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时前，零队会议即将开始时。
在往总部大楼走时，楚池盯着那份心理测试报告越看越不对劲，这些题目简直是在诱导人自我怀疑，让人对未来充满迷茫。
做完测试后，他连走路都有些发飘，忍不住问身旁的裴青寂：“这测试哪来的？”
裴青寂想了想：“网上找的？”
“什么？！”楚池瞪大眼睛，“我花一个多小时认真作答算什么？”
“就当是给下午正式测试热身？”
楚池：“……”
下午那场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但越想似乎真的越可怕。
于是下午会议开始时，楚池仍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他感觉自己的精力已经消耗殆尽。
沈无惑正站在PPT前讲解楚池搜集来的情报，重点是关于阴影异种“影”引发的入侵事件。
“预计影响范围覆盖全市，我已经安排开启防御屏障。”沈无惑敲击PPT，“疏散市民、调派战斗人员和指挥工作已移交专业人士，宗保负责全程监控。”
宗保捧着个电脑点了头。
夏禾玉举手：“你似乎很着急，是预感到那些让裴青寂出事的异种入侵危机即将爆发？”
裴青寂强调：“未来，是未来的裴青寂。”
“只是推测。”沈无惑切换幻灯片，展示原定的龙头窟行动计划，“按照楚池并未穿越未来前的原计划，我和他本应该在十天后前往西北，夏禾玉小队次日出发。然而楚池从未来取回的情报一度让我修改了计划，而其中某条重要情报就是，异种正是在我们全部离城后发动全面入侵。考虑到高阶异种的智慧特征，这很可能是趁虚而入。它们或许有探知我们动向的能力。”
因此，整个会议室都设置了防窃听、防入侵的特殊结界。
夏禾玉很快搭上沈无惑的思路：“你想引蛇出洞？但即便我们快速回援，依旧有可能造成伤亡和财产损失。”
“所以我会提前启动新版防御屏障，”沈无惑解释道，“新增了自动索敌和民用空间防护功能。”
“这是新功能？”
“裴青寂和宗保的创意，他们一向擅长这个。”沈无惑目光转向三人组，“不过就算我在表扬你们，也请别明目张胆传纸条——楚池，说的就是你们三个，你别再给他们传了。”
楚池无辜地睁大眼睛，手里却毫不犹豫地把裴青寂写了几行字的笔记本直接推到宗保面前。他们俩明明内部的事情还没谈妥，会议上居然一左一右坐在他两边，沈队应该谴责他们俩个。
毫不心虚且真的在听会议的楚池迎着沈无惑的死亡凝视坦然道：“如果异种真有高智商指挥者，很可能会三地同时发难。我们集中在本市的话，龙头窟和沿海那边会不会也爆发危机？”
沈无惑还没开口，对面的林乐栖远远指了指手机。
楚池抽空瞥了一眼，正巧听见夏禾玉惊讶的声音：“少见啊，你居然在认真参与会议？”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发呆或睡觉，但会议结束时的总结他确实会认真听！四舍五入，也算是认真参与了！而且今天也他的确真的在听！
楚池一脸凝重地想着，随后低头看向手机群聊——那个没有沈无惑的群。
林乐栖在里面发了一张外卖已送达的截图，并连发三条“求求了”的可怜猫猫表情包求助。
楚池大吸一口气。
“你说得对……怎么了？”沈无惑注意到楚池的异常，甚至看了眼空调温度。
楚池强颜欢笑：“没事。”
沈无惑继续讲解：“西北龙头窟地处边境，地广人稀。在楚池第一次穿越后，我已经协调当地疏散方圆千里居民，现在驻守的全是异能部队，基地也配备了重型武器，邻国也派来土系S级异能者支援，即使无法完全解决，也足够拖延到我们处理本市危机……”
巴拉巴拉吧。
趁着沈无惑转身，楚池飞快瞪向林乐栖，对方挺胸做口型：“我请客！”
楚池立即低头噼里啪啦打字。
在他低头时，左右两侧的宗保和裴青寂不知怎么的争执起来。宗保一把撕下笔记本那页纸，笔尖直指裴青寂，面红耳赤像是要发作。
然而撕纸的声响引起了沈无惑的注意——刚讲完龙头窟备用计划，正在分析海洋龙型异种的男人转过头来，只见会议圆桌上一片祥和宁静。
他推了推眼镜，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解。
等沈无惑转身，身后的“和平”瞬间瓦解。
宗保踩着椅子，高举笔记本看起来就要越过楚池敲打裴青寂；裴青寂仍面不改色地用气音说着什么；楚池埋头在群里列着近期想要的物品清单；对面的林乐栖则不断回复“包在我身上”的得意表情包。
唯独夏禾玉置身事外，饶有兴致地绕弄着自己的发梢，注视着这群队友就像在看一群幼稚鬼，充满了嫌弃与无奈。
下一秒，坐在椅子上的楚池凭空消失。
察觉到异能波动的沈无惑正要转身，坐在他右侧的胡天洋却突然起身。这位零队的防御型异能者身形如盾牌般高大壮实，此刻像一堵墙般完全挡住了沈无惑看向会议桌的视线。
沈无惑微微抬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胡天洋憨憨且尴尬地挠头，指着PPT的地图问：“海洋那边的龙也是让GARA负责处理吗？”
GARA，全称全球异常事件应对联盟，与华国异能监管局保持着合作关系。当国际上出现难以应对的异常事件时，各国通常会通过利益交换换取零队的协助。异种的存在迫使大多数国家在重大危机面前达成临时盟约，一切以清除异种危机为重。
沈无惑先前自然与GARA代表通话并达成合作：“目前异常现象出现在东西大陆交界海域。一旦局势失控，沿海地区将面临数以万计的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在我们分/身乏术的情况下，他们也很高兴接手这个任务，多条S级甚至以上的龙型异种……啧。”
无论是用于武器制造还是科学研究，这都将带来可观的收益。
“但当前首要任务还是处理本地的异种入侵事件。会议结束后，我们得按原定方案假作执行外勤离开，随后秘密返回。具体返回时间等我通知。此外……”
说着说着，沈无惑突然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胡天洋，骤然宽阔的视野里，就看见了满桌子的奶茶和瓜果零食。
以及看起来完全乖巧坐在桌边的一群队员，那投来的目光专注且严肃。
沈无惑：“……”
沈无惑：“算了，吃吧。我把单人任务分别发给你们。以及，楚池……”
正高高兴兴拿自己那份的楚池打了个激灵，以为自己要挨批，谨慎且怂地答道：“在？”
沈无惑凝重道：“如果你遇到那个名字为「影」的异种，活捉他。”
楚池：“为啥？”
沈无惑：“既然人类这边有重生者，具有智慧型特征的高级异种那边，也可能存在。由于到目前为止，我们从未遇到过能交流的异种，这次的异种入侵，或许就是突破口。”
楚池动作顿住：“你要尝试沟通？”
沈无惑：“我们必须去面对。”
楚池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声，“好吧，好吧。”
他说：“我听你的，我去抓「影」。”
沈无惑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会议暂停半小时，我要去找局长谈谈。”
＊
“它们要来了。”
一栋办公楼的高层，老板办公室里，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性正斜靠在落地窗边，望着毫无异常的蓝天，红唇轻启，若有所思地说道。
办公桌后，西装笔挺的年轻老板正处理文件，一身精英范。听到秘书突然的发言，他立即按下屏蔽器，整个房间的电子设备瞬间失灵。
“注意言辞，”他严肃警告，“这会引来默客的注意。”
“别担心，”秘书转身，迈着婀娜的步子走向办公桌，“他们现在不会在意我这种小角色。”
她随手拿起文件又抛在地上，惹得老板太阳穴突突直跳。
与谨小慎微的老板形成鲜明对比，秘书显得肆无忌惮。她纤细的指尖轻点胸口：“说回我的故乡，我与它们仍有联系，能感受到它们对理性的疯狂渴求。看着这个世界，就像看到我那昔日的家园。”
“而海盗屠戮了我的家园，我们的王寻求新生，却徒劳无功。那是个贪婪残暴的君王，带着整个国度走向衰亡，最终只能沦为柴薪。”秘书轻笑，“所以我背叛故土，寻找新王——而且找到了。”
老板皱眉，他当然知道面前女人口中的新王代指谁，“但按你所说，现在的他不可能站在我们这边。”
“他只是还未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真相罢了，甘于沉浸在虚假的美好当中，对即将到来的毁灭视若无睹。曾经的他——哦，是我印象中的那个曾经的他，也是在整个世界彻底支离破碎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秘书的胸口突然裂开，漆黑的阴影深处，仿佛有一张血色面孔在扭曲微笑。
坐在老板椅上的老板下意识后仰，过近的距离让他心生反胃，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异样。
秘书仍在说话，僵硬的表情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非人般的愉悦，“这次入侵会是个好机会。我会让我的家乡成为燃料，让他蜕变成全新的、完整的「奇迹」。”
“我会让他明白，比起和平、秩序、合作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掠夺才是生命唯一的出路。”
秘书……不，那头伪装成人形的异种几乎完全撕下了人类的皮囊。老板早已把转椅远远挪到了墙边。
突然，异种开口：“你们要不要改个名？”
“为什么？‘反派联盟’不好听吗？简单直白，我的会员们都很喜欢。”老板皱眉。
“我觉得‘极昼联盟’更合适。”异种提议。
老板嗤之以鼻：“好做作的名称。”
异种重新披上人类的皮囊，闻言神情微妙了一瞬。
未来的这群家伙，比她还要坚信那位大人会成为全新的希望。
可惜了。
现在的他们，不过是一群愚蠢的低等生物。
既然如此，便化作燃料，为奇迹的诞生燃烧殆尽吧。
……
说起来，这次带队的不出意外，应该也是那位昔日好友，东族族长，“影”吧。
＊
一片阴影笼罩的空间裂缝中，密密麻麻的异种大军悬浮在空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位于阵列最前方的，是一个形似人类的高瘦异种。他全身漆黑如阴影，面部没有五官，却穿着一身笔挺的礼服，头戴漆黑礼帽，浑身散发着诡异而优雅的神秘气息。
“这就是我的任务目标？”
鹰首人身的统领站在一旁，冰冷的视线扫过旁边的同类，她背后金属质感的羽翼上挂满碎裂的骨饰，随着轻微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没错，东族族长。这是王的直接命令，望你谨记使命，为王国带来荣耀的胜利。”
东影冷哼一声，漫不经心道：“当然，当然，我会做到的。不过是杀些弱小的土著罢了。”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头颅骤然剧痛，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全身骨骼都传来碎裂般的疼痛。可这痛楚来得诡异，他甚至无法分辨源头。
“我自然相信你的实力。”鹰首人身的高级异种声音骤冷，警告道，“但记住，别再随意释放你那可笑的怜悯。想想你的族地——那些被蹂躏、被奴役的子民，即便失去理智，他们也该魂归故土。再看看这里……”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脚下阴影无声无息退去，露出密密麻麻的坟冢，黑压压地铺展在东影眼前。
黑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闭嘴，我知道。”东影强压住那份痛楚，冷声打断，恼火道：“我过去救下的异界生物屈指可数。”
“可就是那几个，差点毁了我们半个领地。”
“那都是陈年旧事！”他怒道。
是的，他曾经有过怜悯——那种软弱可笑的念头。但自从成为族长，责任便如枷锁加身：掠夺、入侵、为故土献祭生机，这才是他的宿命。至于垂死的敌人？早就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鹰首人身的异种不再多言，振翼飞向大军后方。远处，连接故土的空间通道正幽幽闪烁，正如一只窥视战场的独眼。
而东影则凝视着前方。
荒芜漆黑的大地上，遍地坟墓。这里曾是他的子民繁衍生息的家园，如今只剩死寂的碑石，与永无止息的黑雨。
视野骤然扭曲。
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仿佛有无数蚂蚁在撕扯他的血肉。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将呻吟咽了回去。
“族长？”
一名身披兜帽、同样形如阴影的部下悄然靠近，低声询问：“如果您身体不适，我们可以立即返回。”
“不必。”东影抬手压了压帽檐，将所有犹疑与不安强行压下。当他再度抬头时，眼中已只剩刺骨的寒意。
“按原计划行动。我先潜入那个世界，等锚点锁定后——”他望向雨幕深处，声音冰冷，“掠夺那片土地。”
“遵命。”
东影抬手撕裂空间，一道幽暗的裂隙在他面前展开。
穿过扭曲的通道，他踏上了人间的土地。
夜风拂面，几颗星光落在漆黑的天幕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他陌生的气息——纯净、安宁，毫无战火浸染的痕迹。
这气息太过平和，太过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在千米外那栋高楼的顶端。
一块浅蓝色晶体正在不规则地旋转，表面流转着诡异的光晕。
刹那间，那些漫不经心的轻蔑与随意感荡然无存，无数记忆如海啸般冲进他的意识。陌生的画面、声音、情感疯狂撕扯着他的神经。
东影：“……”
东影瞬间清醒：“卧/槽！”
这句字正腔圆的国骂脱口而出。
他转身就要冲回空间裂缝，却发现通道正在快速闭合。
那显然是单向通道。
紧接着，天空中骤然浮现出密密麻麻蛛网般的裂痕。
东影脸色剧变：“错了错了！快停下——”
惊恐的喊叫声划破夜空。
但已经晚了。
一头刚刚落地的异种扬起利爪，狠狠劈向惊慌失措的路人——然而，那足以撕裂钢铁的爪刃却径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仿佛击中的只是一道幻影。
……那个普通的路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异种困惑地用爪子抓挠着光秃秃的漆黑头颅，转身却发现四周正在上演同样的诡异场景。它发出不安的嗡鸣声，急切地寻找族长的指示。
然而——
它们的族长，那位名为“东影”的高级异种，此刻正僵立在原地，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满全身。
很显然，他们中计了。
当然，还有其他的，更严重的危机。
那些令他头疼欲裂的东西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明确的指向。
淅淅沥沥的黑雨，背叛故土的庞大异种群，那双将他彻底碾碎、令他屈膝跪拜的漆黑战靴。
【“我做了什么……”】
东影抱住剧痛的头颅，缓缓抬头。脑海中那个“自己”也正挣扎着抬起模糊的面容。
他看见了一张脸。
一张居高临下的、凝结着寒冰与杀意的面孔。
【“你做了什么？”】
王座在他眼前四分五裂，他目睹故土的君王屈膝，缠绕荆棘的冠冕被随意践踏，在泥泞中支离破碎。
【“你不是奇迹。”】
他颤抖的手死死攥住那人即将离去的脚踝。
【“你是我们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是我们释放的魔鬼。”】
那人俯视着他，猩红的眼眸含着古怪的笑意。金碧辉煌的殿宇之外，血雨倾盆，密密麻麻的族人匍匐在地。高空之上，万千世界正分崩离析。
【“你不是希望与奇迹，你满心仇恨与愤怒，你是要踏平所有——”】
他听见审判般的话语：
「这不是我的罪。」
「是你们的。」
「而你们从未忏悔，你们甚至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罪孽已超出救赎的界限。」
「但无妨，我将赦免你。」
「我赐你新生。」
「——在我的永恒国度。」
……
“找到你了！”
东影猛然抬头——
盘旋的直升机舱门处，一道人影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下一秒，钢铁般的手指钳住他的咽喉，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向地面。
砰！
尘土飞扬，混凝土路面被硬生生犁出一道深沟。
在眩晕与剧痛中，东影看见那张冰冷而熟悉的脸在视野里摇晃。
——猩红的眼眸，与记忆中的身影骤然重叠。
“神主……？！”
他蜷缩在裂痕中央，嘶声尖叫：“你不该在这里——！”
楚池：“？”
你个入侵者叽里咕噜说什么疯话呢。
楚池对未来池：bro，收手吧，外面全是你的敌人
终于能把第一个本的名称给弄出来了[化了]
下章v，写死我得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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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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