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的废墟角落里，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方烨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他脸色白得吓人，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砸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全部的精神力都被榨取出来，倾注于眼前那片摇曳不定的光影之中。
一片简陋却庞大的立体地图艰难地悬浮着，勉强覆盖山林、边缘小镇和部分沙丘的区域。线条模糊，细节缺失，像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随时可能溃散。但它的确存在了。
这是方烨凭借【录影倒带】构建出的、前所未有的复杂造物。
“成…成功了……”方烨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极致的疲惫。
封四辰静立一旁，目光冷静地扫过这片虚幻的沙盘。他从口袋中取出一支普通的金属笔，手腕一抖，笔尖精准地点向立体地图中象征山林与沙地交界处的某个模拟点位。
笔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虚幻的光影，如同穿过一片虚无的烟雾，随后“嗒”的一声轻响，笔身稳稳地落在了真实地面对应的那个位置上，像一枚精准的图钉。
“维持住图景，尽可能稳定。”封四辰的声音平稳响起。他的镇定和平静的语气极大鼓舞方烨。方烨咬牙坚持，紧绷的神经在颤抖。
虽然如此，方烨心底也忍不住骂起来。
维持？他连构建出来几乎都用尽了洪荒之力！这还怎么维持？随便来个狂风，一点动静，就像刚刚那样，都快把他的小心脏吓得心脏骤停了！
密密麻麻的汗从额头滑落，颈侧的温度近乎飙升。
时间过了多久？1秒？2秒？5分钟？10分钟？
方烨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对地图的掌控绷紧已经全凭感觉。天地失去方向，他感觉自己犹如手中捏住的空气，挤压得扁扁的。又好似直接投入进地图中的棋子，在混乱的街头站不住脚。
哈，瞧瞧你所塑造的地图，歪曲八拐，不见真实。
这样的塑造到底有什么用处？
只是听着听着就如此做了，只是他人所说就如此信了。你真的有好好思考过吗？方烨额头上密布汗珠，相似莱斯特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不，并不该如此。莱斯特现在不在这里。
某种直觉驱使他想睁开眼睛，看见真实。
但马上，他意识到自己的指尖，有如线条的缠绕变成积木的厚实。
等！
面前的幻想地图开始模糊，水纹般的干扰伪影扩散。封四辰皱眉，抬手猛地一挥。带起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搅乱了那片脆弱的光影结构。
而方烨忽地被强行打断，巨大的精神负荷反噬，他整个人猛地一僵，瞳孔有些涣散，伸出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耳朵里充斥着高频的、令人崩溃的嗡鸣声，眼前的立体地图开始疯狂闪烁，扭曲变形。
噗！
如同肥皂泡破裂，庞大的立体地图瞬间溃散，化作无数光点湮灭在空气中。
“唔！”方烨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仿佛支撑身体的什么东西被猛地抽走，整个人软软地向前一栽，“吧唧”一声瘫倒在桌面上，背部肩膀剧烈起伏。
封四辰上前一步，蹲下身，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练习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通俗来说，你差点走火入魔。”封四辰道。
“啊？”方烨茫然不解，看着自己发抖的指尖，埋下了脑袋。他真的听见莱斯特的声音了吗？还是说那只是自己对自己的不满？他真的有静心研究吗？还是说又再胡思乱想？
方烨把脸埋在胳膊肘里，闷哼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带着哭腔的、气若游丝的声音：“怎么……这么难啊……”
“你在突破你的限制。”封四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而且，锻炼好了立体影像，在必要时候，呈现出来的效果足以震撼人心，甚至扭转局面。”
“平面和3D……有……有区别吗？”方烨喘着气问，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当然。”封四辰耐心解释，“比如，当你需要向极远处发出警告或传递信息时，一个巨型的、悬浮于空中的立体影像，远比任何信号弹都更醒目，更能传递复杂信息。”
“这算什么啊！”方烨勉强抬起头，脸上糊满了灰和汗，哀嚎道，“那不是直接告诉所有人我在这里吗？自曝位置！”
“不哦。”封四辰微微歪头，看着他，“别忘了你自己的伪装能力，或者，你可以选择将影像投射在别处。它可以是一种虚构的假象，用来吸引火力，或者将追兵引向错误的方向。无论哪种运用，随机应变的前提都是你已能熟练掌控它。机会，只会在你准备好的时候出现。”
方烨沉默了，消化着这些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嘀咕：“那，四辰，你的那种……‘违和感’，也是这样的吗？用灵力做到类似异能的效果？”
“违和感？”封四辰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那是【无铭】的方式，本质不太一样。但原理上，你也可以通过精神力和灵力的精细操控，创造超越简单记录的‘虚构影’。我所掌控的那些技巧，是不完全依赖特定异能、只需要灵力和对应武器就能发动的战斗方式。”
“好独特……”方烨等背上巨石压着般的压力缩略许多，终于重新提起一些兴趣，转移话题，“之前看你和贺渊切磋，那个【闪】、还有【笼】，你说是一种技巧？”
“对。”封四辰在他对面坐下，双手随意地搭在膝上，“那更接近于运用灵力的通用战技，只要拥有合适的灵力武器，并且经过特定训练，理论上都能掌握。它让我不必仅仅依赖【无铭】一种作战模式。”
“有些……bt了。”方烨喃喃道，情绪又低落下去，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你、贺渊、还有黎白那个家伙……是不是能力都过于厉害了？各个方面……这样，我会很羡慕啊……”
那语气中流露出些许黑泥般的黑色，又忽地消逝。
封四辰看着他，没有说什么“你也很棒”之类的空话。他的说法方式向来直接而务实：“每个人的特质不同。你的【录影倒带】在情报、侦查、战术欺骗上的潜力，是很多纯粹的战斗异能无法比拟的。他们的‘厉害’，也并非天生。贺渊年幼经历过无数死斗，黎白的算计源于他背负的东西和无数次实践。我的技巧，是在生死之间磨砺出的本能。”
“羡慕无意义。看清自己的路，走到极致，就够了。”
他的话像冰冷的泉水，浇灭了方烨心中那点因比较而生的焦躁之火，虽然有些刺骨，却让人清醒。
“但是！”方烨忽地提高音量，他紧张地咂嘴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必须要去参战呢？”
封四辰沉默中，他漆黑的眼神看不透情绪。这给方烨巨大的压力。
“不，不是。我应该说……”方烨语无伦次道，“生命遇见危险。我是说我的朋友，我没办法逃走……就是、呃。”
“你想拥有保护他人的力量。这很好。”封四辰抬手轻敲桌面，摊开手笑起来，“但谁无法保障百分百发挥完美。就连金天意，也不具有保护所有人的能力。我让你学习这些，先是要发挥自己的特长，更多理解自己的方向和能力，再进行发展。具有正向的反馈后，学习过程会好许多。”
方烨瞥开目光，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处于急躁中。按部就班、踏踏实实，难以满足他的不安定感。
“如果你真的急于求成，”封四辰停顿了片刻，“我不勉强，也会帮你。但现在，慢慢来好吗？你需要休息了。”
方烨捏了捏自己的指节，点点头。
沙地区域·某处背风坡
纪晴夏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沙地上，拿着水壶咕咚咕咚灌着水。陈以安则靠在一块风蚀岩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短暂的休整十分宝贵。
“嘿，以安，”纪晴夏忽然用袖子擦了擦嘴，摆弄着ID卡外壳，“你发现没？好像有点太安静了。”
陈以安闻言，侧耳倾听片刻，除了风声，的确没有其他声音。他看向纪晴夏：“考核区域很大，暂时没有追兵靠近很正常。”
“不是不是，”纪晴夏坐直了些，手指在ID卡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脸上那惯常的嬉笑淡去了，取而代之显露严肃，“我是说这个……‘广播’？就那个谁谁谁又被抓了的通报，好像有好一阵子没响了。”
他抬起头，看向陈以安，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不解：“从我们躲进来开始算，起码超过二十分钟了。之前就算间隔再长，也不会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些教官叔叔阿姨……总不会集体摸鱼去了吧？还是说……”
陈以安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他立刻掏出自己的标准制式ID卡，调出信息记录：最新的那条抓捕通报，时间确实停留在二十多分钟前。
绝对的寂静，尤其是在这种考核中，往往意味着不同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
陈以安沉稳的目光扫过四周看似平静的沙丘，声音压低了少许：“情况不对。可能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故……”
开始喽[害羞]
黎白又在偷偷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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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DAY7 考核开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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