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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日光消散

白日微斜,茫茫雪色绵延千里。

在出京往浙江去的官道上,八只车轱辘正马不停蹄地碾过雪道,猛烈晃动的车身使顶上风铃不断摇晃,在冗长沉闷的车道上留下一长串铃声。

不知行了多久,那铃声渐渐削弱,马儿放缓步调,不一会儿,车外两声长长的“吁——”齐齐响起,马车终于停下。

车中人撩起车帘一瞧,原来第一个驿站已然到了。

那守站的官员一双火眼,从下车二人相貌身材、衣着配饰的漂亮华贵,一眼便看出,来人非富即贵,于是平日那声懒洋洋的“腰牌何在”说不到一半,便被他敏锐地吞回口中,亲自起身迎接。

也幸而如此,才使他之后见那护卫出示的腰牌之时,心中虽然后怕,却终于免去昏死下场。

此人手脚十分利索,一边招呼为首的两人去单间坐下,一边让人备上等热酒热菜,转身又差人喂马,自以为十分贴心周到,状若不经意地打听了一声,两位是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出京?否则除夕前夜,又是大雪初停的天气,怎地赶起路来?

“想必公主与殿下自是乘的宝马良车,否则照这路程,便是以往的晴好日子,也少有四个时辰能赶到的......”那人半弯着腰,一双小眼紧盯二人杯盏,只待有人抿一口酒,便要立即添上。

熟料姑侄两个都只沉默吃饭,对那杯中酒是滴酒不沾,更不屑于搭理他。

“公主不饮酒,殿下怎地也不喝上两杯?这是小的家里老仆酿的酒,虽比不上殿下......”

“多谢王大人的酒菜,大人还是忙你的去罢。”公主未动几筷,伸出手指揉着眉心,似有疲意。

两个护卫登时上前,左右夹着那位王大人。

那王大人左看右看,见她闭目养神,那位殿下只埋头大吃,众人之中,唯福伯对他笑了一笑,“大人,公主和殿下自有小人伺候,大人便去歇息罢!”只好就着台阶,赔了个笑,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但他出了门,终究不甘心这般失去机会,片刻之间已决定长站门口,卑躬屈膝,“卑职便在门口,公主但有差遣,尽管吩咐。”

里间二人并不拿他当回事,片刻过后,那公主问,“距下个驿站还有多远?”

王大人眉头一翘,只听里头一人道,“回公主,至少也要两个时辰。”

“那若要天黑前赶去歇下,便不能在此间耽搁了。”樊静稍作停顿,“歇息半个时辰,便启程罢。”

“公主殿下!”情急之下,王大人顾不得自己已被赶出门,抢嘴道,“这天赶路,可是担着大风险呢!公主千金之躯,就是有天大的急事,也不急于今日呀!莫不如今夜宿在此间,明日一早,下官便让人护送公主。”

“你还在这做什么?”樊静声音已有不悦。

“这,卑职身为天启官员,侍奉公主殿下,乃是卑职职责......”

“王大人乃朝廷命官,我等怎敢劳大人做那仆从之事。”樊静打断他。

她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但凡门外是个要脸面的,只怕已面红耳赤,但那王大人却好似听不明白其中意思,腆着脸道,“公主哪里的话。”

“王大人百般阻拦,是要抗旨么?”里头又一道陌生嗓音传来。

这声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语调并不如何严肃,反而还有几分玩味,但这软绵绵轻飘飘的一声,却暗含好大一顶罪状,当即让王大人脑中一炸,联想方才自进门便未出过声的那位九殿下,腿脚一软,“冤枉啊殿下,卑职一片忠心,哪里敢抗旨?”

“我们奉旨出京,你却三番两次拦阻,不是抗旨是什么?”

“卑职无知,卑职该死,卑职这就去为二位殿下备好车马,好让二位殿下随时出发!”

连滚带爬,正逃了开去,却听里间那声音又响起,这次却有几分孩子气,“姑姑也去歇歇罢,我们皮糙肉厚不怕折腾,可您早吃不消了罢。”

那公主也忽地压低了声,不知又说了句什么,搞得十分神秘。

王大人好奇心胜,忍不住又将脖子贴在门边,想弄清两位贵人如此赶路究竟是为何故。

但这时越是靠近,越是感到门面突然两股阴风袭来,几乎是本能地将脑袋往后一撤,他听那门“砰”地一声,从里头关上了。

屋中剩下姑侄二人。

琅邪吃饱了肚子,半拱着木椅,整个地朝后仰,一脚吊儿郎当地蹬着凳,来来回回地架着一条椅子腿支在地上摇晃。

在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后,他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姑姑,我先去隔壁睡上片刻......”

“等等。”樊静朝他招手。

他只好俯下身,“姑姑有何吩咐?”

眼看公主姑姑的手伸过来,下意识便要护住耳边,额上却是一暖,樊静问他,“没事罢?”

琅邪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樊静端详他片刻,见他除却脸上两团不太自然的红晕外,也确不像病人,再来此间又没有大夫,只好暂且收了手。

却又不打算就这般放他去睡,起了话头,“我听过一句极有趣的话。”

“哦?关于何事?”

樊静瞥他一眼,“自然关乎小九你。”

“......”琅邪暗骂自己不该好奇,多这一嘴,自找麻烦。

果然,樊静道,“有人说你主意太多,让我将你看得紧些,免得再生事端,”她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小九,你告诉姑姑,你还有什么主意?”

琅邪急忙喊了一声冤枉,樊静淡淡一笑,“那你老实告诉我,这次出京一事,你怪姑姑不怪?”

“呵,无官一身轻,谢姑姑还来不及呢,怎敢怪您?”

本是要讨她欢心,不想马屁拍错了地方,反惹她冷笑一声,“你明知我所说并非辞官一事,拿这来敷衍我做什么?”

“哪里是敷衍姑姑,只是离京之事确是处处都好,绝无半分埋怨姑姑的意思。”

“那我问你,你明明不愿离京,为何答应这般干脆?你可是打了什么旁的算盘?”

琅邪转了转眼珠,樊静已连发几问,“别又撒谎,别以为我不知你前夜一夜未归,昨日早朝无人,圣旨都传到了跟前,还迟迟不见你的人!”

“我是因为......”

“还要撒谎!”樊静低喝道,“你前些日惹出祸端,我不来你府上,怕引皇兄无故猜疑,你倒好,竟反拿这事瞒我!”

“旁人尚且知晓你爱惹事,你是我养大的,你以为我敢放任你一人乱来?”

原来这是披着闲聊的皮发难。

琅邪心中大呼不妙,万分后悔将那多嘴的王大人打发下去,苦笑道,“姑姑的眼线当真厉害,这事我还以为只有我与福伯知晓……文大人之事,姑姑想必也知道了?”

见樊静默认,他并不意外,“姑姑信吗?那夜小九确是去了牢房,却并非为害他性命,而是去救他的。

“只是文大人一身正气,并不愿不清不白苟活于世,我没能救得了他。”

琅邪顿了顿,“他虽非我杀,却因我而死,我,我那夜未归,其实是去找凶手......”

樊静蹙眉,“找着了?”

琅邪摇摇头,半天才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文大人不该这般冤死。”

他对文峥之死的伤心难过并无半分掺假,樊静知他前事并未撒谎,心中到底还能宽慰自己几分,“文大人之清白,皇兄心如明镜,只等来年诸事妥当,必会为他洗冤。”

琅邪垂下眼帘,“知道了。”

樊静又道,“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姑姑讲。”

“遣散家奴一事,你是何时做的打算?”

琅邪心中一沉。

樊静定定看着他,“圣旨昨日才下来,可你府中奴仆早几日已渐渐散去,你难道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琅邪眨了眨眼,“我本就不喜欢人服侍,府中有福伯与福婶,也够了。”

樊静点点头,“好,好,”话锋一转,“那皇兄赐我的腰牌,你玩够了?”

“……”

片刻后,琅邪自怀中摸出一块金色腰牌,不舍地递了过去。

樊静接过那牌,在手中摩挲片刻,叹道,“小九啊,你也该懂事了。你可知我费了多大功夫,才把你从皇兄手里带出来?他年纪大了,多疑得很,往后怕是连我也不会再见了……”

琅邪知道她与樊帝感情甚深,若非为了自己,绝不会离京回乡,闻言大为内疚,“噗通”一声跪在她腿边。

樊静吓了一跳,“这是做何?”

“姑姑,往常是小九不懂事,不知念姑姑苦楚,实在做了许多错事。小九自幼便得姑姑照顾,姑姑为我牺牲良多,往后,我必不敢再惹您生气。只求姑姑原谅小九这次。”

他自跟着她,虽不算顽劣,却也十分固执,这么多年,从来宁愿挨打挨骂也不肯服软,何曾如此?樊静心里一软,伸手拉他,“起来说话,地上凉,莫跪坏了膝盖。”

琅邪不肯起。

樊静笑道,“你是姑姑的孩子,姑姑哪会真的怪你。还是说……你还做了什么坏事,今日说穿来,姑姑一力保你便是。”

琅邪眼眶微红,“不需姑姑保小九什么,往后我都听姑姑的话。”

他这么没头没尾的两句,又把头埋在她的膝上不肯动,惹得樊静笑了起来,“到底有什么事?不知羞!这么大人,还撒起娇来!”

琅邪抱着她的膝盖,“姑姑只需信我,今日之后,我绝不会再惹祸。”

“那我问你,往后姑姑说的话,可是都肯听么?”

“嗯!”

樊静试探问,“那这次家去,姑姑若要你娶妻生子,延续血脉,也依么?”

琅邪脊背一僵,抬起头来看她。

樊静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一揭就穿。”神态流露出惋惜之意,“你爹在你这个年纪时,你都在你娘肚子里了。你那些兄弟朋友,府上也都有姬妾,怎地偏就你不知着急!”

“便是我愿,皇上......”

“皇上那里,自有我去说,不进京就行么。”樊静顿了顿,“再不济,我求他让这孩子姓樊......权当为你家留条血脉,总比没有的好。”

此时此地,哪是提娶亲的时机?但樊静看他实在有些异样,只想转移他的注意,随口一说,见他听了这话面露不甘,又道,“终究是照你的意思来,你若铁了心不肯成亲,我也只得随你去。只要你平安顺遂,不娶便不娶么。”

琅邪眼睛一亮,“所言当真?”

“当真。难不成还能押你去洞房?”樊静道,语气难免还是遗憾。

琅邪皱脸想了一阵,“还是依姑姑的罢……这次家去,便依姑姑的话,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他顿了顿,又重复道,“嗯,娶妻生子。”

从前提过多少次的事,威逼利诱都被这小子插科打诨过去,今日怎地如此好说话?樊静越发觉得奇怪,“小九?你是我的小九?你不是在骗姑姑罢?你当真肯成亲?”

琅邪点头,抬手抹了抹眼睛,“往后都听姑姑的话。”

樊静轻颤着手摸他的脑袋,“那,那这一趟,可真是值了……”

琅邪见他如此,喉间愈加酸涩,却还强打精神,作出恨恨的模样,“只是哪个嚼舌根的竟在背后挑拨我和姑姑关系,姑姑也信他,早些说来,我必在出城前教训他一顿。”

樊静愣了片刻,转泪为笑,“说来你恐怕不信......”

“嗯?”

“这话还是裕儿对我讲的。”

“哼!管他是谁,就是小......”他张扬的眉目忽地停下,僵在脸上,难免显得有些滑稽。

好半响,才不确定地问了一声,“二殿下?”

“是啊。”樊静莞尔道,“裕儿性子素来冷淡,血缘兄弟尚不亲近,对你倒是独一份儿的。这么多年,我给你熬的雪参,倒有一多半是他去寻来的……哎,皇兄嫌他无情,可我看这孩子不错,你救他一命,他却是报你一生了。”

琅邪半响没说出话来,这时,樊静站起身来,望着窗外,“时辰到了,早些启程罢。”

琅邪点点头,抹了抹眼角,到底还有些不好意思,借口去楼下看马吃得如何,带着两个护卫便开溜了。

那两人是樊静的贴身护卫,樊静倒没有不放心的地方,看他走得不见人影,又唤了福伯来,“他遣散家奴,可是你做的?”

福伯道,“回公主的话,正是小的。”

“他究竟要做什么?”

老管家惶惶恐恐,“小的不懂公主之意......”

樊静道,“他年纪轻不懂事,你也随他胡来,就盼着他丢了性命吗?”

福伯连忙跪下,“公主明鉴,小的若有此心,当天打雷劈!殿下从前就说过要回乡一事,老奴只当他早知有今天,只想着他成日也不快活,倒不如……”

“不好!”樊静听到这,心中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正这时,忽听下头一声惊呼,只听那王大人惊慌失措的声音穿破楼层,“公主殿下,九九九九殿下他抢了马……”

待樊静赶到楼下,那侍卫马儿早已倒了一地,唯独不见琅邪身影。

“小九——”

一轮阴惨的太阳挂在远处天边似落不落,一片荒地之间,几只归鸦朝远方飞去,带着凄苦而疲惫的悲鸣。

西山之上,众人用过斋饭,宫人与和尚们开始准备明日一早的祈福仪式。

高僧起头,樊帝接次,底下几百千人,挤在偌大一个佛堂,齐声诵着往生经书,超度天灾下的数万亡灵。

佛音梵语环绕之下,连日的阴霾似当真得到净化。

日光逐渐消散。

晚膳时,樊勤用得极少,眉宇间一团愁云,很快便回了房,片刻之后,樊诚跟进屋来,“大哥,到底有什么事?”

“小诚,你连夜回京一趟。”

“啊?怎么了?”樊诚一脸懵。

樊勤急道,“随便一个阉人也比赵庄会照顾人,父皇怎会留他在京照顾囚犯?这事不妙,你快些赶回,去小邪府上,不,去城门,不,去地牢门口!别告诉别人,他若不在,你自回府去,他若在……不管,不管他要做什么,把他拖住!你可记得?”

想到昨日息延态度十分暧昧,又因方才偷听了方亭与樊裕之言,对赵庄未照他二人商定行事感到十分蹊跷,心中总有大事不妙的预感,一时坐立不安。

无奈樊诚连琅邪出城之事尚且不知,此时更是一头雾水,“小九去地牢做什么?”

“日后再说给你听,你现在只管听我吩咐,此事关系小九性命,你速去!”

“......哦,”樊诚茫然地点点头,“好吧……”

“拿我的腰牌……千万别顾着玩,定要记得!父皇龙体不安,你偷回城中的事莫让他知晓,大哥稍后便替你引开守路的侍卫......”

“那明日祈福父皇问起弟弟,大哥你可要帮我说几句话。”

樊勤愁容满面,叹了一声,“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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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日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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