笑着和路过的一位部门总监说着什么，笑声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
小会议室里，晨光熹微。
沈茉莉将文件夹放在金梦莹面前的会议桌上。
“哎呀，辛苦茉莉姐姐啦！”
金梦莹立刻放下咖啡杯，笑容甜美地翻开文件夹。
然而，她的笑容在看到首页内容时瞬间僵在了脸上——
名单上，“周小福”被一道醒目的红杠划掉，取而代之的，是手写补充的“待定供应商比价中”。
而原本她要求添加的“金禧珠宝”，后面被标注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沈茉莉！”
金梦莹指尖“啪”地一声点在那道红杠上，声音拔高，带着气急败坏。
金梦莹：“我要的是替换金禧珠宝！不是让你只划掉周小福！还有这个‘待定’是什么意思？王总明明答应我了！”
“早啊姑娘们！名单定好啦？”
王骏钧端着那个标志性的、杯身画着圆滚滚熊猫的马克杯，笑呵呵地晃了进来，杯口还冒着热气。
他今天穿了件花哨的夏威夷衬衫，与严肃的办公环境格格不入。
“哟，金小姐这项链真闪！沈主管眼光就是好，删周小福删得对！”
他凑近名单看了一眼，煞有介事地点头。
“他家去年七夕展台塌了，差点砸到小朋友！安全隐患！安全隐患啊！”
他冲沈茉莉眨眨眼，一副“你懂我”的表情。
“王总！”金梦莹气得跺脚，小脸涨红，“您明明说好让金禧珠宝上的！我都跟我哥说好了！”
“哎哟，金小姐别急嘛！”王骏钧打着哈哈，抿了口咖啡，“流程还是要走的嘛！沈主管做事最稳妥。那个……比价说明？”
他看向沈茉莉。
“需要补充金禧珠宝近三年的质检报告、同类活动报价对比，以及现场搭建方案的安全评估。”沈茉莉声音平稳，条理清晰，“尤其是质检报告，他们去年有两批次抽检不合格的记录。”
王骏钧立刻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安全第一！质量第一！金小姐，辛苦你跑一趟，把资料补齐？当锻炼锻炼嘛！”
他拍了拍金梦莹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
“王总！您偏心！”
金梦莹看着王骏钧和稀泥的笑脸，又看看沈茉莉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气得眼眶都红了，狠狠一跺脚，抓起自己的限量款手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冲出了会议室。
……
风暴未停，茶水间，咖啡香气弥漫。
沈茉莉正往杯子里倒热水，金梦莹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沈茉莉！你故意的！”
“删周小福就算了，凭什么卡金禧珠宝？你就是嫉妒我哥给我投资！嫉妒王总听我的！”
她堵在门口，胸脯起伏，漂亮的眼睛里噙着委屈的泪花，新做的水晶指甲几乎要戳到沈茉莉鼻尖。
沈茉莉慢条斯理地撕开一包速溶咖啡，倒入杯中，褐色的粉末在热水中旋转溶解。
她拿起勺子轻轻搅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镜片。
“金禧珠宝……”
她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去年在星城国际珠宝展，他们的主展柜灯光短路起火，烧毁了隔壁展商价值三百万的翡翠原石。质检报告上有三次抽检不合格记录，最近一次是上个月，金属含量超标。”
“周年庆主会场人流量有多大？放门口？金小姐，你哥给你的零花钱，够赔吗？”
她抬眼，透过氤氲的热气看向金梦莹。
金梦莹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她显然不知道这些。
最后，她狠狠瞪了沈茉莉一眼，带着哭腔撂下一句：
“你……你给我等着！”
而后拉开门跑了出去。
……
总裁办公室。
王骏钧挠着他那日渐稀疏的头发，一脸苦恼：
“哎呀，沈主管，小金刚才哭哭啼啼跑来找我，说周年庆她不管了，委屈得跟什么似的……你看这……”
沈茉莉将一份新的文件夹放在他桌上。
“更换供应商的流程已经启动，三家备选公司的初步评估报告在里面。”
她顿了顿，推过一张彩印的宣传页。
“新方案比原预算节省了18%。省下的钱，”她指尖点了点宣传页上那个炫酷的机甲模型，“够订制您上次在动漫展看了好久的那款限量版‘雷霆高达’PGU版，带全特效光翼和地台，可以放在您展示柜最中间的C位。”
王骏钧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一把抓起宣传页，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上面的图片，脸上笑开了花。
“哎哟！还是沈主管懂我！贴心！太贴心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宣传页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搓着手，“小金那边我去哄！小姑娘嘛，哄哄就好了！高达……咳，周年庆的事就按你的方案来！”
他乐呵呵地拿起电话，刚按了两个键，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放下。
“对了，”他看向沈茉莉，随口道，“刚才临港项目组那边来电话了，庄副管的秘书转达的，说他们那边需要拓海近三年的详细销售数据做市场分析模型，让你整理一份尽快发过去。”
沈茉莉整理文件的手指顿了一下。
“他……秘书转达的？”
她声音依旧平稳。
“是啊！小庄这人，跑那么远还惦记着给你派活……”王骏钧随口嘟囔，“不过临港项目是重点，配合一下也是应该的。”
沈茉莉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指尖无意识地探入口袋，触碰到那颗冰凉的铂金袖扣。
他离得远。
却用这种方式，笨拙地维系着连接。
以工作之名。
行守护之实。
“知道了。”她抬起眼，声音平静无波，“我尽快整理好发过去。”
她拿起文件，转身走出总裁办公室。
走廊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
她一步一步走着，指尖在口袋里，轻轻摩挲着那颗袖扣。
冰凉的金属，在掌心渐渐被焐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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