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冬夜格外漫长，寒风卷着残雪，拍打着教室的玻璃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谁在暗处压抑的呜咽。徐淑言趴在陈念的书桌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泪水把陈念的校服袖口浸湿了一大片。
桌上摊着周悟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别再等了，我不值得”，短短八个字，像八根淬了冰的针，扎得两人心口发疼。陈念坐在旁边，手指轻轻梳理着徐淑言散乱的头发，指尖触到女孩发烫的耳尖，才发现她哭到浑身发抖。
“念念姐，”徐淑言哽咽着抬头，睫毛上挂着泪珠，像沾了霜的草叶，“他说他不值得……他怎么会不值得啊……我们明明那么想他，明明一直在等他……”
陈念的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笔记本摊开着，里面夹着周悟走前帮她修改的画稿，还有她偷偷画的徐淑言——女孩举着草莓牛奶笑，阳光落在发梢，那是她画过最温暖的画面。可现在，画纸边缘已经被眼泪打湿，晕开一片浅痕，像被揉碎的希望。
她伸手抱住徐淑言，把女孩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声音轻得像叹息：“他值得，淑言，他只是太傻了，傻到以为推开我们就是对我们好。”其实她也没底，可看着徐淑言泛红的眼眶，那些不确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能做的，只有紧紧抱着女孩，像每次徐淑言怕黑时，女孩总会紧紧攥着她的胳膊那样。
深夜，徐淑言在陈念的床上睡着了，可睡不安稳，嘴里还断断续续念着“周悟”“别离开”。陈念坐在床边，借着台灯微弱的光，看着女孩苍白的小脸，心里泛起细密的疼。她想起上周在画室，陈青把周悟留下的画夹摔在地上，嘶吼着“他根本没把我们当朋友”，想起陆涛和王鑫看着空荡荡的画展报名表，眼里的失落像被大雪覆盖的梧桐道。
这场离别，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把所有人的生活都搅得支离破碎。
第二天清晨，徐淑言醒来时，眼睛肿得像核桃。陈念已经做好了早餐，桌上摆着温热的牛奶和三明治，可徐淑言只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多少吃点。”陈念把牛奶递到她面前，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你要是倒下了，谁陪我等周悟回来？谁帮青哥重新振作？”
提到陈青，徐淑言的眼神动了动。她知道陈青比她更难过，周悟走后，他几乎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不吃不喝，画纸上的线条越来越凌乱，颜色也越来越暗沉，像被墨汁染透的寒夜。
两人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陆涛和王鑫蹲在梧桐树下，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画展宣传单。“青哥还是不肯参加画展。”陆涛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我们刚才去画室找他，他就坐在地上，看着周悟留下的画夹发呆，一句话也不说。”
王鑫也挠了挠头，眼眶泛红：“这可怎么办啊？再过一周画展就要截止报名了，没有青哥，没有周悟，我们的‘盛夏青春’组合，真的要散了吗？”
徐淑言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不行！我们不能散！周悟不在，我们更要把画展办好，让他知道，我们没有忘记他，我们还在等他回来！”她转头看向陈念，眼里闪着倔强的光，“念念姐，我们去劝劝青哥！”
陈念轻轻点头，伸手握住徐淑言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徐淑言稍微安心了一点，也让她想起昨晚陈念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我陪你”时的温柔。
四人一起走进画室，推开门的瞬间，都愣住了：陈青蜷缩在画架旁，周围散落着空矿泉水瓶和撕碎的画纸，头发乱糟糟的，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看见他们进来，他只是疲惫地抬了抬眼，又迅速垂下去，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们怎么来了？”
“青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徐淑言走到他面前，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周悟走了，你就这么作践自己吗？你忘了你们的约定了吗？你们说好要一起考美院，一起画遍梧桐道的四季，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周悟，怎么对得起你自己！”
陈青的身体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眼里满是痛苦：“约定？他早就把约定忘了！他说他不值得，说他不想回来了，他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朋友！”
“他不是！”徐淑言嘶吼着，“他是被逼的！他肯定有苦衷！你要是真的把他当朋友，就应该相信他，就应该好好画画，把你们的约定完成！”
陈念也蹲下来，捡起一张没撕烂的素描碎片，上面是周悟画的梧桐叶，笔触细腻得能看见叶脉：“哥，周悟在信里说，他把你画的星星带在身上了。他不是不想见你，他是太怕连累你。你这样放弃自己，才是辜负他的心意。”
陆涛和王鑫也纷纷开口劝说，陈青看着大家担忧的眼神，看着地上周悟留下的画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想起两人在画室里并肩作画的时光，想起周悟送他的星星罐，想起周悟说“你是我生命里最亮的光”，那些温暖的回忆，此刻像一道微光，穿透了厚厚的阴霾。
他吸了吸鼻子，慢慢站起身：“好，我参加画展。我要把我们的约定，画进画里，等周悟回来，让他看看。”
大家都松了口气，徐淑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里闪着泪光：“太好了！青哥，我们一起努力！”
可现实却远比想象中艰难。陈青虽然答应参加画展，可画纸上的线条依旧凌乱，颜色也依旧暗沉，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灵气。徐淑言和陈念一边要帮他调整画稿，一边要筹备画展，还要兼顾学习，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更让人心寒的是，学校里的谣言越来越离谱。有人说周悟是因为在福利院打架斗殴才被送走的，有人说他是被北方的亲戚逼着学画画，再也不能和他们联系了，还有人说他早就和陈青他们断绝了关系，在北方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这些谣言像毒刺一样，扎在陈青和徐淑言他们的心上，让他们痛苦不堪。
一天下午，徐淑言在走廊里听到两个女生在议论周悟，说他“忘恩负义”“自私自利”。徐淑言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去和她们理论：“你们别胡说！周悟不是那样的人！你们根本不了解他！”那两个女生却不屑地笑了：“我们胡说？他要是真的好，怎么会一直不联系我们？怎么会让你们这么难过？”
徐淑言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就在这时，陈念走过来，轻轻抱住她：“别跟她们一般见识，清者自清。”那两个女生见状，撇了撇嘴，转身走了。徐淑言靠在陈念的肩膀上，放声痛哭：“念念姐，为什么她们要这么说周悟啊？为什么她们就不能相信周悟啊？”
陈念轻轻拍着她的背，眼里也满是泪水：“我不知道，可我们要相信周悟，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都要等他回来。”
晚上，徐淑言和陈念坐在陈念的书桌前，一起修改画展的宣传海报。台灯的光晕里，徐淑言的手指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变得通红，可她还是不肯停下。“念念姐，我们一定要把海报做得漂漂亮亮的，让更多人看到我们的画，让周悟知道，我们没有放弃。”
陈念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泛起细密的疼。她拿起一支画笔，帮徐淑言补画海报上的梧桐叶，指尖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好，我们一起努力，把海报做得最好。”
可就在这时，徐淑言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北方号码。她愣了愣，接通电话，下一秒，眼睛瞬间亮了：“周悟？是你吗？”
陈念也紧张地凑过来，耳朵紧紧贴着徐淑言的手机。可很快，徐淑言的笑容就僵住了，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身体也开始颤抖：“你……你说什么？你要彻底和我们断绝关系？”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徐淑言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狠心……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挂掉电话后，徐淑言瘫坐在椅子上，手里紧紧攥着手机，身体剧烈地颤抖。陈念赶紧扶住她：“淑言，怎么了？周悟说什么了？”
徐淑言抬起头，眼里满是绝望：“他说……他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让我们彻底忘了他……他说……他说他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朋友……”
这句话像道惊雷，炸得陈念浑身一颤。她看着徐淑言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想起周悟走之前的温柔，想起他送陈青的星星罐，想起他帮她修改画稿时的认真，心里一阵发酸。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像在为这个悲伤的夜晚，唱首凄凉的歌。陈青在画室里独自修改画稿，徐淑言和陈念在房间里默默流泪，他们的青春，像被这场寒夜彻底吞噬，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而这裂痕，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慢慢愈合。
深夜，陈念把徐淑言哄睡后，独自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寒夜，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周悟，不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都不会放弃你，我们会一直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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