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势渐渐弱了，只剩下雨丝黏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朦胧的水痕。我抱着空了的姜汤碗，指尖还残留着瓷碗的余温，看着哥哥收拾厨房的背影——他还是老样子，做事总爱把东西归置得整整齐齐，连刚用过的锅铲，都要仔细擦干净了才放进抽屉。
“客房空很久了很脏，今晚凑合凑合和我睡吧。”他走出来时，手里多了条叠得方方正正的毯子，“你今天累了，先去洗澡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点点头，刚站起身，目光却扫过客厅茶几上的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张旧照片，背景是老家门口的那棵梧桐树，少时的他穿着白衬衫，手里举着刚摘的梧桐花，而我躲在他身后，只露出半张笑着的脸。照片的边角有些卷了，显然是被反复摩挲过的。
“这张照片……”我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相框边缘，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哥哥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嘴角弯了弯，眼底浮出些柔软的笑意：“之前整理旧东西找出来的，拍的挺好看的，就一直放在这儿了。”
我的喉咙忽然有点发紧。原来这些年，他也和我一样，没放下过过去的日子。
“我去房间了。”我攥了攥手心，转身走向主房，却在推开门的瞬间顿住——房间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熟悉的笔记本，封皮上还留着我小时候用彩笔涂的歪歪扭扭的太阳和小鸟。那是我当年走得急，落在老家的本子，里面记满了小时候的繁琐事，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我偷偷回去找你，但发现你已经和他走了，收拾旧东西的时候，看见它在书架最里面压着。”哥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想着你也许还要，我就一起带走了……”
我拿起笔记本，指尖划过粗糙的封皮，突然就红了眼眶。原来他从来没忘记过我的小习惯，连我自己丢下的东西，他都替我好好收了这么多年。
“哥，”我转过身，声音里带着没压下去的哽咽，“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找我？”当年父母离异我跟了父亲，除了我和哥哥都觉得那间房子晦气，所以在他们走后，父亲也带我离开了那。
他愣了一下，随即走过来，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小珛，我是你哥，我很想你，这些年我每次放假都回过南京，问过好多人，换了很多东西唯独没换手机卡，我怕哪天你受委屈了打电话却没人接，三年我一直等着你能给我打个电话，但没有，我以为你早忘了，直到刚才接到警察的电话，听到了你的名字。”
因为没成年，警察让写监管人的联系方式，分别之前他说小珛如果受委屈了或想哥哥了就打这个电话，想着这么多年他应该早换号了为了应付就填了，没想到。原来不是巧合，不是偶然。他一直在等我，终于等到了。
我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抱住他，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把脸贴在他的袖子上：“哥，我好想你。”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声音比刚才更柔：“我知道，我也想你。以后不会分开了。”
“嗯。”我用力点头，眼泪蹭在他的袖子上，却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盖着带着阳光味道的毯子，听着心跳声。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被子上洒下一小片银辉。
这是我们分别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没有辗转反侧的焦虑，没有独自一人的恐慌，只有满心的踏实——就像小时候，只要知道哥哥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厨房传来的声音吵醒的。走出房间时，闻到了煎蛋和牛奶的香味，哥哥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铲子，锅里的吐司正冒着金黄的边。
“醒了？”他回头看我，笑着指了指餐桌，“刚煎好的蛋，你小时候爱吃溏心的，我没煎太老。”
我走到餐桌前坐下，看着盘子里的溏心蛋、烤得酥脆的吐司，还有一杯温好的牛奶，眼眶又热了。原来他连我小时候的口味，都记得分毫不差。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把叉子递给我，自己则坐在对面，看着我拿起叉子，眼神里满是欣慰。
我咬了一口吐司，酥脆的口感里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和小时候他给我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吃到一半，门铃突然响了，哥哥起身去开门，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快递盒子。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他把盒子递给我：“给你买的，你昨天穿的衣服都湿了，我看天气预报说接下来几天还会降温，给你添件厚外套。”
我拆开盒子，里面是件米白色的牛角扣大衣，摸起来软软的，正是我以前总说想买的款式。原来他连我随口提过的喜好，都记在心里。
“哥，你不用这么……”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我是你哥，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他看着我，眼神认真，“以前是我没照顾好你，让你一个人受了这么多苦，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暖金色。我看着他，突然觉得，重庆的雨再冷，雾再浓，好像都没关系了——因为我终于不用再一个人躲雨，终于有人会把伞稳稳地倾在我这边，把“家”的温度，一点点还给我。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我咬了口溏心蛋，蛋黄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心里那片曾经荒芜的地方，好像正有新芽，悄悄冒了出来。
[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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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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