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低气压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白板上的线索杂乱无章,像一团纠缠的乱麻,内鬼的阴影盘踞在每个人心头。祁劲枭指间的烟燃了半截,烟灰簌簌落下,他却浑然未觉,只盯着那些名字和箭头,眼神沉得吓人。
宋向江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猛地站起身:“我出去透口气。”他没说去抽烟,但那股烦躁劲儿谁都看得出来。
祁劲枭没抬眼,只是挥了挥手。
过了一会儿,宋向江回来了,手里竟拎着一个印着碎花的保温盒。他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与办公室凝重的氛围格格不入。
“喏,我老婆和孩子包的,非说熬夜伤胃,非得送来。”宋向江把保温盒往自己桌上一放,打开盖子,还冒着热气的饺子香味瞬间逸散开来,勉强冲淡了一些空气里弥漫的尼古丁和焦虑味道。
祁劲枭终于抬了眼,视线从那盒卖相普通的饺子上扫过,落到宋向江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宋向江立刻不甘示弱地翻了回去,理直气壮:“爱心牌!懂不懂?”他转头,目光落在角落工位里那个安静得几乎不存在的身影上——闻晴殊不知何时回来了,肩膀上还缠着新鲜的绷带,脸色苍白,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出神。
“小闻,”宋向江招呼道,语气熟稔自然,“来来,尝尝我老婆的手艺,韭菜鸡蛋馅儿的,绝对地道。”
闻晴殊似乎怔了一下,浅褐色的眸子从屏幕移开,看向那盒热气腾腾的饺子,又看向宋向江,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茫然,像是没反应过来这突兀的温情。他嘴唇动了动,想拒绝。
“别愣着啊,趁热吃。”宋向江已经拿了双干净筷子塞到他没受伤的左手里。
闻晴殊沉默地接过,夹起一个,动作有些迟缓地送入口中。咀嚼了几下,他抬起眼,很轻地说了一句:“嫂子手艺真好。”
他吃得不多,只吃了两个便放下了筷子,像是耗尽了力气,又像是被什么情绪哽住。宋向江也没勉强,又不由分说地往皱着眉头的祁劲枭手里也塞了两个:“老祁,你也垫垫,别光靠烟顶着。”
祁劲枭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饺子,眉头皱得更紧,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食不知味地咽了下去。
他突然问道:“江宁安呢?”宋向江耸耸肩:“家里有点急事,下午就请假回去了。”祁劲枭冷着脸说道:“真有他的。”
饺子带来的短暂暖意很快被冰冷的现实吞没。线索似乎又断了,抓回来的人嘴巴很硬,或者说知道得本就有限。那种明明敌人就在身边,却抓不住摸不着的感觉,几乎让人发疯。压抑的沉默再次笼罩下来,比之前更沉重。
闻晴殊忽然站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我出去一下。”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波澜。
祁劲枭看着他清瘦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寂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指间的烟蒂按灭在早已堆满的烟灰缸里。他也跟着站起身,走了出去。
楼道尽头的窗户开着,夜风灌入,带着初冬的寒意。闻晴殊靠在窗边,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猩红的光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他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侧脸线条在烟雾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祁劲枭走过去,在他旁边站定,目光落在对方缠着绷带的肩膀上,又移到他夹着烟的修长手指上。
“少抽点,”祁劲枭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有些低沉,“对身体不好。”
闻晴殊侧过头,烟雾从他唇间逸出,浅褐色的眸子在夜色映衬下,像蒙着一层看不透的琉璃。“祁队不抽?”他问,语气很淡。
祁劲枭看着窗外远处模糊的海岸线,那里是西码头的方向。“以前天天抽,”他顿了顿,“现在除了办案子的时候就很少了。”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朝闻晴殊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指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
“给我一根。”
闻晴殊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微弱的诧异,但什么也没问,只是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递到他手上。
祁劲枭接过,就着闻晴殊手里的火机点燃。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是久违的、带着点呛人的熟悉感。两人并肩站在窗边,沉默地抽着烟,谁也没有再说话。楼下的车流声隐约传来,像这个城市永不停歇的背景音。
黑暗中,两个燃烧的红点靠得很近,烟雾缭绕交织,仿佛暂时驱散了周遭的寒意与猜疑,又仿佛在无声地确认着某种脆弱而危险的联结。
一根烟燃尽,祁劲枭将烟蒂摁灭在窗台的弃置物上,转头看向闻晴殊,眼神在夜色中锐利如初。
“回去吧,”他说,“案子还没完。”
——
一阵急促的警铃将这暂时的平静撕得粉碎。
“祁队!指挥中心转接,景苑小区,保洁人员在绿化带发现一具男性尸体,死状…特别。”内勤民警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祁劲枭掐灭了刚从闻晴殊那里要来的烟,眼神锐利中带了一丝疲惫。“知道了。现场保护起来,我们马上到。”他挂了电话,目光扫过宋向江和闻晴殊,“来活了。景苑小区,尸体,死状特别。”
特别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往往意味着不寻常。
景苑小区算是海江市中高档住宅区,此刻发现尸体的中心绿化带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少居民远远围观,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青草味和隐约血腥气的怪异味道。
尸体仰面躺在冬青丛中,穿着橙色的环卫工制服,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性。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两个血肉模糊的空洞——他的眼睛被整个挖去了,只留下两个暗红色的窟窿,凝固的血迹蜿蜒爬满了他皱纹深刻的脸颊,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啧啧啧,”宋向江蹲下身,戴上手套仔细查看,“手法干净利落,眼球是被某种特制的工具完整剜出的,创口边缘相对整齐。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没有明显搏斗痕迹,要么是熟人作案,要么是瞬间制服。”
祁劲枭皱着眉,环视四周。绿化带靠近小区内部道路,不算特别隐蔽,但晚上灯光昏暗,确实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第一个发现的是谁?”他问旁边的辖区民警。
“是他的同事,今天早上来接班的。已经初步问过了,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这时,一个穿着睡衣,外面裹着件长风衣,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孩在女警的陪同下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惊恐。“警察同志…我…我可能知道点情况。”
祁劲枭示意女警安抚她,语气尽量平和:“别急,慢慢说,你叫什么名字?看到什么了?”
“我叫闵向夏,住那栋楼,三楼。”女孩指了指旁边一栋楼,“昨天晚上…大概快十二点吧,我熬夜追剧,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拖拖沓沓的,响了很久…我、我还以为是哪个醉鬼,就没在意。但现在想想,好像就是从绿化带那边传来的…”她说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只有脚步声?有没有听到其他奇怪的声音?比如争吵,或者呼救?”祁劲枭追问。
闵向夏犹豫了一下,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紧张,压低声音,眼神有些闪烁:“那个…争吵呼救倒是没有…但是…我们楼上,就四楼那家,经常、经常晚上有点动静…”
“什么动静?”祁劲枭耐着性子。
“就是…就是一男一女…有时候会叫得…挺大声的…”闵向夏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蚊子哼哼,“喊着什么‘别打了’、‘要死人了’之类的…有时候还能听到像小猫小狗挨打那种呜咽声…怪吓人的。昨晚好像…也有。”
祁劲枭和旁边的闻晴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家暴?虐待动物?在凶杀案发生的夜晚,同一栋楼传来这样的声音,无论如何都值得深究。
“具体是哪一户?”祁劲枭问。
“就…四楼,东边那户。”
祁劲枭对闻晴殊偏了下头:“上去看看。”
两人上了四楼,站在闵向夏指认的住户门前。祁劲枭抬手敲了敲门,力道不轻不重。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穿着真丝睡袍,头发微乱,面容姣好却带着些疲惫慵懒气息的年轻女人开了门,她看到门外穿着警服的祁劲枭和气质冷峻的闻晴殊,明显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你们是…?”
“市公安局的,例行调查。”祁劲枭亮出证件,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陈设精致,看起来价值不菲,“请问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你在家吗?”
“在…在家啊。”女人眼神游移了一下。
“我们接到楼下住户反映,昨晚这个时间段,你们家中传出较大的异常声响,包括叫喊‘别打了’、‘要死人了’,以及类似动物哀鸣的声音。”祁劲枭的语气公事公办,带着压迫感,“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情况,是否存在家暴或者虐待动物行为?”
女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连摆手,语气带着窘迫和急切:“没有没有!警察同志你们误会了!绝对没有家暴!也没有虐待动物!”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同款睡袍,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卧室走了出来,搂住女人的腰,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是尴尬。他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地解释:“那个…警察同志,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我们那就是…就是一点…夫妻间的情趣。”
情趣?
祁劲枭眉头拧紧。
男人硬着头皮,声音越来越小:“就是…玩玩…角色扮演…**那种…那种话是、是台词…至于小猫小狗叫…”他看了一眼身边恨不得把脸埋进他怀里的女人,尴尬地脚趾抠地,“…也是她…装的…”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门口蔓延。
祁劲枭:“……”
闻晴殊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望向走廊尽头的窗户,耳根似乎微微泛红。
祁劲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额角可能蹦起的青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以后注意影响,不要干扰邻里休息。”
说完,几乎是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往楼下走。闻晴殊默不作声地跟上,脚步也比平时快了几分。
回到尸体发现的绿化带旁,宋向江正用镊子从死者紧握的手心里夹出一点细微的、亮晶晶的东西。
“老祁,有发现。死者指甲缝里和掌心里,有少量…亮片?好像是某种衣物或者装饰品上的。”
祁劲枭看着那在阳光下反光的细小亮片,又抬头看了看那栋居民楼。
楼下是死状凄惨的无眼尸体,楼上却是荒诞不经的情趣游戏。
他重重吐出一囗浊气。
——
回到市局,法医的初步报告已经出来。死者名叫李贵,55岁,是负责景苑小区及周边区域的环卫工人。死因系颈部遭受重击导致瞬间昏厥,随后被以专业手法剜去双眼,最终因失血过多合并窒息死亡。眼球至今下落不明。
“凶手对人体结构很熟悉,下手快准狠,不像生手。”小侯法医补充道,“而且,那种取眼球的工具,不是普通器械,更像是特制的。”
另一边,技术队对死者手中发现的亮片进行了分析。“是一种廉价的服装装饰亮片,常见于一些演出服、情趣内衣或者低龄儿童的衣物上。粘合剂很普通,随处可以买到。”
祁劲枭盯着证物袋里那些细碎闪烁的小东西,眉头紧锁。廉价亮片…与景苑小区的高档定位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又与那对夫妻荒诞的“情趣”隐隐挂钩。是巧合吗?
“查李贵的社会关系,经济状况,最近有没有和人结怨,或者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祁劲枭下令,“宋向江,你带人再仔细排查小区监控,特别是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所有进出人员、车辆,一个都不要放过。还有,重点排查小区内是否有穿着带有亮片衣物的人员,或者近期有类似装扮的访客。”
“明白!”
“闻晴殊,”祁劲枭转向一直沉默看着白板的他,“你怎么看?”
闻晴殊浅褐色的眸子微微闪动,“凶手目的性很强。杀人并非最终目的,取走眼球才是。这更像是一种…仪式,或者是为了确保某种秘密不被看见。李贵很可能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看到了凶手的脸,或者…看到了凶手正在进行的某个过程。”
“过程?”祁劲枭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关键。
“比如,抛尸,或者处理其他证据。”闻晴殊顿了顿,“又或者,凶手当时正在为另一件事做准备,李贵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导致他必须被灭口,并且带走可能指认他的‘证据’——也就是他的眼睛。”
这个推测让办公室的气氛更加凝重。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可能还有潜在的受害者,或者一个尚未被发现的犯罪现场。
就在这时,江宁安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和一丝兴奋:“祁队!有发现!我们梳理李贵的通讯记录,发现他最近一周多次和一个未知号码联系,最后一次通话就在昨天下午。这个号码没有实名登记,信号基站定位显示主要在城西一片流动,但昨晚有一次短暂出现在景苑小区附近!”
祁劲枭没有再纠结他请假回家的事,“能追踪到现在的位置吗?”
“正在尝试,但对方很警惕,通话时间都很短,而且似乎用了反追踪设备。”
未知号码,反追踪设备…这绝不是普通纠纷能涉及的。
“祁队!”另一个负责排查小区监控的民警也跑了进来,“监控有发现!昨晚十一点零三分,一个穿着带帽卫衣、看不清脸的男人提着一个很大的黑色手提包进入了李贵负责清扫的那栋楼,大约二十分钟后出来,手提包不见了。”
“之后在十一点四十分左右,他又空手出现在绿化带附近,行为有些鬼祟,但很快又离开了监控范围。他的卫衣帽檐和袖口位置,好像有反光点,很像亮片!”
线索似乎瞬间交织起来——带着可能粘有亮片的卫衣、神秘的黑包、出现在案发时间和地点附近的陌生男人。
“锁定这个人!”祁劲枭下令,“把他进出小区的所有路径给我挖出来!江宁安,集中力量追踪那个未知号码,重点监控城西区域和景苑小区周边!”
命令刚下,祁劲枭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对面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嘶哑扭曲的电子音:
“眼睛…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想要回来吗?明天凌晨三点,废弃的光明电影厂,一个人来。告诉那个姓闻的,别多事。”
电话戛然而止。
祁劲枭脸色阴沉,打开了免提,看向闻晴殊。
对方不仅知道案件细节,知道李贵的眼睛被取走,还知道闻晴殊的存在,并且明确指向了他。
闻晴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沉静地看着祁劲枭:“是针对你的陷阱。他知道你不会一个人去。”
“也知道你一定会跟我去。”祁劲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既然点了你的名,不去会会,岂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
光明电影厂,那是比西码头仓库更偏远、更荒废的地方。对方选择在那里,显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宋向江,你带人在外围布控,这次距离拉远,没有我的信号绝对不准靠近。江宁安,追踪这个来电,同时监控电影厂周边所有交通要道和可能出入点。”祁劲枭快速部署,目光最后落在闻晴殊受伤的肩膀上,“你的伤…”
“不影响。”闻晴殊打断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祁劲枭看着他,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劝不住。
夜色再次降临,如同张开的巨口,准备吞噬一切。废弃的光明电影厂矗立在城市边缘的荒草之中,破败的招牌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声响,像垂死者的呻吟。
祁劲枭和闻晴殊将车停在远处,徒步靠近。电影厂内部比想象中更大,更黑暗,充斥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手电光柱扫过斑驳的墙壁和倒塌的座椅,像在探索一个巨大的坟墓。
按照指示,他们走向最深处的放映厅。
推开沉重的、吱呀作响的门,放映厅内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破损的银幕反射着一点微弱的、不知来源的光。
突然,一束追光灯猛地亮起,打在银幕前空地上的一個东西上。
那是一个简易的透明玻璃罐,里面用福尔马林溶液浸泡着两颗圆形的、带着神经和肌肉组织的物体——正是李贵被剜去的双眼。
眼球在溶液中微微浮动,仿佛还在凝视着这个世界。
追光灯后方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声音带着扭曲的笑意,通过变声器传来:
“祁队长,闻警官…你们终于来了。喜欢我准备的‘见面礼’吗?”
“看来,你们很想知道,那个环卫工人,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束追光灯如同舞台上的审判之光,将装有眼球的玻璃罐照得异常清晰,也勾勒出阴影中那人模糊的轮廓。他手中把玩的物件反射出细碎光芒,正是与死者手中一致的亮片。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变声器后的声音嘶哑扭曲,带着戏谑,“就像你们现在一样。”
祁劲枭握紧了手中的枪,眼神锐利如鹰,试图穿透阴影看清对方。“少装神弄鬼。李贵看到了什么?你又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人影轻笑,那笑声在空旷的放映厅里回荡,格外瘆人,“重要的是,还记得吗,李贵那晚清理垃圾时,看到了‘搬运工’…看到了他们从楼上搬下来的‘东西’,装进了那个黑色的包里。”
黑色的包!监控里那个神秘男人提上楼的包!
“什么‘东西’?”闻晴殊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平稳,在这诡异环境下有种奇异的镇定作用。
人影似乎转向他,手中的亮片停止了转动。“闻警官果然敏锐。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那可不是普通的‘东西’,是一具小小的,还没完全僵硬的尸体。”
小小的尸体?!
祁劲枭心头一震。“是孩子?”闻晴殊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眼神骤然变冷。
“呵呵…谁知道呢?也许是猫狗,也许是…更值钱的‘货’。”人影的语气变得阴冷,“李贵就是看得太清楚了,所以他必须闭上眼。永远闭上。”
话音未落,追光灯猛地熄灭!整个放映厅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
“小心!”祁劲枭低吼一声,几乎是凭借直觉向旁边扑倒,同时伸手去拉闻晴殊。
“咻!咻!”两声轻微的破空声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钉在后面的墙壁上,是弩箭!
对方不止一个人,而且在这黑暗环境中占据了绝对优势!
祁劲枭和闻晴殊迅速借助倒塌的座椅作为掩体。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
“祁队,三点钟方向,两个。”闻晴殊的声音压得极低,在祁劲枭耳边响起。他的夜视能力似乎异乎常人。
祁劲枭没有犹豫,根据闻晴殊的提示,抬手朝着三点钟方向连开两枪!
“砰!砰!”
枪口焰短暂照亮了前方,隐约看到两个迅速躲闪的黑影,以及他们手中持有的弩弓轮廓。
“撤!”阴影中传来一声低喝,是那个使用变声器的人。
脚步声迅速朝着放映厅后方移动。
“跑?”祁劲枭立刻起身追击,闻晴殊紧随其后。
穿过散乱的座椅,追到放映厅后门,只见那几个人影迅速消失在通往二楼办公区的楼梯拐角。
“靠!宋向江!目标往二楼跑了!封锁所有出口!”祁劲枭对着通讯器低吼,和闻晴殊一前一后冲上楼梯。
二楼走廊更加破败,房间众多,如同迷宫。手电光柱扫过,灰尘飞扬。
祁劲枭打了个手势,示意分头找,两人一左一右沿着走廊两侧搜索。
祁劲枭刚推开一扇虚掩的办公室门,一股劲风迎面袭来!他侧身闪避,同时扣动扳机,子弹击中对方肩膀,那人闷哼一声,手中的砍刀落地。是其中一个持弩者。
而就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打斗声和东西倒塌的巨响!
闻晴殊!
祁劲枭心中一紧,立刻解决掉面前的敌人,冲了过去。
只见闻晴殊正与那个使用变声器的头目缠斗在一起。对方身手极为了得,而且对这里的地形异常熟悉,借助房间内的杂物不断闪避闻晴殊凌厉的攻击。闻晴殊肩膀有伤,动作稍显滞涩,但依旧招招致命。
那头目看到祁劲枭冲进来,虚晃一招,猛地将手中一把亮片朝闻晴殊脸上撒去!趁闻晴殊视线受阻的瞬间,他转身撞破窗户,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祁劲枭冲到窗边,只见那人落地后几个翻滚,迅速消失在厂区后方的荒草丛中。楼下传来宋向江带人包围过来的呼喊声和脚步声,但显然没能拦住那个头目。
他回过头,闻晴殊正拂去脸上的亮片,微微喘息,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些,肩膀处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色。
“没事吧?”祁劲枭扶住他手臂。
闻晴殊摇了摇头,看向地上那个被祁劲枭击伤的歹徒,以及被打落在一旁的、已经损坏的变声器。“他跑了,但这个留下了一些线索。”
祁劲枭也看向那个歹徒,眼神冰冷。虽然主犯逃脱,但至少抓住了一个,而且…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些散落的、闪烁着廉价光芒的亮片上,又想起那头目最后提及的“小小的尸体”和“更值钱的‘货’”。
李贵的死,似乎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其背后隐藏的,可能是一个涉及拐卖、杀害儿童或者虐待动物的巨大黑色产业链。而那个神秘的“搬运工”,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庞大组织,才是真正的目标。
“先把人带回去,突击审讯!”祁劲枭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搬运工’和他背后的‘货’,给我挖出来!”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新的风暴,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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