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喧嚣、冷漠、又繁华的城市。
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映照着下方的车水马龙。
《星途闪耀》的海选现场人头攒动,上千名怀揣明星梦的人在此汇聚,空气里弥漫着紧张与渴望。
许临川站在人群边缘,纤长的睫羽低垂,比起其他人来说,他有些过分的安静。
当工作人员叫到他的号码,他步入评审室,数到目光落在他身上。
高清屏幕上,他的脸被毫无保留地放大。
冷白肤色,五官精致得近乎女相,尤其一双含水桃花眼,眼波流转间自带风情,但偏偏眉宇间蕴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英气,下颌线条利落清晰,完美中和了过分的精致柔美,带来独特的矛盾吸引力。
“请自我介绍。”一位女评委开口。
“各位老师好,我是0987号许临川。”许临川的语调平稳,听不出太多紧张。
“为什么想来参加这个节目?”
“我想尝试另一种人生的可能性。”这是许临川的心里话,在还没有做那个梦之前,他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尝试这种可能性。
心中寻人的执念,不过是推动做下这个决定的最后因素。
接下来的才艺展示环节,许临川表演了一段传统武术。
没有音乐伴奏,只有腾挪闪转间带起的破空风声。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他的身体舒展而流畅,将柔韧与力量完美结合,运动服贴合的背部勾勒出流畅漂亮的薄肌线条,那不是健身房刻意雕琢出的夸张块垒,而是长期锤炼形成的匀称肌理。
许临川的颜值和这段与众不同的展示,毫无悬念地让他直接通过海选,并迅速被《星途闪耀》的主办方星轨娱乐签下。
进入公司只是一个开始,练习生的生活枯燥得近乎严酷,每一天都被高强度的课程塞满:舞蹈、声乐、形体和礼仪……
从一个夏日,再到另一个夏日,一年的时间在汗水中飞逝。
经过层层筛选,许临川被送到一个名为《星耀计划》的节目,并最终站上了决赛舞台。
在成团之夜中,许临川与另外六人:李沐阳、宋景辉、季凌曜、叶尚初、沈睿丞、魏镇澜,正式成立了七人男团“SVN”,并推出组合出道曲《七曜日》。
在舞蹈动作最后的一个定格瞬间,许临川的目光看向喧嚣的场馆。
我要找的那个人,此刻,会看到我吗?
这个念头在许临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淹没在一片欢呼声中。
五彩斑斓的光落在他身上,很美。
一只蝴蝶挣脱这华丽的网格,飞向天明之处……
满山苍翠,雾霭缭绕。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公鸡的打鸣声便已此起彼伏,唤醒了沉睡的人们。
幽深山腹之处,藏着一个百户人家的村庄。
薄雾如轻纱般缠绕在山腰,村民们扛着锄头,拿着镰刀,赶着牛羊,沿着湿润的田间小路缓缓走向自家的田地。
野花点缀田埂两边,草丛树叶上海凝结着清澈的露珠,远处河水哗哗流淌。
田野里,初熟的麦浪随风轻翻,似随风舞动的纱绸,村前村后弥漫着稻花的香气。
一条石道蜿蜒伸至半山腰处,石道两旁草木相伴,清风一吹,摇摇曳曳,生机勃勃。
石道尽头,是一片人工开辟出的平坦空地,竹篱笆圈出一座整洁的小院,院内坐落着三间竹屋。
竹屋外的山坡下,菜畦整齐划一,各种时令蔬菜长势喜人,油菜花田漫然无际。
这里住着一对深居简出的年轻夫妻,正是私奔而来的陆铭与萧枕月。
他们经过一番辗转寻觅,终于寻觅到了这处依山傍水,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在这里,他们以普通百姓的身份,过着粗茶淡饭却安宁平稳的日子。
这日,陆铭与寻常一样,手持镰刀,弯着腰,仔细清除菜地里的杂草。
萧枕月穿着宽松的粗布裙,已显怀的腹部柔和地隆起,长长的黑发松松编成发辫垂在一侧,她端着一碗清茶,慢悠悠地走到陆铭身边,眼神柔和。
陆铭抬起头,桃花眼中氤氲着一汪春水,温柔宠溺。
他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萧枕月唇角勾起恬淡的笑意,周身笼罩着一层宁静而圣洁的母性光辉。
她抓着他的手放在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那不安分地小家伙。
远处的峰峦之间,晨雾与岚气交织流动,如梦似幻。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祥和。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温馨的一幕。
匆匆跑来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身上穿着的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裙。
少女脸蛋圆圆的,脸颊上长着一些淡淡的雀斑,她叫做朱小棠。
陆铭和萧枕月刚到这个村庄时,便是借住在了朱小棠的家中。
“萧姐姐!陆大哥!……你们……快跑!”朱小棠苍白着一张脸,大口地喘息着:“有人……在找你们。”
陆铭和萧枕月神色骤变。
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疾速袭来。
“噗嗤!”
一支黝黑的铁箭没入了朱小棠的后心。
强大的冲击力让她猛地向前一踉跄,口中喷出一股鲜红的血沫。
她圆睁着双眼,重重砸倒在地,四肢痛苦抽搐。
“走!”陆铭反应迅速,一把拉着萧枕月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后山密林处狂奔。
朱小棠失去神采的双眼,死死地凝视着萧枕月和陆铭的背影。
萧枕月被拉着踉跄跑开,却忍不住回头望去。
她的视线与朱小棠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对上的刹那,世界没入黑暗。
当视野重新恢复,死去的那张脸庞近在咫尺。
四目相对,一股心悸油然而生,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她的全身。
“哇!”
“啊——”林呦呦瞳孔一缩,只觉得脑瓜‘嗡’的一声,便惊叫着猛地弹坐起身,连带撞倒了身后的椅子,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哈哈哈哈!”罪魁祸首艾星瑶没心没肺地大笑,眸光灵动,嘴角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恶作剧效果。
林呦呦瘫坐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艾星瑶。
娃娃脸,虎牙,小鹿眼……和梦里死去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我没这么吓人吧……”被林呦呦直愣愣地看着,艾星瑶笑声渐停,甚至有些心虚,她该不会把人给吓傻了吧……
这样想着,艾星瑶赶紧上前两步,弯腰想将林呦呦扶起来。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整个寝室,也照亮了艾星瑶凑近的脸。
惨白惨白的脸。
恐惧的情绪又再次将林呦呦笼罩,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避开了艾星瑶的触碰。
“你……你生气了?”艾星瑶讪讪地收回手。
“没有。”林呦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乱的心跳,活动了几下因趴睡而发麻的手臂。
“那你是做噩梦了?”艾星瑶注意到林呦呦浸湿的睡衣后背,语气带上了真正的关切。
林呦呦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胡乱应了声“嗯”后,便拿起桌上已经凉透的半杯水灌下。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稍稍压下了那阵惊惧。
她转头,盯着艾星瑶那张充满青春朝气的脸细细打量。
她的眼睛明亮有神,不像死人。
窗外乌云滚滚,黑暗笼罩大地。
暴雨将至。
挂在门把上的装饰小铃铛叮的响了几声,温知夏抱着一大堆快递走了进来,熟练地用手肘按下了墙上的开关:“天这么暗,怎么不开灯啊。”
日光灯的白色光芒瞬间驱散了室内的昏暗,也驱散了几分阴森的氛围。
这是一间标准的大学四人间,上-床下桌,此刻只有她们三人在。
林呦呦和温知夏的床铺靠窗相对。
艾星瑶和请假回家的常晴,则是靠门相对。
属于艾星瑶的那片区域,床边的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明星海报,桌上更是堆满了应援棒、手幅、立牌以及一堆拆封或未拆封的专辑和小卡,色彩斑斓,几乎淹没了原本的桌面。
喏,你的快递。”温知夏从一堆包裹里挑出艾星瑶的快递。
“谢谢夏夏~”艾星瑶欢快地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拆快递。
林呦呦换下被冷汗湿透的睡衣,走到卫生间洗脸。
窗外,酝酿已久的瓢泼大雨轰然落下。
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敲出沉闷的声响。
艾星瑶取出包裹里那卷起来的海报,唰地铺开在温知夏几乎空无一物的桌面上,一双小鹿眼笑成月牙:“快看快看!我的新老公!帅不帅!”
温知夏瞥了一眼。
海报上是七个妆容精致,发型前卫,手指耳垂点缀着戒指和耳环的年轻男孩,他们着装相似,发型相似,摆着差不多的动作站成一排,对着镜头,露出或炫酷,或迷人的表情。
“喏,就是这个,季凌曜,我的新墙头。”艾星瑶用手指指向第三个眼尾坠着一颗亮钻的男孩。
“这个组合是专门找长得差不多的人组队的吗?”温知夏好奇地问。
不是她脸盲,实在是妆容发型着装都差不多,真的很难分辨。
“哪里长得差不多了!”艾星瑶瞬间炸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们凌曜是独一无二的好吗!你看这骨相!这眉眼!这氛围感!其他人根本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温知夏不置可否,继续拆自己的快递。
林呦呦从卫生间出来,正要上-床,被艾星瑶叫住。
“呦呦,呦呦。”
“什么?”林呦呦走了过去。
“看我们家可盐可甜的凌曜~”
林呦呦的目光习惯性地在那张团体海报上从左到右缓缓扫过,就在视线快要移动到某个身影时,一道惊雷炸响,林呦呦的心跳陡然加快,她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
等她再扭回头时,艾星瑶扑在桌上,胳膊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右边的三个人,用手指着季凌曜眉飞色舞、喋喋不休地向林呦呦安利。
林呦呦摆摆手:“婉拒,不粉。你知道的,我比较传统,不太喜欢喜欢这种打耳洞戴耳钉的男生,戒指我也只接受戴婚戒。”
“这叫时尚。”
“对不起,我是土包子,欣赏不来时尚。”林呦呦爬到自个的床上。
安利失败的艾星瑶瘪了瘪嘴,拿着海报回到自己的书桌,拉开抽屉翻找剪刀。
“呦呦。”温知夏一边整理拆开的快递一边说:“我姐刚发消息,她临时要出差,明天没法来接我们了。说我哥周六早上来接我们。你要是能等到周六再回家,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林呦呦抬起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
短暂的对话后,小小的寝室里只剩下“咔嚓咔嚓”的剪纸声。
艾星瑶在把海报上其他成员逐一剪下,只留下那个叫“季凌曜”的人。
被剪下来的部分,她随手团了团,扔进了桌边的垃圾桶。
在她剪下的部分里,许临川手指戴着几个戒指,耳朵上戴着耳钉……
窗外,雨还在下着,哗啦啦的雨声仿佛前世响在今生的乐曲。
瓢泼大雨浩渺如烟,在天地间挂上了一道水帘……
林呦呦蜷缩在床上,听着雨声,思绪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回那个真实得可怕的梦境……
想着想着,沉重的眼皮渐渐阖上,没过多久,她便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过了多久,阳光悄悄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宛如瓷器般的脸庞。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的双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许临川抬起手,晨曦透过指缝落在他的脸上。
一年多了,他还以为,不会再做这样的梦了。
许临川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细细回味着梦境中每一个美好的细节。
梦里的村落依山傍水,稻谷悠扬,蜿蜒的小河穿插在稻田。
竹篱笆搭建的院子里种了几棵果树,菜圃里种着几样蔬菜。
只是,梦中那个女子的具体相貌,在他睁开眼的瞬间,便迅速变得模糊不清,只留下一个温暖朦胧的轮廓。
但她整个人散发着的那种,名为母性的光芒,宛如一层滤镜笼罩在她的周身,柔和得令人憧憬……
那般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对新生命的期待的满足感,竟让他生出几分怅然若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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