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客厅里,空气像冻住了。
灯亮得刺眼,没人说话。
本想上游艇夜钓,熄灭战火,谁知在这游艇中,火药味更浓了。
江御晃着红酒杯,酒液挂在杯壁上。
金珺溪手指敲着那份银行流水单,眼神像猎人盯着猎物。
庄秦意绷着脸,目光冷得能结冰。
三头老虎亮着獠牙,仿佛下一秒就要互相啃食。
风暴眼中间,沈茉莉坐得笔直。
海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吹得她耳边碎发乱飘。
她手一直揣在兜里,死死攥着那颗铂金袖扣。
冰凉的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可这疼劲儿反而让她脑子清醒——
像有根钉子把她钉在这狂风暴雨里,没被卷走。
攥得太紧,手心都出汗了。
奇怪的是,那颗冰疙瘩似的袖扣,被她捂了这么久,居然……暖了。
硬邦邦的金属,贴着手心,透出点温乎气儿。
她突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白衣剑客血条都快空了,还梗着脖子挡在她前面喊:“宝宝退后!”
临港下雨那晚,他发来的短信:“桥快拆完了。等我回家。”
游戏里笨手笨脚给她治愈,现实里干巴巴那句“宝宝别怕”。
一点一滴。
笨得要死,却实打实挡在她前面。
现在,这点温乎气儿从袖扣传到手心,悄悄化开了她的心口。
沈茉莉抬起头,目光扫过三张脸——
金珺溪一副吃定她的样儿,江御端着架子看戏,庄秦意……他紧抿的嘴角泄露了焦灼。
她松开拳头,把手从兜里掏出来。
那颗捂暖了的铂金袖扣,“嗒”一声轻响,被她按在茶几上。
声音不大,却像按了暂停键,仨人齐刷刷盯过来。
沈茉莉身子往前倾了倾,手指点了点茶几上那些要命的“牌”——
金珺溪的威胁,江御的红酒杯,庄秦意的管网图。
“金总的流水,江总的酒,庄副管的图……”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冷,“都是好牌。”
她手指头摩挲着温热的袖扣:
“可惜啊……”
“我这个人,膝盖硬。”
“别人赏的台阶,我不跪。”
“别人喂的饵……”
她抬眼:
“我嫌脏,咽不下。”
在三人错愕的目光里,沈茉莉从包里“唰”地抽出一份文件。
暗蓝色羊皮封面,烫金徽章晃眼——
正是金珺溪之前塞给她的那份《拓海集团5%股权转让意向书》!
“啪!”
文件拍在袖扣旁边,震得茶几一颤!
“金总这5%股权,”她手指敲着封面,“我要了。”
金珺溪眼珠子一瞪!
江御酒杯停半空!
庄秦意猛地看过来!
“但是!”
沈茉莉“咔哒”一声按开钢笔帽,笔尖悬在签名栏上。
“金氏战略总监的位置?”
笔尖落下。
“刺啦——!”
她抬手,居然把这份天价合同,从签名那儿开始,撕成了两半!
“金氏庙太小,”她把一半残页推给脸都绿了的金珺溪,“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捏着另一半,手指头弹了弹“5%股权”那几个字,目光扫过江御和庄秦意:
“这5%,是我的战书。”
她把这半张纸拍在庄秦意的管网图文件上!
“庄副管,”她声音平稳,“临港那个智能物流枢纽的地下管网改造,作为股东,我代表拓海接了。金家那三块地皮底下的烂摊子……”
她指尖戳着股权残页:
“就用这5%股权挣的钱填窟窿!”
她又把纸角往江御酒杯底下一压!
“江总,”她抬眼,“金氏珠宝去年三次质检不合格的原始报告、星城珠宝展起火的鉴定书、还有那堆消费者索赔协议……”
她扯了扯嘴角:
“股权挣的钱,分你三成,买你闭嘴。剩下七成……”
她扭头看向金珺溪,笑容得体:
“金总,拿回去……”
一字一顿,砸在地上:
“好好擦擦金禧珠宝的烂屁股!”
死静,落针可闻。
金珺溪脸黑得像锅底,牙咬得咯咯响。
江御端着酒杯,镜片反光看不清眼神。
庄秦意盯着茶几上那颗温热的袖扣,压在撕烂的股权书上,他紧抿的嘴角突然松了,眼底像有火苗“噌”地窜起来!
沈茉莉直起腰。
海风灌进来,吹得她衬衫下摆猎猎作响。
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光,像颗小小的火种。
“股权书我签了字就算数。”她声音清亮,打破死寂,“条件就这三条。”
目光扫过三张脸:
“接,还是不接?”
“你们……”
她下巴微扬,眼神亮得像星星:
“自己琢磨。”
说完,她释然转身,一步步走向船舱口。
海风掀起她的衣角,月光给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那颗温热的铂金袖扣,就静静躺在冰凉的黑茶几上。
它的使命,似乎已经完成了。
……
虽然强装镇定,但沈茉莉几乎是一路狂奔回的酒店,丝毫没给身后三个男人过度反应的准备。
“嘀——”
房卡刷开套房门,沈茉莉拖着寄存在前台的行李箱,一头撞进总统套房的玄关。
刚甩掉高跟鞋。
突然!
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她猛地回头!
庄秦意站在门口,一手捏着张同款钛金房卡,一手拎着行李,表情……罕见地……有点懵。
两人大眼瞪小眼。
空气凝固三秒。
“帮主他……”庄秦意喉结滚了滚,声音干巴巴的,“真订了一间?”
沈茉莉:“……”
她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房卡,再看看庄秦意僵在门口的身影,脸颊“腾”地烧起来!
赵磊!你个不靠谱的!
“我……我去前台再开一间!”
庄秦意猛地转身,脚步有点乱。
“等下!”沈茉莉喊住他,“五一假期,度假村爆满。帮主说……普通标间三个月前就订光了。”
庄秦意脚步顿住。
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他摸出手机,拨号,声音强装镇定:
“前台吗?顶楼总统套隔壁还有空房吗?……没有?套房呢?……也没有?”
他沉默几秒,耳根在灯光下肉眼可见地泛红。
“……知道了。”
电话挂断。
他慢慢转过身,声音很小:
“前台说……全满。”
沉默。
尴尬在空气里滋滋冒泡。
沈茉莉揪着行李箱拉杆,眼神飘忽。
庄秦意盯着地毯花纹,像要盯出个洞来。
“咳……”沈茉莉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飘,“要不……你睡客厅沙发?”
庄秦意:“……”
他抬眼,目光扫过客厅那组能躺三个人的巨型真皮沙发,又看看沈茉莉烧红的耳尖,嘴角偷偷地弯了一下。
“……行。”
……
放好行李物品,沈茉莉长长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脊梁骨像被抽了筋,软软地往下滑。
“累死我了……”
她嘟囔一句,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冰凉从脚底板窜上来,冻得她一哆嗦。
“啪嗒。”
一件带着体温的深灰色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
暖意瞬间裹住冰凉的手臂。
沈茉莉一僵。
没回头,也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混着淡淡烟草的味道——是庄秦意。
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整理好了,此刻站在她身后半步远。
呼吸拂过她耳后的碎发,有点痒。
“空调开低了。”他声音有点哑,“别着凉。”
沈茉莉揪着西装领口,布料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暖烘烘地熨帖着皮肤。
她没说话,慢吞吞往里走。
套房大得吓人。
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泼墨般的夜空。
月光洒在海面上,碎成一片晃动的银箔。
远处,临港灯塔的光束缓缓扫过,像沉默的守卫。
沈茉莉挨着落地窗随意坐下,冰凉的地板隔着地毯传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脚趾。
庄秦意也走了过来,脱了鞋袜,光脚踩在地毯上,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肩膀轻轻碰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感觉到对方皮肤的温度。
“刚才……”沈茉莉盯着远处灯塔的光束,手指无意识抠着地毯绒毛,“吓死我了。”
“怕什么?”
庄秦意侧头看她。
月光落在他侧脸,眼神温温的:
“撕合同的时候,不是挺凶?”
“那叫虚张声势!”沈茉莉瞪他,耳根有点热,“金珺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江御那杯红酒晃得……我生怕他泼我脸上!”
庄秦意低笑一声,胸腔震动,肩膀也跟着轻颤:
“泼不了,他舍不得那杯好酒。更舍不得泼你。”
“你还笑!”沈茉莉气得用手肘捅他,“你都不知道!我手心全是汗!那袖扣都快被我攥化了!”
“袖扣?”庄秦意挑眉,“你居然还留着。”
沈茉莉一摸口袋,空的。
“啊!忘在游艇茶几上了!”她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光顾着耍帅跑了……”
“耍帅?”庄秦意嘴角弯得更明显,“沈主管刚才那通操作,何止是帅。”
他学着她拍桌子的样子:
“‘股权我要了!总监位子?撕了!’,金珺溪脸都绿了。”
“喂!”沈茉莉脸彻底红了,扑过去捂他的嘴,“不许学!”
掌心贴上他温热的嘴唇。
两人都僵住了。
空气瞬间安静。
只有远处海浪的轻响,和……彼此有点乱的呼吸声。
沈茉莉触电般缩回手,指尖蜷缩着,像被烫到。
庄秦意喉结滚了滚,别开脸,看向窗外。
月光落在他发红的耳廓上,格外明显。
沉默在月光里流淌,有点黏糊糊的。
“……庄秦意。”
沈茉莉声音闷闷的。
“嗯?”
“下次……”她揪着地毯绒毛,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别在游戏里叫我宝宝。”
庄秦意一愣:“……为什么?”
“太肉麻了。”沈茉莉耳根红透,“现实里……更不行。”
庄秦意沉默几秒。
“哦。”
他应了一声。
忽然伸手,揉了揉她发顶。
动作有点笨拙,像在摸一只炸毛的猫。
“知道了。”他声音带着笑,“沈主管。”
沈茉莉:“……”
更奇怪了好吗!
她气鼓鼓地抬头想瞪他,却撞进他含着笑意的眼底。
窗外,灯塔的光束扫过海面。
月光落在他的眼睛里,碎成温柔的光点。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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