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小老虎的身上，每一根虎毛都像是在发着光。穆云帆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只小猫咪。
王小虎昨晚不知道换了多少个睡觉姿势，现在一整只虎都趴在穆云帆的身上。难怪昨晚穆云帆一直做着胸口碎大石的噩梦。
穆云帆把手放到王小虎的后颈上，想把他挪下来。还未有大动作，王小虎就一个侧翻身伸着懒腰，然后收回两只开了花的爪子捂住眼睛，像是在说：别吵我。
穆云帆：“......”他很久没试过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了，可遇上这小老虎后总有这种错觉。
这还没长大的幼虎形态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他告诫自己这是妖，不是森林里没有灵智的脆弱幼虎兽。
穆云帆看着小老虎发了一会儿呆，门外这时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是祝余。
“穆哥，我来看看王小虎的伤势，现在方便吗？”
穆云帆这次没留情面，直接把王小虎挪到床的另一侧，然后下床去给祝余开门让他进来。都这样了王小虎还没醒。
穆云帆说：“他昨晚好像发热了。”
“我看看。”
祝余伸出右手，放在王小虎上方，释放草木灵力探查王小虎的伤势，同时温和的灵力慢慢地治愈着他的伤口。
“他的外伤好了很多，发热应该是由妖丹那处的邪丹作用引起的。”
除了外伤，祝余治疗时还特意探查了妖丹的位置。
“不过比起昨天，我已经能探查到他妖丹的位置。只是他的妖丹很怪异，像是蒙上了一层黑雾。他昨天说的受伤经过，应该是真的。”
“妖丹上的黑雾正在慢慢地消退。我没猜错的话，这枚邪丹的药效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过个几天，他就能恢复正常了。”
“这个邪丹有快速解药吗？”穆云帆问，他只想王小虎尽快恢复独立自主的行动能力。
“我身上没有。回到天临城，要的话可以去找我娘问问。”祝余笑眯眯道：“另外记得给你妹夫付药钱哦。”
穆云帆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说：“他能做得成我的妹夫再说吧。”
祝余但笑不语。
可能是因为昨晚发过热的原因，王小虎这一觉睡得特别久。等王小虎彻底醒过来时，左侧窗棂的晨光已经变成了右侧的晚霞。
王小虎在床上滚了几圈，这一觉给他睡得浑身舒爽。不过，他本来不是睡在太师椅上的吗，怎么睡到床上来了？
他环顾四周，房间没有其他人，不会出了什么事，把他一只虎留这了吧？不要啊，虽然这船看起来挺值钱的，但现在他不想独自一虎留在这里。
从床上跳下来，王小虎决定出去看看。路过好几个房间，门都大敞着，里面都没有人。王小虎这下真的有点慌了。
“嗷呜！”有人吗？王小虎边找边喊着。
走到甲板的时候，发现人都在甲板前站着。不过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管其他人了。眼前的景色占据了他全部心神。
画舫悠然航行在漫天流淌的赤朱丹霞中，与群雁并肩同行。王小虎兴奋地跳上船头，一头扎进一团凉丝丝、湿漉漉的云团里。
待他手忙脚乱地拨开云雾，一座浩瀚繁华的城郭毫无征兆地撞入眼帘，正沐浴在夕照之中，熠熠生辉。
这是万灵大陆最大的人妖混居的城邦——天临城。
作为常在山间陆地之间生活的王小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天上美景。不由得大喊一声，抒发此刻的激动心情。
“嗷呜~~~”
“嗷呜嗷呜~~”咦，怎么还有其他老虎叫声？
王小虎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学舌的飞鸾。
“小老虎，你终于醒了。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飞鸾见王小虎扭着虎头看她，立马上前撸他脑袋和下巴。
王小虎被撸得舒服了，还主动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飞鸾这下撸得更起劲了。不过这下王小虎又不乐意了，跳下船头围着几人绕圈。
“马上到天临城了，城内上空禁止任何飞行物。我们准备下去进城吧。”沈昊提醒大家。
“我们先去天临城再去符禹山吗？”王小虎停在穆云帆身边，仰着虎头问他。
“父亲现在就在天临城内。”穆云帆的意思是只去天临城。
没一会儿，画舫降落在城外空地上，计星澜将其收起。几人住处的方向不同，入城后没多久就相互告别各回各家了。最后只剩穆云帆和王小虎两人。
越往城里走，形形色色的行人和商贩越来越多。王小虎怕走丢，便亦步亦趋地跟在穆云帆的脚边。
忽然穆云帆停下脚步，王小虎一个没注意撞上了他的腿。还没等王小虎反应过来，穆云帆就把他抱起放在了怀里，嘴里还念叨着：“走得真慢，麻烦死了。”
“......”王小虎很想问哪里慢了，“嗷呜！”昨天的兽语符刚失效了，这人还没有给他用新的。
王小虎不嗷了，嗷了这人也听不懂。
穆云帆抱着王小虎大概再走过了四五条街道，终于到了符府。
穆云帆敲了下大门，很快有仆从过来开门。仆从见到久未归家的穆云帆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恭敬的说道：“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穆云帆：“嗯。”
“带你去见父亲。”穆云帆低头对王小虎说。
王小虎很少去人族的宅邸，多多少少对人族居住的地方感到好奇，一路上左看看右瞄瞄的。
符府比他在画皮妖那见过的山庄还要好看，虽然地方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大。但是一路上建筑都雕梁画栋的，比画皮妖的山庄精致很多，还有个大花园。
如果王小虎略懂符咒之术与风水玄学的话，就能知道符府内每一处的摆设、置景都非常讲究。
穿过花园，穆云帆走到书房前，轻敲房门，对里面说道：“父亲。”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男声。
穆云帆带着王小虎推门而入后，就低头沉默着。王小虎忽然有点紧张，从穆云帆怀里偷偷伸头观察书桌前的男人。
一身白色素衣，一头白发，虽然端坐着也依然能看出的高大挺拔身形，棱角分明的俊美五官与穆云帆很相似，只是比他的更严肃更成熟冷漠。
王小虎在观察符凛的同时，符凛也在看他。
不过符凛没有第一时间跟他说话，而是对穆云帆冷声说：“擅自带未通过入营训练的人去出任务，自己去自悔堂受罚吧。”
“是。”穆云帆低头应着，把王小虎放在地下就出去了。
穆云帆的离开让王小虎更紧张了。四肢动作都变成了防御性的姿势，试探性地想说话：“嗷呜。”（你好。）
......忘记兽语符刚失效了。
符凛对王小虎的态度倒是没很冷漠，只是皱了皱眉头，说：“受伤了？”
王小虎点头。
符凛伸出手，一股强大浓郁的灵力凝聚在王小虎身上，王小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缓升到半空中，他感觉到自己的妖丹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似的痛！
王小虎本能地想挣扎反抗，可越挣扎，妖丹越疼！
“嗷呜！”王小虎发出不同于平时的虎啸。
这人实力太强了，如果他想杀了自己，自己甚至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过王小虎这时候头脑痛得很清醒，没有很惊慌，因为他发现符凛的灵力霸道无比，那层邪丹上的黑雾，正如沸汤泼雪般迅速消融。
王小虎吐出一口深褐色的血，他用爪子抹干净嘴角的血渍。感受到了体内妖力的恢复，尝试运转功法，变回了人形态。
他向着符凛鞠了一躬，真诚地感谢道：“感谢前辈相助。”
符凛不甚在意，一挥手隔空扶起王小虎，直接问道：“你师傅是怎么死的？”
他问的突然，王小虎怔愣住了，他有段时间没回忆那天的细节了，因为......不敢想。
沉默良久，王小虎艰难地开口道：“我那天从山上打猎回来，就看到师傅倒在屋里，躺在血泊之中，身首异处。我找遍了全屋，找不到其他人和妖的线索。”
王小虎咬着牙关，回忆中的痛苦和愤恨重新席卷全身。
“身首异处......身首异处！”符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墨纸砚齐齐一跳。他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他终于又出现了！”
他走到王小虎的面前，双手如铁钳般紧紧抓住他的肩，“你师傅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我！快给我！”
那力道极大，疼得王小虎倒吸一口凉气。
王小虎从虎王环里拿出了一封信和一枚奇怪的黑玉递给符凛。
“我后知后觉才发现，师傅似乎对自己的死早有预料。”
“他死的前几天就把这封信和这块黑玉交给了我，并跟我提起你们，让我过段时间来找你们。”
“我问他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他却只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说着说着，王小虎陷入了自责，红了眼眶。如果他能早点察觉，是不是可以阻止事情的发生。
虽然他也知道这是自不量力，可总忍不住会这么想。
符凛快速地看完信，倒是比刚刚冷静了。
王小虎想问符凛拿信来看看，师傅给他的时候下了禁制，他一直打不开。
“前辈，可以把信给我看看吗？”
不问还好，一问符凛便把信收了起来。“现在你们还不需要知道。”
符凛这时已经平复了一些心情。看着陷入自责的王小虎，忽然想起多年前的自己，冷硬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
符凛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小虎。”
“王小虎......”符凛忽然轻笑出声：“呵呵，是孔凡能取出来的名字。”孔凡，即王小虎师傅。
符凛刚看信时，还以为小虎只是对这只小虎崽的昵称，没想到他还是给人取了这大名。
“也好，大智若愚。”
“......”王小虎眨了眨眼，有点没明白这话是夸他还是损他。
“小虎，你师傅有跟你说婚约的事吗？”
“嗯，师傅给信我的时候有跟我提过。只是没说缘由。”他师傅的原话是：我给你抱了根大腿。
符凛叹息着摸了摸王小虎的头，似是陷入某种回忆，“我的小女儿，叫符清，跟云帆是双生子。”
“他们的母亲，我的夫人是妖族。”
“我是人族，人与妖相恋繁衍的后代几乎一半概率是人族或者是妖族，微乎其微的概率是半妖。半妖多数身体孱弱。”
“我们当时仗着自己灵力高强，天上地下各个秘境的天材地宝，我们哪里找不到？就算最后生出来的是半妖，我们也总能找到治愈半妖的法子。”
“所以我们最终还是决定留下这一胎。”
“可是没料到的是，我跟你师傅还有其他好友在外找寻天材地宝为郦娘的生产做准备时，她在家中遭到了贼人的突袭。”
“跟你师傅一样，身首......异处。”
“那会不会是你们以前的仇家干的？”王小虎听到这时忍不住打断道。
符凛说：“事发之后，我把跟我们有可能有恩怨的老窝都翻了一遍，都不是。”
“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找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符凛声音猛地拔高，恨不得把幕后真凶挫骨扬灰。
可发泄过后，他的表情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痛苦，他蹒跚地坐回椅子上，倚靠着椅背，闭着眼继续说：“郦娘很强大，她的实力在我们几人之上。在遇袭后，她刚开始应该是逃脱了。”
“可她终究是孕体，行动和功力都受到了影响。后来郦娘在山谷里提前分娩，她把孩子交给值得信任的部曲照料。为了保护两个孩子，也知道贼人的目标就是她，便自己去引开了贼人。最终......还是没有逃过一劫。”
“两个孩子出生时只有七个月，在母体时还不成熟，而且他们居然都分化成了半妖之体。”
“云帆在母体时汲取了大部分的养分，身体并无大碍。”
“只是妹妹的身体确实如其他半妖之体，从小就体弱多病。甚至因为不足月等原因，比其他大部分半妖还要孱弱数倍。”
“这么多年我一直给她供养各种天材地宝才有些许好转。祝家人给符清诊脉过，或许只有找到跟她娘亲一样的上古神兽的血脉后裔跟她双修才能痊愈。”
说到这，符凛忽然睁开眼直直地看着王小虎。
王小虎接收了那么多信息有点懵，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您说的上古神兽血脉不会是我吧？？？你们没有搞错吗？”
可是他并没有感觉自己有多厉害，虽然能打，但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不算天才。
而且他的虎形态不知怎么回事，他都快成年了，虎体居然停滞在了幼虎期。
符凛刚刚给王小虎治疗邪丹时，全面探查过他的身体，知道他修炼有异。
“虽然你的虎体有异，这有可能和你还没获得完整的神兽血脉传承有关。但你的血脉，你师傅不会看错。”
“......”信息量越来越大，王小虎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师傅怕一个人护不住你，收养你之后，便联系了我。”
“给你和符清定了婚约，让我们以后给你提供庇护。”
“不过......”符凛说到这，忽然摸了摸王小虎的头。
“你师傅怕你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威胁我说一定要等你们成年后，按你的心意成亲，不能胁迫你。”
“呜......”王小虎眼泪夺眶而出，师傅从头到尾都在为他考虑。
他压抑着哭声，不想在别的长辈面前丢脸。
“那，那如果以后我不愿意，符清妹妹怎么办？”
符凛轻叹一口气，说：“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呜呜呜......”
“前辈，我现在还不懂什么是感情。我想变强，我想给师傅报仇。”
“你可以帮我吗？报仇之后，我会尽我的能力治好符清妹妹的。”虽然他还不懂双修是什么功法，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成亲才可以。
“报仇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符凛问：“一旦你踏上这条路，面临的将是无尽的危险。你确定吗？”
“我确定。”王小虎的回答很坚定。如果就这样选择苟且一生，他永远都不会甘心的。
“好。今天开始，你就是符家的一份子，你就先在这里先住下吧。”
“以后再带你回符禹山，清儿也在符禹山修养。”
其实就算王小虎不打算履行婚约，符凛也不会任由王小虎自己在外面自生自灭的。毕竟这是他和郦娘至交好友的最后牵挂了。
“谢谢前辈。”王小虎擦干自己的眼泪点点头。
“以后喊我符叔吧。”
“今天累了吧，我让人带你去你的房间休息。明天再让云帆带你熟悉下天临城。”
“好的，符叔。”
王小虎浑浑噩噩地走出书房，门口已经有仆役在等着他了。
仆役毕恭毕敬地引着他去厢房，一路上给他介绍符府的布局。他想着事情，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路过一间房时，王小虎听到仆役说这是自悔堂。王小虎想着这不是符叔让穆云帆领罚的地方吗？虽然他不知道为啥符叔要罚穆云帆。
自悔堂的大门没关，王小虎往里瞄了一眼，就看到穆云帆跪在堂前的挺拔身影。
忽然想到这人的娘亲跟自己的师傅一样......有点可怜。
王小虎和小穆都是失去亲人的小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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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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