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丸英二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他其实一开始并不喜欢月见里早音，可以说甚至有些讨厌。
他跟其他网球迷们一样看不起0积分凭借资方给的外卡就进入澳网资格赛的月见里早音。再加上月见里早音年纪小，完全就像是资方的孩子专门来镀金的。
直到后来的一场采访。
场边的聚光灯在闪烁，面对多个记者刁难挖苦的提问时，月见里早音神色如常，只自如地抬手将头发别在耳后。
她无视了所有记者的问题，只拿着话筒对摄像机说道。
“我不管对面是谁，我只知道，”她的声音带着刚结束比赛的微哑，却听不出半分疲惫，“踏上球场的每一刻，我只能赢，不能输。”
说这句话时，她难得没有维持一贯的笑，平日里像落了星光的眼睛藏着不可动摇的坚毅与……憎恨。
但菊丸英二没有看出来，他看到的满是属于胜利者的、笃定的力量。
他一下子就被击中了，明明是跟他差不多的年纪，但是月见里早音却远远比他跑得快，像是天边遥不可及的太阳，被她的光芒照射，却触碰不到。
而如今，这样的太阳竟然直直地站在他面前，这让他怎能不激动。
月见里早音微微屈身感谢：“谢谢你的喜欢，至于指导，之后的训练都是我们教练组为大家量身定做的，相信大家也会在此收获不少。”
标准的回答，简直滴水不漏，言下之意就是拒绝了。
菊丸英二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是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训练营的时间长着呢，他总会再找到机会的。
月见里早音打发了自己的小粉丝，继续往前走，又被人拦住了。
……
她怎么吃个饭这么难。
“听老爸说，你很强，要不要跟我比赛一场。”
越前龙马抬头直视面前的少女，眼里满是斗志。
“越前叔叔吗？替我问他好。”月见里早音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笑僵了：“不过，这里禁止私下进行比赛哦。”
虽然她不知道身为西班牙队主教练的越前南次郎为什么要把越前龙马送到日本训练营来，但是看见面前这个妥妥像小一号越前南次郎的少年，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越前龙马不说话了，任由旁边的桃城武给他塞了个鸡块，然后拖走了。
至于其他人碍着一旁的黑部由起夫，都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
开玩笑，月见里早音虽然小，但也是教练。
有哪个学生会在食堂偶遇老师的上前打招呼的。
更何况，还是两个老师！
月见里早音带着黑部由起夫走到偏远处的位置，坐了下来。
看着面前热乎乎的饭菜，眼泪汪汪。
她终于可以吃到饭了。
“你慢点吃。”黑部由起夫担心地看着月见里早音，生怕她一不小心呛着了。
斋藤至也来了，他拿着洗牌战的对战表，一脸苦思。
“怎么了？这么头疼。”月见里早音好奇的问道，连饭也不吃了。
“在想明天的洗牌战名单，高中生们都安排好了，国中生还在纠结。”
月见里早音叉了个鸡排送进嘴里，边吃边说：“鬼刚刚还跟我说想测试一下这届国中生的实力。”
“鬼吗？”
黑部由起夫突然想到早上讨论的桃城武：“桃城武怎么样？”
月见里早音抬头看了看远处正在跟海堂薰斗嘴的桃城武，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这两个人风格
差不多，而且桃城武的实力在国中生里也比较靠前，意志力看样子也不会差。”
“是最适合杀鸡儆猴的人选了。”斋藤至补充道，他满意地看了看对阵表，这下没问题了。
“你就选了一个国中生吗？”
月见里早音探头看去，看见洗牌战清一色的高中生，只有桃城武一个国中生独苗。
“有时候也得懂得适可而止，过几天还有重头戏呢。”
月见里早音哦了一声，想起来第三天的训练计划好像是斋藤至的精神训练，默默为这些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国中生点了蜡烛。
“明天，你来负责洗牌战吧。”
“那你俩干嘛？”
“我们当然是坐阵观察室了。”
黑部由起夫和斋藤至勾肩搭背，一副认真负责的样子。
“我鄙视你们。”
别是找个借口偷懒，月见里早音瞥了瞥嘴。
国中生们在U17训练营的第一天，很快就平静地过去了。
教练组并没有给他们安排特别多的训练量，只让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去参观了营区内的各种设施，以便后续训练时不会走错地方。
而月见里早音则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安心躺下了。
打开手机，正好一个名字在屏幕里显示出来，她接通来电，默默远离了耳朵。
“小早音~~~”一阵夸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只能说，月见里早音刚刚的动作是正确的。
“汉娜姐姐，你不会又喝酒了吧？”月见里早音不认可地说道。
“哪有，我早就已经戒掉了。”汉娜艾辛海默趴在床上卷着头发：“我啊可是一睡完午觉就给你打电话了。”
午觉？哦对，她在德国，有时差。
“有什么事吗？”
月见里早音深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前几天跟你说，要你关照的那个小子，怎么样了？”
月见里早音这才想起来，汉娜艾辛海默好像之前给她发过一个短信，但她……
完全没看。
这不能怪她，因为前几天正是她被抓壮丁熬夜熬的昏天暗地的时候，晚上直接倒头就睡完全没有功夫看手机。
她立刻划走通话页面，点开短信。
【汉娜艾辛海默：小早音，听说你去了日本U17训练营啊，帮我关照一个又臭屁又自以为是爱装好学生年纪比我小还动不动就教训我的人。他叫手冢国光，谢谢啦~】
这种怨念十足的超长前缀是怎样啦？
月见里早音吐槽道。
不过，手冢国光？
是那个青学的队长啊，看着那样严肃竟然背地里是这样的人啊。
“要我怎么个关照法？事先声明，不接受走后门。”
汉娜艾辛海默哈哈笑了两声：“他那样的人，就算送他后门，也会把门关上再狠狠教训你一顿。我的意思当然是狠狠给他加训练！！最好累到他天天倒头就睡。”
“汉娜姐姐，这里也不支持公报私仇哦。”
月见里早音有些无语，明明比自己大上了十几岁，结果还是跟小孩子一样，没个正行，怪不得手冢国光天天教训她呢。
“好啦，开玩笑的，”汉娜艾辛海默这时才正经起来，面色有些认真：“算是帮姐姐一个忙。”
“国光他啊，想走职业道路，可我看得出，他担子太重了。”
“你是说，青学？”
月见里早音知道一点手冢国光的情况，之前整理资料时看过他比赛的录像。
“不只是青学。他给予了太多责任给自己，样样都要做到最好，反而把自己的想法压抑住了，这样心事重重的他，又如何能够在职业赛场上走下去。”
“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月见里早音轻声问道。
“小早音，你不一样。你当初既然能从那样的困境里走出来，也一定可以帮助他的，你背负的包袱比他重多了。”
汉娜艾辛海默知道月见里早音退役的隐情，也以为她一定是从当年的阴霾里走出来了，所以这才理所当然地找月见里早音帮忙。
可她哪里知道，月见里早音根本没有走出来，相反，她更严重了。
“我试试吧。”
或许是不想让这个一直以来都给予她帮助的姐姐失望，也或许是想拉他一把。
她答应了。
“太感谢啦，姐姐下次请你吃饭！”
月见里早音看着挂掉的电话叹了口气，她这个不懂得拒绝人的性子啊，什么时候能够改掉。
她将手机扔到一旁，抱着抱枕，侧躺看着窗外的星星。
秋夜的星星像是被定住的萤火虫，悬在漆黑的天际。月亮带着几分清瘦，像是被晚风磨薄了边缘，只有淡淡的白光轻轻铺下来，落在了训练营的树梢上。
安稳的日子过久了，似乎记忆都已经将那份不堪回首的往事笼罩上了一层纱。
曾经的月见里早音有多喜欢网球呢？
是房间里到处挂的球星海报和网球杂志，是连吃饭也要捧着饭碗到电视机前看阿丽娜老师的录像，是无数次被阿丽娜老师打败却丝毫不叫苦不叫累。
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不被任何外界因素牵扯，只专心地打网球。
她最讨厌上场比赛，因为每当她赢了，都要面对对手或沮丧或哭泣或颓废的样子。
她不喜欢。
月见里早音很敏感，也很会共情别人，当她看见对手的眼泪时，自己也笑不出来。甚至会产生严重的自弃心理。
你为什么要参加比赛，你为什么要赢，你让让别人不好吗。
这就是月见里早音在澳网之前从未参加过任何职业赛事的原因，当然也没有多少球迷认识她，只有少数与阿丽娜威廉姆斯交好的人才知道她的存在。
直到那天她拉着阿丽娜老师去澳洲玩……
恐怖的回忆几乎将月见里早音全都包裹了进去，明明只是秋季，她却浑身冷的发颤，好似周边全都是人，瞪着发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月见里早音……
月见里早音……
他们嘶吼着，呐喊着她的名字。
你要赢啊，不然——
你们……
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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