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去找严道玉了。我得去看看她到底回来没有。
出了淮水香阁,我穿过旧时的路,路依旧,走路的人却变了那么多,东阳公主竟然没有了,而我也经历了这么多。
到了清水庵,让我惊诧的是,严道玉竟然又回来了。老巫婆还是旧时的样子,一脸皱纹,满口黄牙,见利忘义的眼睛充满狡猾的光,只是再次重见,我却觉得她无比亲切,我激动的说,“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等死呢。”严道玉嘻嘻地笑,“北人走了,还是太平盛世,享不尽地荣华富贵,我当然回来。你看,我带回了什么?”她神秘兮兮地拿出了一个青布包裹,一层层地打开,到了最里面,是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尊碧玉小人。
细看这尊玉像,眉目清晰,鼻眼都栩栩如生,小人的肚子和背后刻着字。我看的脊背发冷,这应该就是诅咒皇帝的玉像了。严道玉说,“把这东西交给太子,埋在离皇上越近的地方,越是灵验。”我颤颤巍巍,很是害怕,被严道玉啐一口骂道,“这有什么怕的,又不咬你的手。”我说,“这个要是让别人知道,咱们都是死罪。”严道玉撇撇嘴,说,“你不说,谁知道?”
我说,“你为了钱不要命了,我可没你那么胆子大。”
严道玉得意笑道,“钱咱们现在也赚的不少,等以后皇上一死,太子登基,我是打算让太子再给我盖一座道观,我准备做一个观主。我给你烧香许愿,让你做皇后,以后这个天下,咱们说了算。”我冷笑不迭,这个老妖婆真是敢想。我可不敢想做皇后,她的脑袋真是被驴踢了。
我带着玉像,小心翼翼地走出清水庵,总是疑神疑鬼,感觉有人跟着我。左右看看,又没有人,于是低头走了,希望赶紧回到淮水香阁。
路过那个人烟稀少的小树林,正是当年和陈天星第一次的地方,我不免的触景生情,往里面多看了几眼。寒鸦乌鹊,还是旧时样貌,心中伤神,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抓住我,将我往小树林拖进去,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别怕,是我,天星哥哥。”阳光暗了,树林阴暗,正是陈天星。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再也看不见他了,没想到他主动来找我。我又想起来我在破庙里躲的那一夜,亲眼见着的那情景,亲耳听到的那些话,我的眼中充满愤怒。
我本不想见他,他竟然来了,我质问他,“你一直骗我,你还有脸来找我?”陈天星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我骗你什么了?”我于是将那天我亲眼见的事情说了一遍,他的脸色慢慢的变了,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了。阴暗的树林里,他邪恶的眼睛让我充满恐惧,我转身要跑,被他一把拉回来,又恨恨在肚子上踢一脚。我疼痛难忍,捂住肚子蹲了下来。
陈天星冷笑着说,“我倒不知道你知道了这些。公主死了,你被配给别人了,你也没用了,你知道我哄骗你也无所谓,咱们两不相欠。”两不相欠?亏他说的出口,他要我的身体,我的第一次就是给了他;他骗了我所有的钱,他和那个女人的房子都是用我的钱买的;他还欺骗了我的感情,我错把他当成终身依靠。这些事哪一件不够我以泪洗面一辈子的。他说两不相欠?
陈天星接着说,“你本来是没用了,可是,最近听人说,你又和太子勾搭上了。没想到你还有些本事,这样的话,咱们的事儿就没完…”
我愤怒的望着他,“还有什么没有完?”陈天星笑道,“我最近手气不好,跟人赌钱输了,你既然跟了太子,手上一定有钱,借我一些应应急。”
我气的身上乱抖,原来他是为了和我要钱。“我没钱。”我说。陈天星不满的说,“我在你的住处蹲了好几天才赶上你今天出来,为你这么辛苦,你就一句没钱就像打发我?”说着,目露凶光,要打我。
我心中害怕,虚张声势说,“我敢动我,等着我让太子收拾你。”陈天星哈哈大笑,“你敢跟太子说?怎么说?说你有个情人,你拿钱给他买房子,跟他海誓山盟,想和他私奔,但是他骗了你,现在又来找你要钱,你很生气。哈哈哈,到时候看看太子是先收拾我,还是先收拾你。”
我气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陈天星气势汹汹扑过来,将我按倒在地,在我身上乱搜,说,“先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带着东西?”我身上有玉像,我惊惧万分,可是我再大力气,也推不开陈天星。
他在我身上搜出了包裹,嘿嘿笑道,“果然有好东西。”我跪倒在地上求他还给我,他毫无一份怜惜。陈天星打开包裹,看见了里面的玉像,却也是一惊。
他是认识字儿的。他仔细端详玉像,脸色也变了。他蹲下身,对着我说,“这是什么?”我不敢说。“快说!”他掐着我的下巴,目光凶恶,我紧闭双唇,绝不敢说,陈天星冷笑,“你不说我也知道,这玉像上刻着当今皇帝的名号,你又是从严道玉那个巫婆那里来的,难道你们不是替太子做这个,诅咒皇上吗?”他的话一出口,我吓得瘫软在地上,陈天星说,“好,我现在带你去见官。”说着拉我起来。我吓得哭喊叫嚷,“你别拉我,你放我回去,我给你钱。”陈天星停了手,阴险冷笑,“你早答应给我钱,不就没有这些事儿了。”
我和陈天星一同回淮水香阁,只说他是我家里的哥哥,我拿了自己的首饰包给他。陈天星说,“就这么多了?”我点头,他说,“不够。”我说,“你给我点时间,我再准备。”他说,“我五天后来。”
我把玉像收好,坐着发呆。太子来了,外面人声喧哗,同来的还有别的人,连着好几辆高级的车马,穿官服的人一个个走进去。原来是始兴王要外任京口,太子同一些亲信人给他送行。老鸨亲自张罗,叫我赶紧盛装过去。我这才丢下刚才的事情,赶紧化妆。
这里饮宴,和公主府的完全不同,大家是围着一张大桌子团坐,显得分外亲密,席上除了始兴王还有几个显贵子弟,我都没有认识的,每个人身边都坐了几个淮水香阁的姑娘,搂搂抱抱,亲亲摸摸,完全不顾及那些表面的礼仪了。
太子身边除了我,老鸨还给安排了一个姑娘,我偷眼看,是比我要漂亮的,不过太子却不怎么看她,搂着我,问我,“今儿去了吗?”我知道他问的是去见严道玉了吗,于是点头,太子问,“见着了?”我又点点头。太子面露喜色。我低声说,“回去跟你说。”太子在我脸上亲一口,说,“辛苦你了。”一边始兴王笑道,“大哥真是多情。”
对面一个武官模样的笑着指指坐在太子另一边的姑娘,说道,“对这个多情,就是对那个无情。”那姑娘很会说话,手指捋捋头发,笑着说,“我已经被冷落多时了呢,还是萧将军知疼知热。”
那武官笑道,“姑娘知道我姓萧。”
那姑娘妩媚道,“辅国将军萧滨,英俊潇洒,见过怎么会忘呢。”在座人一起起哄,让他二人坐在一起,太子也笑着说,“过去赔你英俊潇洒的萧将军吧,我有人陪呢。”
我见那姑娘果然拖着裙子过去了,跟太子说,“她真的走了,她多漂亮,比我好看呢。”太子掰过我的脸,“你倒贤良淑德呢,不怕我喜欢她不喜欢你了?”我还真不怕,连陈天星都看不上我,太子不要我不过是早晚的事,嘴上却说,“怕太子不喜欢,也怕太子不开心呢。”他捏住我的下巴,在嘴唇上轻轻拂过,在我耳边说道,“有你在,我就开心。”
酒席开宴。在座的都是太子心腹人,大家都不拘泥,说说笑笑。太子抱怨他早朝不过是晚了一点,就被皇上骂了,始兴王说,“你那算什么,昨天骂我才狠,把我专门招进含章殿,劈头盖脸的骂。”
众人问,“为什么?”始兴王哼了一声,“能为什么正经事?他想骂就骂。”太子低声跟我说,“为海盐妹妹。”
萧滨说道,“始兴王此去京口,也算逍遥自在。我们在京城可不一样,现在皇上身边佞臣太多,三言两语,我们的性命就难保。”另一个衣冠显赫的年轻男子,是太子殷王妃的哥哥,叫做殷崇,说道,“别说那些扫兴的,淮水香阁的歌舞最好,咱们好好乐一乐。”众人连连说是。
于是歌舞笙箫,管弦齐名,跳舞的姑娘穿的丝薄轻艳,纷纷上场,有看的出神的,有喝酒猜拳的,有和姑娘拉拉扯扯的,顿时欢乐无边。太子只顾搂着我,跟我悉悉索索的说话,音乐声大,我也听不清,跳舞的姑娘眼花缭乱,让人分神,我只能大概知道太子说的都是写无关紧要的,什么哪个姑娘如何,哪道菜如何,什么布料衣服,我只哼哼哈哈地瞎答应。
太子忽然不说话了,认真地脸对脸过来瞧我半晌。我问,“怎么了?”太子嘟起嘴,“你听没听我说话?”我说,“听着呢。”“胡说,你刚才说什么了?”太子不满。我…
太子凑过来,“你不听我说话,该治你什么罪?”他那样子,一脸的娇嗔,我不觉好笑,身为太子还能这样,我笑道,“怎么治罪?”他将手伸进我的衣服,我咬牙瞪他,他小声儿说,“认不认错?”看他笑眼如花,这时候认错似乎太不识情趣,我笑着说,“不认错。”他便咬着嘴唇,坏笑看着我,我知道了他的坏心,使劲儿忍着,他的手指灵活如游鱼,小鱼咬嗜着甜嫩的樱桃,在海沟里摆尾,在错综复杂的缝隙里摩擦。
我感到自己脸颊飞上了红晕,我强忍着喘息,哀求道,“我错了,饶了我吧。”幸亏裙子大,幸亏声音混乱,幸亏人人都自顾欢乐,否则我真是羞愧死了。我感觉身上难受,心痒难耐,忍不住扑到他身上,用衣服掩住自己的脸面,他被我激荡起来,抱起了我,直接进了后堂。
他略有点草率。我稍微不满,他笑道,“行了,我外头还有客呢,陪你这半天不出去,外头肯定要罚我了。”我却一点都不想跟着出去了,我说,“那我回去等你吧,你晚上可以一定要再来。”他亲我的脸颊,笑道,“你放心,我也没满意呢。”他只当是我没有尽兴,其实我是还有严道玉那件重要的事儿没说呢。守着那个玉像,我心里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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