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山林间氤氲着一层薄雾，露珠悬挂在草叶尖上，折射着初升的阳光。
林间的鸟儿刚刚开始鸣叫，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得四散飞逃。
陆铭紧紧攥着萧枕月的手，在崎岖山道上奋力奔逃。
汗水混着血污，将两人额角凌乱的发丝濡湿，紧紧贴在皮肤。
萧枕月的气息早已紊乱，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尽是疲态。
在他们身后，数十道身影飞快追来。
“大小姐！杀了陆家那小子，随我等回去！你所做的一切，家主答应既往不咎！”这是萧家护卫的声音。
几乎同时，陆家派来的人也传来喊声：“大少爷！了结萧家女的性命，您叛出家门一事，就当没发生过，下一任家主，仍是您！”
萧枕月与陆铭充耳不闻，脚步未停。
身后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的面容都透出绝望之色。
山路越发陡峭，萧枕月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她喘着气，声音带着哽咽：“子昭……我实在跑不动了……你走吧……别让我拖累你……”
追兵的声音已近在咫尺。
陆铭拔出腰间长剑：“丢下你，我做不到。”
话音未落，两方人马同时赶到，将二人团团围住。
双方立刻剑拔弩张，但很快又意识到他们的首要目标是一致的。
萧家护卫首领萧谢率先开口：“大小姐，莫要再执迷不悟，您难道忘了，二爷是如何被陆家构陷，死在诏狱之中的吗？”
陆家军头领陆南立刻反驳：“放屁！分明是你们萧家克扣军饷，延误战机，害得我陆家儿郎孤军无援，枉死边关！大少爷，您乃陆家嫡脉，怎可被贪官之女蛊惑！”
萧枕月脸色煞白，声音虽微却清晰：“谢叔，烦请转告父亲，当我已经死了吧。”
陆铭将萧枕月护在身后，长剑横斜：“我们早已远离这些是非恩怨，各位请回吧。”
陆南冷笑：“那就休怪属下无礼了！”说罢挥手，陆家军一拥而上。
几乎同时，萧谢也下令动手：“带回小姐。”
林间风起，树叶哗然作响。
陆铭一手护着萧枕月，一手挥剑抵挡。
以一敌众，又要分心护着萧枕月，即便陆铭武功高强，也渐渐力不从心。
一道刀光闪过，他臂上再添新伤，鲜血瞬间浸染衣衫。
“子昭！”萧枕月惊呼。
“无碍！”陆铭咬牙低喝，剑势愈发凌厉，逼退身前之敌。
混战中，一名萧家护卫觑得间隙，悄无声息地自陆铭视觉死角袭来，刀尖直指其后心。
萧枕月瞥见，不及思索，拔出腰间短匕疾刺而出，利刃没入血肉。
那护卫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大小姐！”萧谢失声惊呼，脸上写满惊骇与失望，似乎是没有想到萧枕月会为了陆家人伤自家人。
陆铭趁此间隙，剑势骤然爆发，终于杀出一个缺口：“走！”
他拉着萧枕月正要冲出重围，却听弓弦声响，尖啸破空。
不远处山坡上，陆家弓箭手张弓搭箭，一支冷箭携直射萧枕月后心。
“小心！”陆铭猛地将萧枕月推开，同时回身挥剑斩向飞来的箭矢。
冷箭应声而断，落在地上。
然而就在这一瞬，另一支箭从相反方向射来。
萧家的弓箭手也出手了，目标直指陆铭胸口。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
陆铭力道未收，重心已失，避无可避。
“不！”山中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呼喊。
萧枕月尖叫扑来，却终究慢了一步。
一截染血的箭羽，正正钉在陆铭胸前。
陆铭身形一滞，踉跄一步，先是低头看了胸口的箭羽，又抬头看向萧枕月，眼中满是不舍。
他张口想说什么，却被鲜血抢先涌出。
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
林呦呦在惊悸中睁开眼睛，她喉咙发紧，额头上覆着一层冰凉的冷汗，耳边似乎还萦绕着梦中凄厉的悲鸣。
卧室里一片昏暗，厚重的窗帘将晨光严实实地挡在外面。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声声撞击着肋骨。
空气里弥漫着睡眠特有的沉滞气息，混杂着旧书和木头家具的味道。
林呦呦颤抖着伸手，摸索到床头台灯的开关。
暖黄色的光晕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照亮了这个逼仄的空间。
床紧挨着书桌，书桌旁摆着古筝，床尾则是电脑桌和衣柜。
这里是自己的房间，不是梦中厮杀的山林。
林呦呦将仍旧在轻颤的手紧紧按在胸口，这个位置，是梦中那个男生被洞穿的地方。
想不起眉眼，记不住轮廓，梦中的场景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唯一清晰的，是胸口久久未散的钝痛。
堵得她想大哭一场。
林呦呦深深呼吸，努力平息着梦中残存的情绪。
过了许久，那抹钝痛和惊惧才缓缓褪去。
是因为今天高考分数就要公布了，所以压力大到做了这么光怪陆离又惨烈的梦？
林呦呦想着，趿拉着拖鞋起身，推开卧室门走到客厅。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不用开灯也能看清一切。
她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喝下，温热的液体划过喉咙，稍稍安抚了紧绷的神经。
喝过水，林呦呦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了起来，然后开始胡思乱想：
一会还会做梦吗？会不会把刚刚的噩梦给续上？那个女生后来怎么样了？她死了吗？还是被活捉了……
想着想着，睡意渐渐涌了上来。
就在她意识朦胧之际，她听到有人说话。
极其细微，极其飘忽。
好似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好似贴着她的耳廓呢喃。
那声音奶呼呼的，带着幼儿牙牙学语般的含糊口齿，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在……北……去找……”
林呦呦在枕头上不安地动了动，眉头微蹙。
尽管听不分明，但她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急切。
北？
要找什么？
意识沉甸甸地下坠，无法思考，也无法捕捉那破碎的音节。
那奶声奶气的呓语又细微地响了几下，便彻底消散在林呦呦逐渐变得绵长而平稳的呼吸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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