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书页翻动与铃声交替中悄然溜走，转眼秋意漫进教室，窗外的梧桐树落下第一片金黄时，我早已习惯了高二（3）班的节奏。每天清晨，沈知珏总会提前十分钟在楼下等我，手里要么拎着温热的豆浆油条，要么是裹着纸袋的三明治，“知道你赖床，路上吃正好”，他递早餐的样子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仿佛我们从未分开过。
早读课的琅琅书声里，我偶尔会走神，目光掠过沈知珏认真的侧脸——他总在课本边缘写满密密麻麻的批注，遇到我可能不懂的文言实词，还会用红笔单独圈出来，课间悄悄推到我桌上。有次我盯着“期年”这个词皱眉，他立刻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是‘满一年’的意思，上次讲《邹忌讽齐王纳谏》提过，忘啦？”指尖轻轻点在课本上，带着淡淡的墨水香，惹得前排的林晓回头挤眉弄眼，我慌忙低下头，耳尖却悄悄发烫。
体育课成了每周最热闹的时刻。林晓拽着沈知珏的胳膊，老远就喊：“珏哥，今天必须赢他们班，上次输的账得算清！”沈知珏笑着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我，随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帮我拿一下，就在场边坐着，别乱跑。”阳光下，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运动服的领口沾着点薄汗，却透着少年人特有的利落劲儿。
我抱着两件外套坐在场边的台阶上，看着他们分成两队，沈知珏一拿到球，整个人就像换了状态——眼神专注，脚步轻快，运球时手腕灵活地转动，偶尔和队友对视一眼，一个眼神就能传好配合。林晓在旁边咋咋呼呼地跑位，时不时冲我这边挥挥手，喊着“珛宁快看，你哥要进球了！”话音刚落，沈知珏就踩着三分线起跳，手腕一压，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落进篮筐。
场边响起一阵欢呼，他落地时下意识转头看向我，嘴角扬起笑，还比了个“OK”的手势。我也跟着笑，低头从书包里拿出他常喝的矿泉水，拧开瓶盖放在手边，等着他下场休息。
比赛进行到后半段，比分咬得很紧，对方显然也急了，防守动作渐渐变得冒失。轮到沈知珏带球突破，他脚步一顿，假意要传给队友，趁对方重心偏移的瞬间，猛地加速往篮下冲。就在他准备起跳上篮时，对方那个高个子中锋突然从侧面扑过来，大概是想盖帽，身体却没控制住，整个人重重撞在沈知珏身上。
“嘭”的一声闷响，我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沈知珏踉跄了一下，双手撑着膝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原本挺直的后背微微弓着，显然是疼得不轻。林晓最先冲过去，对着那个中锋瞪眼睛：“你怎么回事？打球还是撞人啊！”对方也慌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沈知珏却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发紧，却还是强撑着：“没事，不算故意的。”他试着动了动腿，刚一用力，眉头皱得更紧，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我跑过去，蹲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想碰他的膝盖，又怕碰疼他：“哥，怎么样？要不要去医务室？”
他低头看着我，勉强挤出个笑，伸手把我扶起来：“真没事，小磕碰而已，别担心。”说着，他撑着我的胳膊，慢慢站直身体，可走路时，右腿明显不敢用力，一瘸一拐的，每走一步，眉头就抽一下。林晓在旁边急得转圈：“什么没事啊，都这样了还硬撑，走，我扶你去医务室！”
沈知珏却摇摇头，把外套从我手里拿过去搭在肩上，用没受伤的左腿支撑着重心，对我笑了笑：“真不用，歇会儿就好，你还在这儿呢，我走了谁陪你？”他语气轻松，可我分明看到他扶着栏杆的手，指节都在用力。那天剩下的体育课，他就坐在我旁边的台阶上，明明膝盖疼得厉害，却还笑着听我讲课堂上的趣事，偶尔看向球场，替林晓他们喊两声加油，仿佛刚才受伤的人不是他。
放学路上，他依旧坚持自己背书包，说“这点疼不算啥”，可上楼梯时，我能清楚看到他每走一步，身体都会轻轻晃一下。回到家，他让我在客厅写作业，自己则说“去洗个澡”，可我等了好久都没见他出来，忍不住走到浴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轻轻的吸气声。
我敲了敲门：“哥，你没事吧？”里面的声音顿了顿，才传来一句“快好了”。又过了一会儿，他穿着睡衣出来，膝盖上已经贴了一大块创可贴，边缘还能看到红肿的痕迹。我盯着他的膝盖，眼眶有点发热：“明明很疼，为什么不说？”
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温柔：“怕你担心啊。你刚适应新环境，要是看到我受伤，肯定又要慌神，上课都没法专心了。”他拿起我桌上的数学题，转移话题：“这道题是不是不会？我给你讲讲，刚才在学校没来得及说……”
灯光下，他低头讲题的样子很认真，手指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推导，可我看着他膝盖上的创可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原来他从不只是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护着我，那些我没注意到的细节里，藏着他怕我不安、怕我担心的小心思。那天晚上，我借着给他送水果的名义，悄悄在他房间门口放了瓶活血化瘀的药膏，附上一张纸条：“哥，记得涂药，下次别硬撑了。”
第二天早上，他照常在楼下等我，手里拿着热豆浆，膝盖上的创可贴换了新的，走路也利索了些。看到我，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药膏：“谢啦，小机灵鬼。放心，以后不硬撑了。”阳光落在他脸上，笑容里满是暖意，我知道，这份藏在细节里的守护，会像这晨光一样，陪着我走过整个高二，甚至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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