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余韵还没散尽,老胡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粉笔灰在阳光里簌簌飘落。“上周的周测成绩出来了,”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全班,“叶千屿还是第一,148分,唯一扣的两分在最后一道大题的步骤上,太可惜了。”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叶千屿起身接过试卷时,耳尖悄悄红了。他坐下时,指尖刚碰到试卷边缘,就感觉旁边有人轻嗤了一声。
陆妄之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支着胳膊看他的试卷,眉骨挑得老高:“学霸就是不一样,扣两分都算可惜。”
叶千屿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把试卷往抽屉里塞了塞:“你考得怎么样?”
陆妄之从桌肚里摸出自己的试卷,红色的“61”分像道刺目的疤。他随手揉成一团扔进桌肚,动作干脆得像在扔废纸:“凑活。”
叶千屿张了张嘴,想说“至少及格了”,又觉得这话太像敷衍。他想起昨天那道物理题,陆妄之画的受力分析图比标准答案还简洁,这人明明不笨,偏偏对成绩毫不在意。
“其实最后一道大题,”叶千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试卷重新抽出来,“你看这里,用参数方程会比常规解法快很多,步骤也不容易错。”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陆妄之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看他写字。叶千屿的手指很细,骨节分明,阳光落在他手背上,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他写着写着忽然顿住,发现自己离陆妄之太近了,呼吸几乎要交缠在一起。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他猛地往后缩了缩。
陆妄之的目光从他手背上移开,落到窗外的梧桐树上:“没有。”顿了顿又补充,“继续。”
叶千屿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讲解。等他讲完抬头时,发现陆妄之正盯着他的草稿纸,眼神有点发直。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在演算步骤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那是他小时候的习惯,解出难题就画个太阳奖励自己,刚才居然忘了擦掉。
“抱歉,画错地方了。”他慌忙用橡皮去擦,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陆妄之忽然按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传过来,带着点粗糙的质感。“别擦。”他声音很低,“挺好看的。”
叶千屿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像被按了快进键的磁带。他想抽回手,可陆妄之的力道不算轻,指尖无意中蹭过他的手腕,酥麻的感觉顺着血液窜遍全身。
“老师看过来了。”叶千屿用气声提醒,眼睛瞟向讲台。
陆妄之这才松开手,重新靠回椅背,闭上眼睛假装睡觉,耳根却悄悄泛起一层薄红。叶千屿低头看着草稿纸上那个被保留下来的小太阳,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摩挲,心里像揣了颗融化的糖,甜得发腻。
课间操的时候,叶千屿刚走出教学楼,就被一个清亮的声音叫住:“千屿!”
露清源背着双肩包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喏,给你带的早餐,刚出炉的蛋挞。”他把袋子往叶千屿怀里一塞,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妈今天烤多了,分你几个。”
露清源是叶千屿的发小,两人从幼儿园同班到初中,虽然高中没在一个班,关系却丝毫没淡。他性格像夏天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永远热热闹闹的,是少数能让叶千屿放下心防的人。
“谢啦,阿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叶千屿拿起一个蛋挞咬了一口,酥皮掉了满身。
“那是,也不看是谁妈。”露清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目光忽然落在不远处的单杠旁,“欸,那不是你同桌陆妄之吗?他怎么不去做操?”
叶千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陆妄之果然靠在单杠上,和一个女生说话。那女生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高马尾,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正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孟晚舟。
“不知道,他好像不喜欢做操。”叶千屿嘴里的蛋挞忽然没那么甜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露清源眯起眼睛打量了半天:“他俩站一起还挺配的嘛,孟晚舟可是咱们年级的女神,没想到跟陆妄之有交情。”
叶千屿没说话,只是看着陆妄之递给孟晚舟一个信封,女生接过时笑得更甜了。他忽然想起高一的时候,有人说陆妄之虽然对女生冷淡,却会帮被骚扰的女生解围,难道他对孟晚舟不一样?
“千屿,你看什么呢?脸都快皱成包子了。”露清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叶千屿把剩下的蛋挞塞进露清源手里,“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教室了。”
他转身往教学楼走,脚步快得像在逃。刚上楼梯,就撞见付润博抱着一摞作业本下来。付润博是班长,戴着厚厚的眼镜,永远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到叶千屿,推了推眼镜:“叶千屿,你没去做操?老师让我清点人数呢。”
“我有点头晕,想回教室休息。”叶千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那你赶紧回去吧,我跟老师说一声。”付润博点点头,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两秒,“需要帮忙的话跟我说。”
叶千屿道了谢,快步走进教室。教室里空荡荡的,他趴在桌上,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是陆妄之的橡皮擦,刚才落在他桌肚里了。
他拿起那块蓝色的橡皮擦,上面印着个卡通猫的图案,和陆妄之本人的气质一点都不符。正看得出神,教室后门被推开了,陆妄之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陆妄之看到他愣了一下:“你怎么没去做操?”
“头晕。”叶千屿把橡皮擦往他桌上一扔,语气有点冲,连自己都没察觉到。
陆妄之的目光在他泛红的眼角扫了一圈,拿起橡皮擦塞进笔袋:“孟晚舟让我帮她把情书转交给隔壁班的男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叶千屿愣住了:“我没……”
“你就是那么想的。”陆妄之打断他,走到座位旁俯身看着他,两人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叶千屿,别胡思乱想。”
他的眼神很认真,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看得叶千屿心慌意乱。“谁胡思乱想了。”他别过头,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陆妄之忽然低笑一声,笑声像羽毛似的搔过叶千屿的耳膜。“刚才露清源给你的蛋挞,”他忽然说,“给我一个。”
叶千屿这才想起蛋挞被自己塞给露清源了,有点窘迫:“我……给别人了。”
陆妄之的脸色沉了沉,没再说话,转身趴在桌上,帽子又盖在了头上。
叶千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懊恼。他刚才为什么要跟陆妄之气急败坏?难道就因为看到他和孟晚舟说话?这种陌生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午休的时候,叶千屿去食堂打饭,远远就看到露清源坐在靠窗的位置冲他招手。他走过去坐下,发现宋清砚和白疏钟也在。
宋清砚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性格温文尔雅,写得一手好字;白疏钟则是体育委员,性格活泼开朗,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两人看起来没什么交集,却总坐在一起吃饭。
“千屿,早上怎么跑那么快?”露清源把一个鸡腿夹到他碗里,“我妈特意给你留的。”
“谢啦。”叶千屿咬了口鸡腿,含糊不清地说,“就是突然有点晕。”
白疏钟往嘴里扒着饭,忽然插了一句:“刚才看到你同桌陆妄之在食堂门口,好像在等你。”
叶千屿心里一跳,抬头往门口看去,却没看到陆妄之的身影。“可能你看错了吧。”他低下头,心跳得飞快。
宋清砚轻轻敲了敲白疏钟的碗:“吃饭别说话,小心噎着。”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白疏钟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上了嘴。
叶千屿看着他们俩,忽然觉得有点羡慕。宋清砚和白疏钟的相处模式很舒服,不像他和陆妄之,总是磕磕绊绊,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叶千屿在走廊拐角看到了陆妄之。他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个蛋挞,看到叶千屿,把蛋挞往他怀里一塞:“露清源给你的,他说你早上没吃。”
叶千屿愣住了:“你怎么……”
“刚才碰到他了。”陆妄之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在躲什么。
叶千屿捏着那个还带着温度的蛋挞,忽然笑了。他快步追上去,和陆妄之并肩走着:“喂,这个蛋挞分你一半。”
陆妄之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藤蔓。叶千屿偷偷看了陆妄之一眼,发现他的嘴角好像悄悄上扬了一点。
他低头咬了口蛋挞,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和陆妄之做同桌,是件值得期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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