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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前朝余孽

“琅邪......醒......”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挣扎着睁开眼。

他?

不,这不是樊裕,冰冷的眸子、锋利的下颌线、一尘不染的白袍都不见了,只有少年时稚嫩的瓜子脸和一身污脏的衣裳,衣裳上还有隐约血迹,像个落难贵族一样。

这是——十年前。

“你醒了?”他看琅邪睁开了眼,“难受么?”

小琅邪趴着身子,目光呆滞,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你受伤了?”

“小伤。”

“哦,你怎么这么脏?不过,你真好看,脏也好看!”

少年樊裕垂下眼,抬手去摁他后背。

“啊好疼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别碰我别碰我,我最怕疼了——啊!”两道晶莹的泪珠从他眼里滚了出来。

“你中了毒掌,别动,”少年樊裕嫌他聒噪,点了他的穴道,又盯着他的后背,小心运气,一股微凉的气息渗进肺腑。

等他弄完,将他穴道解开,小琅邪弱弱地趴着喘气,“我背不疼,我腿疼……”

——他摔断了腿。

死定了!

往上看万丈悬崖,往下看——万丈悬崖!

只这一块凸出一片诡异的空地,斜面悬崖上一片陡斜的光秃秃的枯草地,除此之外,没有吃的,连口水都找不到!

少年樊裕坐在一旁运气。

小鸟儿从远处飞来,瞧着这两个误闯来的异类,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咕~”小琅邪朝它咽了口口水。

鸟儿惊慌地飞走了。

天色暗下来,琅邪冷得发抖,樊裕还在运气。

“二少爷,你不饿么?”

“……”

“你不渴么?”

“……”

“你不冷么?”

“……”

“你偷雪莲,是要救你娘么?”

樊裕终于睁开眼。

他又走到小琅邪身后。

“将军府那么多人,你爹怎地不派人不去找呢,要你一个小孩儿去偷。”

樊裕吸了口气,他伸手按上他的背。

砰——

伴随一声巨响,天光猛地泄进黑暗洞穴,老鼠唧唧四窜,蜘蛛急退回网,混乱之中,被绑在角落的人却始终没有抬头。

息子帆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人。

他已完全脱了形,身上鞭伤、割伤不尽其数,占满血污的衣袖中伸出两只小儿般粗细的手腕,长发乱如野草;因失血过多,又连着几日都没一口水喝,嘴唇已完全皴裂;赤.裸的脚踝瘦骨嶙峋,一双脚掌却充血肿胀,青紫不一。

他心里没有同情也没有疼惜,只是无比平静地看着他,问他还有什么话说。

他问了三遍,才得那人动了动嘴。

杨煌呢?

死了。

他没再说什么,便认了罪。

干干脆脆:杀人、纵火、勾结前朝余孽。不必严刑逼供,更不必三司来审。

息子帆却只觉说不出的讽刺,“那你何不早些招供,也少吃些苦头。”

“咳咳......”咳嗽中带了一丝笑,“我,在,等你......”

“等我?”

“没错......肥水不流外人田......有我这一纸招供,往后,子帆你必.....升官发财,求仁得仁......”

这次息延沉默片刻,“你便没话问我?”

琅邪摇了摇头。

随即又艰难地咳了两声。

那咳嗽震得身上锁链发出一阵响动,“不、不怪你......换我是你,也一定如此。”

“不怪我……”息子帆摸了摸鼻子,“也是,你必早料到今日。”

他像在自言自语,“想必你也不好奇,我是何时开始疑你。”

到了这时,琅邪却像两人还在查案搭档那般,默契地接了话来,“我猜,我去地牢看杨煌,是皇上让你来试探我……”

“......后来,我不肯审西郊那人,你更起疑。”

“你怀疑哈查,咳咳......也怀疑白青青......你也知道,要想卸下一个这样女子的防范,最简单的莫过让她对你动心......便是不能,也可以此为掩饰接近她......”

“可你没想到,白青青不是一般的女人……这事始终查不出来,咳咳......后来哈查走了,陈申一死,线索便断了,可你却不明白......他明明已得藏身之地,为何要突然自招自认,魅香与他的干系,也说不大通......”

他轻笑着,仿佛一个小孩在讲述他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当然说不通,因为那都是我的主意......早在破庙那日,我便与他暗通了消息,魅香可坏天启根基,我可趁此救我的弟弟,他也自有他的算盘......”

“……咳咳,我已经很谨慎,可还是让你发现了,没办法......只能将你的视线引到陈申身上......”

“行到这一步,若直接等到祈福,我本可以顺畅些......救出我的弟弟......趁着打仗,此事皇上该无心来管......而后,而后,我便可与他隐姓埋名......这我总能办到......”

“可,可没想到,国库还有粮食......那不能被送过去......”他一气说了太多,而后牵动身上伤口,又咳又喘,已然十分疲累。

“所以你烧了粮?”息子帆上道地接过话。

琅邪点了点头。

“文大人,也是你杀的?”

他“嗯”了一声。

“为何?”

琅邪摇了摇头。

“为何?”息延的气息逼近了。

“......我是前朝余孽,本、本就善恶不分,大逆不道,他挡了我的路,自然该死......”他垂下头,仿佛你来我往,吃吃笑道,“文大人身上,并没什么‘追香’罢?”

息子帆点点头,“没错,那是我用来骗人的。”

琅邪点点头,又咳嗽起来,“我猜到了。”

“说完了?”

“完了,咳……之后的事,你应该知晓了。”

“我,出京,又回来......偷了钥匙......杀赵庄......却发现,我的弟弟......弟弟......已经死了......”说到此处,他喉间一涩,没说下去。

息子帆看着他,“照你所说,你既只为救人,为何还要放火?”

琅邪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琅邪,你为何还要放火?”

他张了张嘴,哑着嗓子,“死了……多少人?”

“宫里宫外,房屋焚毁三百五十间,四百六十八条人命。”

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忽地麻木望着虚空,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

而息延藏在暗处的眼睛不无悲哀地看着他。

“四百六十八条人命......你好狠的心啊!琅邪,琅邪,杨骅那两个叛党儿子,和你那到如今也只偷偷摸摸见过几面的病秧子弟弟,当真比这活生生的四百六十八条人命重要?!”

这些话好似已在他心中积了多时,反复咀嚼,直到今日这地牢之中,方才从喉咙中低吼出来。

为何?为何滥杀无辜?!

琅邪却没答他,但整个人打起了哆嗦。

“编出这个蹩脚的故事,用了你多长时间?”

“……咳咳咳咳咳……”

“当日二皇子折了小偷一只手,你便替人家惋惜,将他刑期减免,为何现在对着四百六十八条人命,你竟能下得了手?……当真是你么?还是你打定主意要死在这儿了,所以便想将一切揽在身上?”

“琅邪,皇族待你不薄。”

“你虽非公主亲生,却有哪里不如当朝皇子的?下至为奴为婢的宫人,上至当朝的几品大员,何人不让你几分,将你当做皇子一般对待?你再瞧太子爷,二殿下,身在宫里,哪个不是谨言慎行,如履薄冰?便是任性如小王爷,也懂得大体为何物,何曾敢像你次次当面顶撞皇上,一次次犯天子禁忌?”

息延猛一把掐住这位昔日好友的下颚,将他的脸以一个屈辱的姿势抬了起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要背叛皇上?!”

“是他……”琅邪皱起眉,喘着粗气,“是他,先背叛……当日是杨煌,通叛军打开城门......减少多少伤亡......呵,咳咳……他做错了什么?他还那么小,却像个畜生一样……”

“......他生在皇家,没见过爹娘,被叔叔虐待......被人打穿了琵琶骨,锁在这......终日见不得光的地方......像老鼠,蟑螂,苟延残喘......咳咳咳咳咳......”

他猛得提高声,出口的却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仿佛要把心也咳出来,“不该这样……就算要死,也该我替他死。”

听到“死”,息子帆眉间猛地一跳。

他收紧手指,强迫琅邪仰头与自己对视。

“你要死,倒也简单得很,只是兄弟一场,实在不忍心看你临死前还这般胡涂下去。看你这般维护你那弟弟,想必你不知晓,当日杨骅残暴误国,淫.乱后宫,你的亲弟弟杨煌便是其中一人?以一人之力可乱暴君之心,上背礼法,下乱后宫,致朝势大乱,分崩离析,是以北蛮入侵无可敌之师,致多少将士惨死,多少生灵涂炭!”

“你胡说!”

“我胡说?你打听打听,昔日杨骅还是皇子时,对你那太子妃娘一见倾心,君父在上,尚且罔顾人伦强取豪夺,登了帝位,礼法更何曾在他眼中?你那弟弟与妃子争风吃醋,次次闹得宫人皆知,你非要自欺欺人,我却不忍你到死也不明白……”

“不是......”

“我还要说的是,他后来通风报信,你道他真是为减杀孽?非也。想必他只跟你这个亲哥哥诉苦卖乖,未曾告诉过你,是他那当皇帝的叔叔宠幸了旁的妃子,他妒忌难遏,才将一纸通敌的书信传到外头。”

琅邪忽然挣扎起来,“......住嘴......他不是这样的人……”

息子帆根本不理会他,高声道,“你一心救他出去,可你弟弟只一心求死,你可知为何?”

“真是个傻哥哥,你怕他死在牢里,冒着风险,几次三番地去求皇上,甚至心中埋怨皇上恩将仇报,与皇上生了嫌隙。可你不知......”

铁链疯狂地砸在空中,又打回柱上,那是琅邪在猛烈地摇头伸手,想去捂他的嘴,却次次都被铁链扯了回去,因而他只能大声喊,“息子帆,我让你住嘴!”

那声音像从地狱中传来,“......当日他送的那封信,本就是假的。他想引皇上入一个设好的陷阱,以此来换杨骅欢心。”

“.......息子帆!你他妈闭嘴!闭嘴——”

“若非杨骅久失民心,还有另一位大人送了一封弃暗投明的书信,让皇上及时调了马头,恐怕今日……”息子帆说到此间,琅邪已停止了大叫,他见他已然停了动作,微微后仰着头,靠在柱子上喘息不止,“到如今,你还以为皇上待他残忍?”

琅邪却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子帆,重要么?”

他猛咳了一阵,想尽量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连性命都是我弟弟给的,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别说他只是出尔反尔,不曾当真做什么,他就是个杀人恶魔,我也会为他舍这一条命。”

“倒是你,你为何如此效忠皇上?你既已完成使命……我心中再是大逆不道,一刀杀了就是,又与你有什么相干?咳咳咳……难道杀了我不够,我心中想的什么,也还要由你们做主?”

息子帆捏紧拳头。

他果真全忘了。

他望着他那污脏的脸庞,伤痕累累的身子,“我旳确不知你那弟弟为你做了什么,可你们杨家男儿,果真个个目光狭窄,只为私情,非明君能臣之选。”

琅邪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我知道,你现在一心求死,可你还得等等。”

琅邪无力地勾了勾唇角,带着嘲讽的意味。

息延凑近他耳边,“你若想自行了断,连你府上诸人,一个也跑不了。”

湿冷腥臭的味道不断钻入鼻孔,黯淡之中,琅邪听到息子帆的声音慢慢离得远了。

“顺便告诉你一声,文大人之死,实是自觉愧对皇上,当着我的面……自行了断于牢中。他非你所杀,也非因你死,不知这样说,你会不会走得高兴一些。”

随后一声叹息在牢中响起,而后久久地环绕着,“当日皇上他老人家是真心要放你离京的……”

——子帆,这一结拜,你我就是兄弟了。

——既做了兄弟,替你挡一剑也就算不得什么,你往后也别挂在心上,非得替我挨一刀才满意。

——盛世明君,咱俩也不能落下,往后,咱俩就做那明君身侧的能臣,做到头,许能混个丞相当当。

——说好了,到时候也要两个,一个左丞,一个右丞,就站在皇上身边,看这天下,它定会越来越好。

我也以为,当日你所说,是真心的……

雪停了好几日,化雪天空气比前些日还凛冽些,阴云中终日夹着一缕白光,照在朱墙和残雪上,常有阴晴不定的诡异之感。因此,这祈福带来的唯一的好事——停雪——也不再那么稀罕了。

此外宫里宫外烧得面目全非,四百六十八条人命摆在眼前,长安司统帅被杀,国库粮食再度告急,边关战事还在,四面八方桩桩坏消息,都让人坐立不安。

自樊帝回宫,亲自将琅邪打入牢中,他已多日不再上朝。

宫里宫外诸事,分交几个皇子,除却十万火急的大事,需将折子递交桂珺传进寝宫,旁的时候,便是亲妹妹亲儿子也难见他一眼。

明眼人都知道,于情,于理,于法,那个人都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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