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饮下美酒,靠在王座上听他的眷者汇报,然后他讶然一笑:“圣女?”
“教廷的人这样叫她。真是狂悖,拒绝您的邀请反而倒向虚伪的光明神的怀抱,也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被称为圣女。”
“够了,骂光明神就可以了,我不希望听到你们诋毁她。”
“这、始祖啊,您、您可否告知我们原因。”
指尖捏着杯底,猩红的液体映照着猩红的眼,该隐倒转酒杯,任甜腻的气息在室内弥漫:“圣女?既然教廷那群伪君子拥立她为圣女,那我们为什么不能?”
祂站起来,所有跪伏在地的血族与站立的神明相比,都显得无比渺小,他们激动的颤抖,聆听他们心中唯一真实的神谕:“带她回来吧。那不是教廷的圣女,她理应和我们站在一起,为我们赢得整个未来与世界。”
-
又一次“众神会议”结束,该隐姗姗来迟。
长时间生活在黑夜,他的习性也变得和他的子孙一样,厌恶阳光,喜爱阴暗。
他不耐烦参加所谓的“众神会议”,反正路西菲尔不会参加。看到的都是讨厌的人,讨论的都是完全不可能统一答案的事。
众神对他和他的眷族吸食其他种族血液,令尘世的生命变为他的眷族这件事非常不满。
他们不止在“众神会议”指责他,还向路西菲尔告状,简直不可理喻。
所以,他为什么要参加一个全是反对者的集会?他没必要自讨苦吃。
当然,今天例外。
得知光明神还没离开天国,该隐找到对方正休息的房间,一脚踹开大门。
“该死的,我知道你在,给我出来。”
“……”光明神背对着祂,冷漠的继续擦拭战凯。
见他不理,该隐怒极反笑,冲上前扯开对方的手,一把扔远战凯:“还擦着呢?深渊哪有那么多仗要你打?有父的封印,路西菲尔也在看着,这堆破烂迟早处理掉吧。”
或许是某个字眼触到光明神,他终于肯抬起眼看一眼该隐:“什么事?”
提起来意,该隐立刻生气了:“你组了个神圣联盟?”
“那是众神的意思。”
“他们不都唯你马首是瞻?别给我装,我的子孙被你们赶到了南海,许杜那个疯子天天都要路过一遍。”
“风暴之子不在联盟之内。”
“我问你这个了吗?我在问你为什么组神圣联盟?”
光明神冷声道:“你的子孙妄图掳走格瑞丝。”
“是,怎么了?”
“我已通告尘世她是我的代行。”
“你说是就是?我还说她是我的子孙。”
“那是格瑞丝自己的决定。”
“你……”
光明神不耐烦的打断了该隐未出口的:“路西菲尔早已同意认可。”
“……”血族始祖冷笑:“你在骗我。”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欺骗?”
“你!”
“父说:维系世界,延续生命。你在做什么呢?该隐。”他疲惫的闭眼,再度睁开已是彻骨冷冽:“让血族同化所有生命,创作没有差别的世界来消除争斗?你觉得可以做到?”
“我当然可以。”
“那么,为何你的子孙也会有等级之差?你最低一级的子代,它们和野兽有什么区别?”光明神道:“尽早放弃你那愚蠢的想法,世界的存续远远不止生命本身。”
自己的坚持被批判的一文不值,偏偏对方说的还是事实。该隐气道:“那你呢?你敢说你就是正确的?光明神,慈爱世人的战神,你多么伟大?你把光明赐给世人。你的信徒知不知道他们对你来说甚至不比尘埃的分量重多少?慈爱世人的神,乃是最冷酷、最虚伪、最轻视生命的神。你要的到底是博尔格斯特的未来,还是众生的未来?”
“……与你无关。”
“那有我的眷族,有我的理想,有我经营的一切,你说与我无关?该死的光明神!造物的父起初便是为了生命创造世界,没有生命的世界毫无意义。”
“如果世界不再,生命如何凭依?”
“所以你就要否定我吗?”
“你必然走向错误。”
“你觉得自己正确?”
“我没这样说过。比起博尔格斯特本身,我们、所有生灵,分量都太轻太轻。我只是选择了,不那么差的未来。”
“为此你要牺牲所有?”
“……”
该隐怒极:“该死的光明神!你别以为你冠冕堂皇的借口就能说服我,你不就是觉得保存世界比延续生命更加容易实现才这么做吗?你以为你实现了父神的愿望路西菲尔就会对你微笑?”
愤怒影响理智,很多情况下,愤怒会导向无法挽回的结果。
该隐说完就后悔了,他看着光明神的脸色,想说些什么找补,又在想他凭什么关心光明神的想法。
室内一静,无人言语。
直到光明神冷声开口。
“……是又如何?”光明神彻底冷脸:“纯净的神之子不可玷污。就凭你刚刚说的话,我完全可以杀了你。”
“我有一句说错了吗?你视我肮脏,视我堕落,你们都禁止我接近路西菲尔。是,我承认我犯过错,但你呢?你就光明吗?你敢说你内心没有过幻想吗?光明神,路西菲尔降临那日,你藏着披风中的手在干什么?”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龌龊的心思,也不要用你的想法来揣度我。”
他们完全无法交流,没错都是。
每当他们想说些什么缓和关系,总会因为种种原因再度争吵,所以,他们早都放弃了互相理解。
光明神收起战凯准备离开,祂没注意到,身后该隐越想越气正在酝酿的愤怒。
许杜如常回到天国,她这次是来找月神的。
她们约定在一年里元素力最盛的时候在天际驾车遨游。月神不喜欢走动,她总是待在自己的地方睡觉。
路过“众神会议”地点的许杜想到母亲对自己的劝告,不快的撇嘴。
突然,她听到一阵声响。好像什么倒塌在地,好像有人痛呼出声。
没有多犹豫,许杜推开了那扇门,然后放弃了思考。
狠狠啃食光明神嘴唇血液的该隐恨道:“这样,被身为污秽的我玷污的你又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
许杜:“……”
光明神推开该隐,狠狠擦拭被吻破的嘴唇,冷冷瞥了一眼该隐,越过许杜一言不发离去。
该隐冷哼,见门口的许杜还没回神,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坐下:“自然之主和土石的王没让你习惯看到亲吻?”
许杜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离开了。
在无人的会议室中,该隐摸了摸嘴唇,有些回味的舔了舔残余的血:“该死的,这混蛋还挺好吃的。”
如果只到这里,这仅仅可以当做互相报复的手段。
但如果,他总是在梦中梦到这日吮血的场景久而久之无法满足呢?如果有一日,光明神趁着夜色找到了他呢?
如果这位总是大义凛然的神告诉他说“我想要你的身体”这种话呢?
光明神殿内,水晶穹顶折射白昼的光辉,血族的始祖很少有这种在白日里每一哏毛发都感到舒畅的时刻。
他不受控制的展开蝠翼将光明神包裹在内。尖牙刺破颈动脉,舌尖一遍遍舔舐着对方的伤口。
流淌着神力的、金红的血顺着咽喉滚动流入该隐的身体,他发出一声喟叹,直到光明神推开了他的头,示意该隐洗漱。
该隐下意识蹭着光明神的脖子,语气戏谑:“放心,你讨厌血味,我处理干净了。每次这么累都要清洗,你在害怕什么?”
光明神疲惫闭目,难得没那么冷漠:“净化的是我,不要再问了。”
该隐便愉悦的笑了。
他们理所当然没有任何感情,这种相会的时刻,没必要再针锋相对。
就算会被溅起的圣水灼伤,该隐也会心情很好的无视,亲自为光明神洗浴。
毕竟——
他眼神一暗,也许能迎来下一次欢愉到来。
千年过去了,千年能改变许多东西,千年无法带走人的执着。
该隐依旧讨厌光明神,但他不得不承认,光明神是对的,他根本控制不了他眷族的吸血本能。
没有外族饵食,血族就向更低级的血族索取。
他们永不满足。
眷属报告了各族的现状,该隐懒懒听着,没有丝毫在意。
直到对方递上来一封信。
“哪儿来的?”
“是、是光明神。祂让我们交给您。”
“有说什么事吗?”
“祂说‘告诉该隐,事关深渊,如果想被路西菲尔知道,他可以不去’。”
该隐捏碎了酒杯:“还是这么讨厌啊。我果然——呵,在、日落平原?”
淡淡扫过回忆地点,该隐掩下了眸中深思:“我曾对造物的父宣誓,绝不忽视深渊带给大陆的苦痛。告诉教廷的虫子,他们就在外面游荡,让他们转告光明神,我会去的。”
-
这也许是众神最和平的会议了。
缺席者没有太多,除了已然陨落于这千年之中的自然之主。
该隐甚至不是最后一个到来。
他大咧咧坐到光明神旁边,扫过还未抵达的众神位置,向椅背一靠,朝明显心情不好的森林之王问:“啧,真慢,蒂芙尼和许杜还没来吗?”
“时间未到,母亲和妹妹不需要你来关心。”
他再次啧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等到众神齐聚,光明神站起告知众神:“今日,我们汇聚在这里是为了宣告一件事的来临。”
他并未着战凯,脚步声声踩在众神心头。
然后,他面朝该隐道:“我们的——诸神黄昏。”
-
当森林之王砍下的第一个斧的攻击落在该隐头上,他没有反抗。
身为神明,身为被“造物的父”创造的最初的大天使长,他有自己的骄傲。
可是——
电闪雷鸣,风暴酝酿,伟大的力量相继迸发,更令他知晓,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审判。
他听到长剑的嘶鸣。
他看到一个身影跪在地上。
血,金色的血。一地狼藉。
恍惚中,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人脸上的冷漠。
他想起很久之前,想起那次在天国。
神的血液啊!
他仰望云端,一片空茫。他已失去了视觉,很快,他就要死了。
饮下光明神之血的该隐直到生命最终,依然凝视着那永不回应的纯白皎然。祂知道,祂的罪在**,在贪婪,在妄想将那人拉下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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