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营正式开启第一天下午5:44分，多次高压事件激发的前提下，几人的精神压力终于抵达到岌岌可危的地步。黎白与方烨的反应强烈也无非不可以理解。本次回溯时刻对在场每个人来说，都抹上不同的阴霾。
方烨在怒吼完后才惊觉后怕，他的手指交叠，扭捏指关节到不知所措。的确他对于自己暴毙的死亡充满恐惧和担忧，混乱成一锅粥的场景更是加剧了不安感。但他炸膛后吼出来不满，却是他自己不适应的。
“也许、也许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方烨的语调变调。
房间内再次陷入安静中。连通四面八方的走廊上，医护人员和学员对于这边的爆发争吵颇为好奇，但也没敢凑热闹围上来，不然此时的场景将会更麻烦。
嗤笑一声的黎白自顾自摇头，他可从未有思考过如何和解。在第一次回溯那一刀子扎破他冲动的时候，关系一去不复返地越变越差。
糟糕透了不是吗？黎白内心暗骂。这有什么可以选择和解方式的？难不成要我给他摁着脑袋灌入记忆好好评评理？即便封四辰知道有记忆又怎么样？继续吵理念的事情？
越想越气，黎白忍不住想先一步离场脱离这个地方。
“行。”
谁在说话？
“提议，我答应了。”封四辰摁着脑袋头痛地回复。
黎白望着他就差把不可思议写在脸上，脱口说出的话也刹不住脚：“你也算良心一回了？不是，你找死吗？”
在心底毫不犹豫给这人比了中指，封四辰扯着威胁的笑阴森森地说：“我只有一点要求，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随后此人径直无视他，撞过还在原地发愣的黎白肩膀，撞得黎白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内心暗骂搞什么啊的黎白更是别扭恶寒起来，他还想说什么一转头功夫人早就不见了。
“到底谁在给谁制造麻烦？”黎白恶狠狠地咬牙，身旁的方烨却从他身边窜过去。
“方烨！你不检查吗？”观摩了一场争吵插不上话的陈以安迟钝地提取出关键词，忙问。
“不用了！我突然有事！”方烨头也不回地喊出声，向着医务室门口冲出去。
“我也有事，先走了。”冷眼看完几人的纠纷，贺渊的眼睛从ID屏幕上移开。站在身侧的陈以安还没看清屏幕消息，他已经收回自己兜里，摸了摸破碎的红宝石耳坠出门去。
余留陈以安和黎白还在医务室，周围的人继续自己的事情，嘈杂的声音终于覆盖过片刻的尴尬。陈以安不安地看向黎白，而黎白出神地怔愣，回头看着他。这迫使陈以安想开口说什么。
他又闻见悲伤的味道，就像雨后的潮湿冲进鼻头，却带来酸涩的冲动。
“无论你想劝什么，都给我闭嘴。”白发的男人冷声拒绝，见失落的陈以安低下头，又抗议般小声解释道，“不会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傍晚的天空泼洒颜料，勾勒衬托鱼鳞般云层的奇景，半遮半掩的残阳逐渐下坠。
“走吧。”最终，分不清是发呆还是欣赏景色的黎白开口说。
奔出去的方烨却是一恍神追丢了。
“不是错觉。”他自言自语，搓着冰凉的掌心纠结。手中的ID卡屏幕停留在联系人界面上，上一次的对话还停留在刚拿到ID卡的时候。方烨确认消息发了一个鸭子走路表情包，炫酷的灯光配合摇摆的鸭子充满魔性。而四辰回复了个黑猫深渊回望的表情包作为回应。
【当你凝视深渊时候，深渊喵了一声.jpg】
停留在原地踌躇不定的方烨翻开自己屏蔽信号的手机，在集训营里没有什么用处，只能拍拍照看看相册。相册的的收藏第一张，就是宿舍6人的合照。
那时宿舍关系才经历一周，纪晴夏以恐怖的热情贴上来把所有人都顺毛了一遍。随后纪晴夏立刻抽出时间邀请寝室6人一同去吃晚饭，方烨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硬着头皮前去。吃火锅总是热情洋溢而最快破冰的饭食，聊到他感兴趣的时候方烨也兴高采烈多说几句。
他甚至还记得在拍照前一刻，黎白捞着锅底的鹌鹑蛋调侃下锅的鹌鹑生鹌鹑蛋永远捞不完，说了几句他不知道的历史地狱笑话。而贺渊只顾着吃菜喝酒打个饱嗝继续干饭，他敢肯定贺渊敞开吃幸福得说不出话。陈以安喊着再来一份毛肚，人机一般固定回话接纳所有人的话题。封四辰把菜品类投入清汤，询问他需不需要倒点在红汤里。
他喝酒喝得晕乎乎还没回应，纪晴夏戳着没电的手机屏幕，捞过他的手机，反手拍了一张合照。
【“好兄弟以后也要长长久久——”】
现实的方烨放下手机，捂住一侧耳朵试图无视旁边的莱斯特。
“早与你展示过，一切不过是崩毁的前兆。”莱斯特如同鬼魂幽影般盘腿漂浮在方烨身侧。他凑近方烨的耳边，如同低语的引导者：“别忘了那份预言。”
方烨咬牙，拒绝回应他的话。他低着头，掐入指节的手发抖。
莱斯特躺平身，撑着脸颊好笑地看着方烨纠结：“如果你好奇，为什么不继续找找呢？我的观众。”
那人在身侧轻语，循循诱导：“还是说你早就清楚，只是不敢抛弃可怜的幻想？小废物，我真是可怜你到想帮你的地步了。一味的乞求他人的怜悯，是得不到你想要的。更何况你那可悲只是不希望友人决裂抛弃你的小心愿~”
“他们不是……那样的人。我说过。”方烨艰难地压下自己发抖的手。
“我早已告诉过你解决的方法，人的需求是需要自己争取而来的。”莱斯特赫然手中出现一把迷幻色彩的刀柄。它还未成形，刀身如水波浮动。方烨却有所预感，将手放上去抓住他，他会获得力量。
一份属于他兴许可以终结一切的力量。但方烨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掩藏于水纹下的舞台短刃，流线的刀身轻微弯曲，又似端头的一点如笔尖。
“我的观众，只需要接受它就好了。剧组的成员都已经搬上舞台，唯有主演等待着帷幕的拉开~”
“你想利用我去干涉，甚至是杀死封四辰。”方烨却抬起头，直视面前的鬼魂，“随后你得到真正想要的一切。”
“为什么你称呼我为观众？”方烨久违的勇气蕴含后悔的冲动大声反问，“你的态度为什么改变了？从一开始的轻蔑，到现在如此亲昵？你的目的是什么！”
周围人以惊奇的神情看着他，但方烨无视他们。
“好的演员总会需要观众。更何况，你已经接受我。”莱斯特却是亮起眼睛笑着回应，“我怎么会害你？你是我，我是你。”
方烨眼皮微跳，他直觉这个接受并不是他自愿的。
“我什么时候…”他忍不住呢喃出声。
“上一次回溯，你可怜的小心脏被凭空捏碎。意志考核受到巨大的撼动。如果这是个跑团游戏，姑且你的san差点清空。”
方烨脸黑，也就是说，莱斯特那时候故意的？人都要死，理智清空，他拉着我热烈庆祝他钻空子成功，还跳舞了？
“别这么看着我，如果不是我，你早疯了。”莱斯特耻笑指着他，“就在刚刚你与他对视的瞬间，本来就低理智，差点又要疯了呢。”
“嘎嘎。”莱斯特比着鸭子嘴型，状似嘲讽道。毫无疑问，莱斯特具有他的视觉和记忆，ID卡聊天表情包也被他知道。
“哈哈。”方烨却游魂般走向无人的边缘巷道，他主动藏匿起身形，跟随的莱斯特看着他醒悟般靠在墙边，没有声音起伏地敷衍过他。
他闭眼，突然反问：“莱斯特，你我的对话，完全突破回溯机制的禁言了啊。”
“噢~似乎是这样？”闻言一顿，莱斯特挑着手杖，划圈转着：“毕竟我说过，你我是一体灵魂。我是你的人格，我们间的交流又怎么算通告他人？怎么样，这算得上我不会害你的证据之一吗？”
“哦。其他人还是不行啊。”方烨有些失落低头，问出声，“你既然肯定不会害我，那便告诉我，我看见封四辰身上的那个，究竟是什么？”
“诺，感知里面污染值可不小，推测吧…”
“感知系？你是感知系！”方烨听闻眼前一亮，他终于知道自己异能提升何处。原本他属于操纵系的【录影倒带】，具有灵视的视野或许正是全凭莱斯特的辅助。
莱斯特却打个响指，装模作样低沉音色：“庆幸我的仁慈吧，可怜的待宰羔羊。你刚刚对视的可是高度的污染，或者说——一种精神入侵。我可是强行从沉睡中醒来，特地给你掐断灵视。明明是个操作系，结果一点都掌控不来自己的异能。”
“呃，污染？那难道不是诡异…”
“是啊，你为什么不现在再找找呢？”莱斯特怡然自得地飞在半空躺平说道。
如果真是如此，莱斯特帮忙如此之多，或许真的是友方？但他所言太惊世骇俗，其引导的本性现在是掩饰都不演了。他现在最重要就是搞清楚，如果预言都是真的……他该怎么办……他不知道……
但是…即便是为了他好去提前规避预言，莱斯特简单粗暴的做法他也不认同。
心跳得厉害，方烨深呼吸口气，重新启动异能走上街查看。终于在向下的道路，灵视再度看见了一点残留红痕。
他有预感，他可以借此找到线索。
林间的痕迹很扎眼。方烨恢复不久的身体慢慢移动穿过林区，向山下而去。途经损毁的墙体，径直通过一人宽的小巷，抄近路进入小镇。如果这是封四辰行动轨迹，他不得不感慨对方似乎把这里摸透了。
然而线索到绯红镇就开始断断续续，难以判断。
绯红镇之所以有如此的称呼，正是因为墙体涂上暖色系的涂料，此刻在夕阳下共鸣般闪耀。同为红色的痕迹进入这里，在四处时不时反光的视野里难以分辨。
再一次找错分岔路，方烨气急败坏地踢了脚旁边的垃圾桶，钢铁咚的声音响起。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垃圾桶纹丝不动，他的鞋却是揍了他的大拇指。疼得方烨坐上公共椅，好悬没岔气。
莱斯特的坏笑声萦绕在耳边，方烨开始习惯旁边有个幽灵只会发出聒噪声，打也打不到。只能把他的幻影当苍蝇一样扇了扇。
“别急啊，灵视的视野对于你不是那么好掌控的。”莱斯特飘在他身侧，大发慈悲地点明原因，“虽然我们本为一体，但人格之间的天赋可很难共用。”
“人格。”说到心理学方面，方烨完全困惑不解，“我什么时候压力大到需要分裂人格了？而且网传多面人格不是不能相见吗？”
“那是普通人。你觉得你是吗？”
“我觉得我是。”方烨不假思索回答道，“但现在我快被你吓成神经病了。”
“哦，我可怜的观众~看来你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在你听见我的声音时候，你早就是个神经病了。”莱斯特哼哼着，径直在方烨捂脸崩溃时哼起歌谣。
想要理清头绪好好思索的方烨心思却不由被哼声吸引，他无意识跟着清哼几下。歌曲听不出规律，莱斯特更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哼歌时饱有情绪，就像是在练习演出前的清嗓时候，认真而优雅。方烨反应过来问：“这是什么歌？”
“安魂曲。你没听过吗？”
“没有。我从未听过这个版本的安魂曲。”
“噢~那你忘性确实大，遗失的还不少。”
“你确定这不是你随便乱哼的吗？”方烨忍不住反驳。在发现莱斯特怎么也不回去喜欢偶尔插话时候，方烨认命他的存在和吵闹。莱斯特与他无法相互触碰，对方也没有干出出格的事情，方烨反而适应极强地习惯身旁有个鬼魂。
却不料还没等听见莱斯特的回话，听见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下午6:32，这个点没去吃饭的人还在这里干什么？他抬头看见纪晴夏。
“哇哦！方烨你在干什么呢？”从巷子旁窜出来的纪晴夏捂着胸口，状似吓一跳说着。
好兄弟以后也要长长久久——在一起。
纪晴夏：是祝福啊～
莱斯特：是诅咒。
…
……
弥赛亚：愚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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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DAY1 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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