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
在许昼昨晚的提醒下,狄儒在发布会开始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在全城部署了大量的巡查警力,现在行动队已经到达犯罪现场,准备交涉和突破。
数据组把挟持案下监控拍到的画面传输到大屏上,跟监察系统里存储的人脸进行比对。
“从地铁口到车厢完全没有拍到他们的踪迹,他们是突然出现的。下面六个是这次被挟持的一般民众。”
屏幕上依次出现五个人的脸。
整理数据的监察官有点尴尬,“有一个人没在监察系统里登记,是个黑户,应该是近期才回到A区的,系统里只能找到两年前拍下的监控照片。”
听到这,狄儒的心头一紧。
最后一张照片姗姗来迟,跟这个照片上的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慢腾腾地出现在屏幕的最右边。
监控下的照片即使是两年前所拍的,在现在这个技术下,也是清晰的。
照片拍摄时间显示是11月的某一个夜晚,照片上的男人白的发光,穿着短款皮夹克,身高腿长,背靠着便利店的大门叼着冰棍。照片只截取了监控里关键的一秒,这一秒里,他应该是发现监控了,手拿着冰棍,正脸面对镜头,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幽幽地比了个耶。
狄儒闭上了眼不愿再看,感觉头巨痛。
大冷天,大半夜,吃冰棍,还比耶。
人生照片啊。
许昼,好小子。
*
许昼这小子的确够倒霉,他熬了个大夜拆完弹,坐上矿场通往监察处的地铁就被挟持,正蹲在一堆人后面抱着头。
许昼理解祸福相依,即便现实是祸祸祸祸福相依,理解人生起起伏伏,即使现实是人生起伏伏伏伏起。
理解,但不接受。
A区有几十万的市民,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发生犯罪。在他的预想里,他作为第一起案件的相关人可以自然地介入第二起案件,然后借此机会调包也好,事后运作也罢,把那个屏蔽器拿到手。
总之他会安全地呆在指挥部,直到尘埃落定。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身临犯罪的第一现场。
可恶。
劫匪的木仓略过了靠门那排叽叽歪歪大讲冒险故事的黄毛,略过了黄毛身边听得认真的,眼神发亮的女生,略过了黄毛身边的聚集的所有人。
精准定位,指向了离门最远那一排闭目养神的许昼。
或许,世间真有冤有头债有主的缘分吧。
*
“你,抱头蹲下。”
不给许昼站直的机会,在冰冷的[枪口]的威胁下,许昼作为第一个被挟持的人,自觉找角落蹲下。
“干嘛呢,蹲哪呢,蹲中间来。”
许昼轻微地皱了一下,像是不敢抬头看的样子,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车厢中间。健壮的劫匪被许昼挤在后头,催促道:“快走,磨磨蹭蹭的。”
被许昼挤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快走几步,从许昼侧边走过。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的脚并列。
许昼瞄了一眼,还没停几秒,劫匪就嚷嚷着:“你站这!”
许昼再次老实蹲下。
劫匪为两人,一个壮一个瘦,衣物包裹严实,却都没戴头套等遮掩面部的道具,健壮的那个劫匪肩上背着一个大的滑行雪袋子。他们俩行为正常,等到车门完全关闭后才突然掏出[手枪]。
A区的地铁更像是旧历的地下火车,车厢间由厢门隔绝,车厢门不透光。行动组的动作已经很快了,许昼感受到了轻微的停车摇晃,地铁应该已经被逼停了。
但劫匪并没有扩大挟持范围的意思,只是让车厢里的六个乘客抱着头蹲在远离所有出口的车厢正中心,然后高个劫匪主动地锁上前后和右侧的车厢门,从滑雪包里拿出胶带。
这期间,一直由那个强壮的劫匪持[枪]对准乘客。
许昼假装脖子难受,微微地活动了一下脖子,瞄了一眼滑雪包内部——空的。
这么大的滑雪包,只用来装几捆胶带。
把门都锁死了,意味着他们不愿交涉。当然这个车厢并不完全隔音,交涉完全可以靠喊,但他们现在在车厢正中间。这就意味着,他们不愿意靠近门。
这个门可没有那么隔绝子弹。
地铁的门多由高强度铝合金与碳纤维复合材料组成,坚固耐磨的好材料,但劫匪不去赌这个可能,从头到尾没有向外传递消息的意思。
很聪明,很惜命。
那么这么聪明的两个人,劫车的目的是什么呢?
剪刀——管制刀具是无法带上列车,但他们依然带上了。屏蔽器的功能加一,可以屏蔽安检仪。
这期间,一直由那个强壮的劫匪持[枪]对准乘客。
许昼低着头,心里飞快的计算着。车厢的地板有一条条暗纹,暗纹交叉呈格子状。为了统一标准,市场上的地砖或暗纹的尺寸大多为300X300(mm),400X400(mm),500X500(mm)等,他用自己的鞋码粗略的测量了一下。
得出结论,500X500(mm)。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的步幅等于身高的0.37倍。
当然,在没有测量工具的情况下,数据绝对不精准,但是现在,许昼只需要知道一个结论。
通过刚刚故意造成的两脚并列,再加上现在两个劫匪在他面前来来往往,脚一步步地踩在暗线上实现的多次验证,可知——
两人的身高都不到180cm。
首先,这意味着,两人都比他矮。
试想一下,你是劫匪,需要绑架一车的人,那么最先需要控制住谁?
最容易控制的?离你最近的?
或许都可以。
但如果加上[枪支]这个变量呢?
武器代表着绝对的暴力和统治力,它既是压迫挟持的帮手,也可以是——被挟持者反抗的工具。
这辆车有6个人,但是劫匪上车前并不知道人数。如果车厢内有十几个人呢?不会反抗的可能性不是百分之一百。
纯粹靠赌的犯罪是粗糙的,不要命的。这两个人显然不是,他们惜命。
他们会率先控制这群人里最高的,看起来最具有威胁的。
许昼长了一张好脸,还有一双特殊的灰蓝色眼睛,眉眼间的凌厉让他看谁都仿佛瞧不起。
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野心勃勃。
这也意味着,他完全没办法“扮猪吃老虎”,看起来就是一副聪明的样子。
小说里躲在最后偷偷惊艳所有人的事情从来不会发生在许昼身上。他只会被第一个注意到。
许昼从劫匪进车厢就没站直过,最开始还闭着眼,现在仰视的角度更是看不出这两个劫匪的身高,只能用这种笨方法估算。
“一个个站起来,随身物品交出来。”
许昼听到保险打开的声音,微微抬头,那个健壮的劫匪笑着看着他。
果然第一个就是他。
许昼从兜里掏出翻盖手机、钱包、银色打火机和一盒扑克,交到男人手里。
明显感觉到所有人的眼光凝在他身上,特别是那个蹲在他旁边的黄毛,吸气声都大了些。
无怪乎他们这么惊讶,在这个时代,所有人只拥有系统分发的通讯器,通讯器只有聊天和充当手电筒的作用,不具备旧历手机拥有的其他功能。
互联网。
理想国成立30多年了,也是最近两年,这种翻盖手机才在[黑市]流通起来,不知道怎么逃过系统的排查,通讯、短信的内容不会被检测到,还能跟旧历里说的那样——能上网!
男人冷笑一声,“手机,有门路啊,你挺特殊。”
阴阳怪气。
许昼面上平静地慢慢站直身体,看着男人健壮的手臂,劫匪顺着他站起身,微微抬头。眼神交汇的一瞬间,两人内心同时浮现几个字——是个威胁。
行动组的人应该已经到了,但是应该到不了交涉那一步——至少他活不到那一步。
在劫匪劫车目的不明的情况下,他完全有可能被当作威胁杀掉。
六个俘虏和五个俘虏对于有自信逃脱的罪犯是一样的。
这两个人没有戴任何遮掩面容的道具,主动锁死了门,不与外界交涉,这些联系在一起,意味着他们要么是亡命之徒,想与所有人同归于尽,要么,他们很自信。
自信自己能逃出去。
而他们自信的源头,恐怕来自于那个带他们安全通过安检,还能逃避监控和系统的屏蔽器。
屏蔽器会在谁手里呢?
许昼上缴完东西,双手举高,象征性地表示自己没有威胁。他微低着头,借着眨眼的间隙,继续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能利用的一切。
在健壮劫匪看来,许昼只是表示投降,一言不发。
男人笑了笑,心想:倒挺识相,但没用。
因为头顶就是灯管的缘故,许昼长而直的睫毛上下翻飞,在眼下留下淡淡的阴影,这让男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蹲在他右侧方的黄毛看清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字——草
黄毛:(`皿?)
哥们,冷脸杀我。
无愧这张脸,许昼向来表里如一,没办法卖乖,就是个刺头。
许昼整合着他目光能看到的所有线索,大脑飞速运转。
在他眼里,这已经是生死一线的战场,而两军对垒,暂时停战,敌强我弱?
他们在等什么呢?
许昼的余光一直注意着那个瘦弱的劫匪,从上车到现在,节奏完全都由面前这个健壮的劫匪掌控,搜身也好,威胁也罢,但迟迟不用胶带绑起来,是在等这个瘦劫匪吧。
那他在干嘛呢?
他拿着一个圆形的东西,到处找什么?路过老旧不亮的灯管,灯管突然亮了,男人被吓了一跳,又突然抖了一下,东西差点甩出去。
“大哥!这东西带电!”
“带个屁的电,你别给我磨磨蹭蹭,拿稳了。”
许昼定睛一看,瘦劫匪的手的确在微微发抖。但即使瘦劫匪宣称手上的东西带电,仍紧紧地握着,在墙壁和墙角附近东摸西找。
“大哥!我找到插座了。”
这是他们宁可拖着也要完成的事。
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许昼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故事里反派会露出的笑容。
抱歉,我也惜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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