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浩人在兰州,关心倒是没断过,上月6号,正值南芳生理期,当天她收到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拆开一看,里面装满了红枣、暖宫贴、缓解疼痛的药物。何俊浩还在里面塞了纸条:知道你不舒服,给你寄了点东西,记得多喝热水。南芳看着那些物品,只觉茫然,她生理期痛经是常事,这么多年,何俊浩向来是视而不见的,现在反倒变得热情周到。
梁殊站在卧室门外,看着南芳打开箱子。自从何俊浩走后,她就经常来南芳这。
“他又送来了这些破玩意?”梁殊不满道。
南芳闻言转过身来,看着梁殊恼怒的样子,她急忙合了箱子:“是啊,他没署名,我打开后才知道是他寄来的。”
梁殊的视线停在箱子旁,南芳忘了把纸条装进去,何俊浩的字迹大的扎眼。
又来了——这种被挑衅的感觉,何俊浩对南芳的每一次示好,梁殊都觉得像是在挑战她的底线。何俊浩就像鬣狗,啃食南芳的青春年华,等她没有价值就轻易将她丢弃,南芳的状态好转之后,他又嗅到肉香,进而蠢蠢欲动。但可恨的是她竟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来制止他的行为。
想到这,愤怒又在心中激起,梁殊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疼痛让她尽可能保持理智:“过来这,我让食味斋的师傅给你炖了当归羊肉汤。”
“好。”南芳闻言走了过去。
“当归能补气活血,羊肉能暖中补虚,你喝喝看。”梁殊吹了吹碗中的汤。
南芳伸手去端汤,梁殊说话的语气依旧极度温柔,但透过玻璃窗,她看见梁殊绷紧的唇线。
梁殊虽不说,但南芳知道她介意什么,她的视线黏在汤上:“梁小姐,看起来就很好喝。”
“你要是喜欢这个味道,我就让他们每周都送来。”
“谢谢,”南芳说着就把脸凑近梁殊,“梁小姐,何俊浩寄的东西我不需要,你帮我扔了吧。”
梁殊心头骤然一动,嘴角不知何时松动了。
“真的不需要?”
“嗯,”南芳喝了口汤,“我喝这个就够了,梁小姐,你也来喝。”
梁殊的心情转阴为晴,羊肉汤的热气扑在脸上让她的心里也暖暖的。
示好一个月后,何俊浩终于得到南芳的回应。快递员打来电话时,他正在开会,听闻寄件人是南芳时,何俊浩的第一反应是欣喜。
会议结束后,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办公室。
“何经理,您的快递,”
下属递来一个文件袋。
何俊浩用手掂了掂——太轻了,猜不出是什么。他哼着歌用小刀裁开封口,文件袋里掉出几张A4张,《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刺入眼帘,何俊浩眯着眼看去,才发现协议书右下侧,南芳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何俊浩盯着那几页纸,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真狠!
他原以为经过这一个月南芳会看到他的真心,摒弃离婚的想法,但现在看来,她的心就像石头一样,怎么也捂不热。
咖啡杯被重重丢在墙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下属听到响动,探身询问道:“何经理发生了什么,需要帮助吗?”
何俊浩泰然自若,浅笑答道:“没事,我不小心摔了杯子。”
“那我帮您打扫。”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忙吧。”
杯底中褐色液体流淌在地上,何俊浩直接拿离婚协议书盖在上面。液体先是浸湿协议书的边缘,接着开始吞噬其中的文字,字迹模糊变形后,协议书逐渐变成一团糊状浆体。何俊浩还不解气似的,又伸出手指按压,最后,所有纸张都消融在褐色液体中。
窗外在下雨,连着心情起了阴霾。
早上收拾咖啡杯时被碎片划伤了手;中午吃饭时磕坏了手机屏;晚上回家时道路拥挤,不小心剐蹭了路边的车辆,赔偿了好几千,一整天都是不顺的。
躺在床上,何俊浩盯着天花板,那封离婚协议书又从脑海冒出。南芳为什么非离婚不可,她就那么想离开自己!此刻她在做什么,她身边是不是有了别人?何俊浩的思绪像风中的藤曼,摆动起伏。他想得更深更远,直至沉沉睡去。
来电铃声在静谧夜空中突兀响起,何俊浩睡眼迷离抓起手机贴在耳边。
“喂,哪位?”
“是我,程辉。”
“怎么了?”
“袁老师病重,就在刚刚去世了。”
“什么!”何俊浩的困意瞬间没了,他翻身坐起。
“你跟南芳快来吧,两天后就是下葬日。”对面急切道。
“好,”何俊浩寂然几秒,“我现在告诉她。”
他原本的号码还躺在南芳通讯录黑名单里,好在为了工作方便,他前几天刚办了兰州本地的号码,他用新号给南芳打去电话。
南芳此刻正窝在梁殊怀里熟睡,她的呼吸拂过梁殊胸膛,发梢又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梁殊的手臂被压得发麻,却因怕扰了这片安宁而不敢移动分毫。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炸耳的铃声刺穿整个黑夜。南芳皱了皱眉,无意识地把脸埋进梁殊颈窝更深处。
“嗯......”她发出模糊呓语,睫毛也微微颤动。
“要接吗?”梁殊轻声询问。
“要吧。”南芳半睁的眼睛蒙着未消散的睡意,“大晚上打得这么急,万一有事。”
梁殊摸到手机,看清号码归属地后,她其实猜到来电人会是何俊浩。
“怎么了?”南芳抬头看她。
“没事,”梁殊把手机按在她耳边,“接吧。”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梁殊下意识抱紧了南芳。
“喂,老婆。”听闻何俊浩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南芳突然变得紧张,她小心翼翼看了梁殊几眼,
“老婆......”何俊浩的声音再次袭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怕梁殊多想,南芳直接打断他的话语,她声音尖锐在卧室激起回荡。
南芳突如其来的高语调让何俊浩握着手机的手突然顿住。
“很晚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这句话让何俊浩的思绪回转,“不,别挂。”他听见自己说,“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袁老师病逝了,两天后下葬,我们得抽空回去一趟。”
“你说谁?”南芳语气激动道。
何俊浩声音轻得像是怕她再受刺激:“袁老师,你冷静点。”
南芳的泪立刻洒落。
发现怀里的人在发抖,梁殊用力抓紧南芳的手,悲伤让她忽略顾忌,扑进梁殊的怀里低声啜泣。
“我买了明早飞上海的票,你等我来,我们一起回去......”何俊浩还在执着地说着,梁殊一只手轻拍南芳肩膀一只手按下挂断键。
白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作响,南芳头抵在梁殊左肩哭得忘了时间。
许久,等她的状况有所好转,梁殊才用指腹轻擦掉她眼底的泪痕。
南芳的声音带着哽咽:“梁小姐,为什么好人得不到好报,我父母是,袁老师也是,为什么我爱的人都会一个一个离开我。”她掉落的泪珠像石子,投进梁殊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梁殊心疼地看着南芳,她摸她的头,不断应允道:“我在这,我一直在这,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南芳哭到了半夜,梁殊搂着她的肩,耐心听她讲述过往的事。
“袁老师是我高中班主任......她对每一个学生都很好......我爸妈离世后她是世上唯一惦记我的人......她夏天总穿条淡蓝色连衣裙,开会时会在笔记本角落花画小花.......”
泪水一串接着一串,梁殊不停歇地用纸巾帮她擦拭。
“梁小姐......”南芳泪眼婆娑,忽而转头发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梁殊无比肯定道:“会。”她的视线紧紧锁在南芳脸上,然后俯身,亲吻她带泪的眼睛。
梁殊回答前,南芳眼里像是蓄了整个秋天的雨水,梁殊回答后,南芳眼里蓄了春天的希望。
跟何俊浩赶到灵堂时,前来吊唁的人已有很多。白色蜡烛轻轻摇曳,黑白遗像静静放置在桌前。
“袁老师,”南芳站在遗像前面,刚开口就哽住了,“您走好。”
泪花从她眼睫中滚落,形成凝珠,重重敲击在地面上。
何俊浩递上手帕:“别哭了。”跟南芳指尖相碰时,他发现南芳的手凉得彻骨。
“俊浩、南芳。”
有人在后面喊他们的名字,他们同时抬起了头。
程辉迈着大步子过来:“你两来得挺快,去外边吧,我们班同学都在。”
南芳像被暴雨打湿的花蕊,神经呆滞,抽离了所有思绪。何俊浩见状扶住她的胳膊按着她往外走。
在此期间,相隔1500公里的上海,梁殊终于得了空跟张宁见了一面。
餐厅里,张宁撑着下巴,眼神在梁殊身上穿梭:“啧啧!”
梁殊笑问:“怎么了?”
“真是重色轻友,”张宁不加掩饰地埋怨着,“今天怎么有空。”
“她老师去世,回了老家。”
“跟你下属?”张宁的声音突然拔高,“他们两个一起回去的?”
“嗯。”
“你不着急?”张宁往前探了探身子,“重回旧地、夜黑风高,万一氛围到位,旧情复燃可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他们还没办离婚手续。”张宁悠悠补充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