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变得又急又乱,胸口也开始剧烈起伏,南芳整个人浸在悲伤之中,她难过的就快要窒息了。
大风吹斜雨的路径,斜飞的雨专往房檐下钻,石头不再是庇护所,南芳前胸炸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她冷的发抖,手臂更加紧紧地环抱住自己。
绝望、无助的情绪渐渐裹挟南芳,狂风如狼似虎,像是叫嚣着要把她淹没。
她的人生为什么会这样?她所珍视的一切到最后好像都会离她而去!
雨水斜斜打进,逐渐打湿南芳的裤脚,她蹲在石头上,形单影只,像被雨水击落的叶,叶面布满伤痕,跌入湍急水流。
南芳的泪水在脸上蜿蜒流淌,要不是她哽咽的哭声,没人能分辨出她湿透的脸颊是雨的亲吻还是泪的宣泄。
“要跑回家吗?”她动了这样的念头。
可雨水与天际相连,没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南芳被困在石头上。
是的,困!
她现在的处境跟她人生的处境相同,她站在人生的深井中,抬头看到的唯有一方黑蒙蒙的天。
这样的处境会维持多久?南芳不得而至,她头顶的雨似乎从未停过,因此她的人生总是布满潮湿。
跌入水流的叶被一圈圈的水纹捆住身躯,纵使身处绝境,叶柄却固执上翘,那是溺亡者最后的呼救,可是暴雨之下,谁又会对一片叶施以援手。
南芳的心痛了,她仰头接受雨水的冲刷,雨水在她眉骨处聚集,毫不留情地灌进她的衣领。在雷声轰鸣时,南芳忽然闭住了眼睛。
雨水呛入胸腔,南芳身体抖动开始咳嗽。
她动作剧烈,所有感官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没注意到入户大堂门的开合。
突然,雨停了。
南芳睁眼去看,一把黑色雨伞正悬在她头顶。
时间静止一般。
呼啸的风、掉落的雨、飘摇的树......所有事物都变得暂停,它们先是一幅画,而后变成一条线,再然后它们退化为一个点,彻底地消失在了南芳的视线。
此刻,南芳的眼里只容得下梁殊。
梁殊轻轻叹了口气,她微微皱眉,而后温柔说道:“会感冒。”
南芳声音微微发颤,细听,尾调里又带着欢呼的雀跃:“梁小姐?”
梁殊倾斜伞柄,一把伞的大小有限,如此一来,她便半个身子都泡了雨里。
她始终没说话,只一双漆黑的眼眸深深烙在南芳身上。
被雨水击打掉落的残页蜷曲破损,却被别人从水中轻轻托起。
南芳的世界变得晴朗。
她眼底的泪渐渐干涸,声音里夹杂着委屈:“梁小姐,我骗了你,我的丈夫,他......他不会来接我。”
梁殊眼里包含的情绪实在复杂,她握紧了手,按在伞柄上的手青筋微凸。
她伸出另一只手,想摸摸南芳的头,但手伸到半空,又被她克制地放下。
梁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南芳,闷声怪罪道:“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
南芳的身子顿了顿,被梁殊的话钉在原地,她在梁殊眼神中看到了心疼。温热的感触上翻,随着血液在体内不断滚动,南芳眼角掉出一滴饱含幸福的水渍:“梁小姐,”她喉间凝成细小的啜泣,“可以抱抱我吗?”
梁殊没有任何犹豫,跟随南芳的指令,也是追随自己的心,牢牢地抱住了南芳。
“梁小姐,亲亲我好吗?”
这次提出要求的人是南芳,主动的人也是南芳,没等梁殊应允,她便亲上梁殊的唇。
她们在布满寒意的雨下交换了一个热烈的吻。
禁忌线不复存在,安全险也彻底彻底消除,南芳却不再纠结,梁殊的吻里宛若带着某种催化剂,引得南芳心里的花开了一朵又一朵。
梁殊终于达成夙愿,抬手摸了摸南芳的头。
雨水在鼻梁处分叉,趁着她们呼吸换气的空档,流进嘴里。
南芳哈哈笑道:“梁小姐,真凉。”
梁殊无奈地看着她,心道小孩果然是小孩,刚才还在哭现在又开始笑。
她道:“走吧,回去吧。”
南芳听后拉住她的手:“走吧,梁小姐。”
梁殊脚下一动,南芳才发现她踩着双拖鞋,大概是出来的匆忙,两只拖鞋穿了不同款式。
原来这是被惦记的感觉,南芳早已忘却了这种感觉。她鼻子一酸,一滴如珍珠般大的泪珠便夺眶而出,泪珠顺着脸颊正正好好落在她们相握的手上。
梁殊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惊讶地回头看南芳。
南芳嘴角上扬弧度,细声道:“梁小姐,是雨。”
梁殊静默着,并没有戳穿南芳的谎言。刚出来的太急,没注意看脚下,这会,她才发现她穿着两个款式的拖鞋。一直以来,梁殊都以为自己是冷漠、理性的,何为爱情、何又为动情,在利益至上的现实社会,这些根本不值一提,直到遇到南芳,一切都变了,起先梁殊只是想帮助南芳,看她逃离婚姻的泥沼,后来想到南芳她就会下意识地笑,南芳哭她的心也会随之颤动,梁殊知道她完蛋了,她对南芳的感情越轨了。
脑子里杂七杂八,梁殊的嘴角又弯起笑,算了!越轨就越轨吧。
梁殊牵着南芳的手直直往前走。
不同于外界的阴冷凛冽,电梯内的气氛潮闷燥热,南芳身体无力地靠在电梯墙上,梁殊低低头,拦住南芳腰肢,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到家后,她们先弄干了自己。
梁殊冲泡好两杯姜茶,把其中一杯递给南芳:“暖暖身子,喝完就去睡吧。”
南芳端着姜茶回了卧室,依旧是生病时她住的那间。
今晚经历了太多事,南芳的身体已经疲乏到极致,但她大脑活跃,无数念头闪烁碰撞,搅的她睡意全无。
深思熟虑后,她拎着枕头去找了梁殊。
“梁小姐。”南芳斟酌着敲了敲门。
梁殊此刻正躺在床上看书,“进来。”
南芳推开门。
橘黄灯光铺卸在书页上,梁殊停了翻书的动作,抬眼去看南芳。
南芳垂着眼,脸上是被橘黄灯光淹没的红晕:“梁小姐,我怕打雷,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对两个刚捅破窗户纸的人来说,这样的说辞更像是盛情邀请,但梁殊知道南芳没蕴含别的心思。
她合上书招呼道:“过来吧。”
南芳爬上床。
身后传来一股热源,身后的躯体紧紧地抱住了她,身体触碰时,像电流击过让心跳的毫无章法,南芳在梁殊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适时,雷声在空中翻滚,伴着闷哑的轰鸣,南芳开口问道:“梁小姐,你想知道我跟何俊浩之间的故事吗?”
忽地,一只手抚上她的脖颈,梁殊的气息在头顶盘旋:“如果你想说,我发誓,我会是很好的倾听者。”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南芳的脸也被照的霎白,她徐徐说道:“我跟何俊浩是初中同学,我们在高中相熟相恋,那时候我的家境优于何俊浩,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又商量着在毕业后留到上海,可我的工作刚步入稳定,我爸妈就因一场车祸双双离世......”说到伤心事,南芳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睫毛末端也闪着细碎的光。
梁殊察觉到她的难过,手掌轻轻地抚摸她的脊背。
原本流畅的话语变得零碎,南芳吸了吸鼻子,把隐在胸腔更汹涌的东西一起吐露出来:“失去爸妈后,我整日沉浸在悲伤当中,我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再跟任何人接触,就是那个时候,何俊浩跟我求了婚,他让我辞去工作,发誓说他会养我。”
南芳说出这些话时语调已经刻意放轻,却像爆发后的火山,仍留有余波。
“梁小姐,”每个字都辗转几遍才能落地,南芳轻笑道,“我是不是很傻,竟然会傻傻地相信他说的话。”
梁殊紧紧抓着南芳的手,迫使她转身跟自己面对面,她甚至能听见南芳挤出喉咙的委屈呜咽:“这不怪你,是他忘了他所做的承诺。”
她的手缓缓搂住南芳的腰,唇也慢慢低下。
南芳以为梁殊要亲她,闭着眼回应,但梁殊的吻只是浅浅啄下。
“和我试试怎么样?”
“啊?”
“和我,试试。”梁殊抵着南芳的额头,把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南芳呆愣地瞪大了眼睛,心跳无限加快,仿佛要跳出胸脯,梁殊要和她试试。
试试?
她惊恐开口道:“可我跟何俊浩,我们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你跟他早晚会离婚不是吗?”
南芳哑然。
许久,在梁殊无声的注视下,南芳重重点了点头。
在南芳双唇闭合之际,梁殊的吻再度压下。
与刚才的轻啄不同,这次南芳的唇被她吮的酥麻。牙齿尖部无意碰到唇肉,轻微的刺痛让麻意更显鲜明。
梁殊小心翼翼,品尝她唇间的蜜桃香气。
南芳的体温似是烙在她的唇上,就连呼吸也不断贴近。
今晚,南芳说试试,南芳点了头,南芳一而再再而三地拥抱了照进她阴冷世界的那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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