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阒寂无声。
青雅闭起眼,适应了会儿黑暗,随后蹑手蹑脚从书案上爬下,四只爪子站稳到地面上。
气温微凉。
青雅两只前爪搓了搓,然后撑起上半身在屋子里四处张望了一圈,最后确认床榻的方位,迅速摸过去,哼哧哼哧爬上了床。
床榻上,小宣铃静静睡着。
青雅看了眼,便果断抬起爪子,往人脑门上招呼。
怎料,后脖子突然一紧,接着她就被一只手拎了起来。
“你真觉得这东西对我有用吗?”
爪子被一只小手整个握住。
青雅一愣,偏眸,一张脸在黑暗中缓缓清晰。
“小、小殿下?”青雅怔怔喊出一个称呼,没想到小宣铃会突然醒来。
而小宣铃歪头盯着青雅,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道:“外面那个修士可曾告诉过你,人在幻境中死了,便是真死了?”
她轻声问青雅,紧盯着她的眼睛。
青雅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没有说话。
不过小宣铃也不需要青雅的回答。
她浅浅一笑,抬起另一只撑在床榻上的手,徐徐放到青雅脖子上,收紧,然后启唇:“我先前听你说,你愿意为了宣铃死。既如此,那我现在就让你的愿望实现,好不好?”
她询问青雅,但并不是给她选择的机会。
青雅只觉呼吸一紧,她的脖子便被小宣铃用力掐住,整个人猛地透不上气。
“放、放开我……”青雅立马用爪子拼命扒拉小宣铃的手。
她不想死。
她涨红着一张脸,眼睛朝先前爬进来的那扇窗望去。
窗户上,一个黑黑的人影落在上面。
月如水背靠着一面墙。
她就守在外边。
青雅瞬间想和人求助。
可忽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重新看向小宣铃,放弃了挣扎。
而小宣铃没想到青雅放弃得这么快,眉头一挑,轻笑:“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吗?人果然脆——”
“哗啦——”
一阵风吹开了屋子紧闭的门。
紧接着,清辉洒进屋中,一个人影落在了地上。
“不躲了吗?”小宣铃放开青雅,笑着看向门外走进的人,对方一袭墨蓝长袍,正是先前才哄她入睡的嬷嬷。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
嬷嬷……或者说,宣铃……
宣铃走进屋中,苍老的面容退去,一张清丽的脸出现在小宣铃跟前。
小宣铃紧紧用视线抓着对方。
她眸光一闪,旋即,两眼失去光,取而代之的是地上化出人形的影子。
朝雪抱起床榻上装死的青雅。
青雅老老实实缩在朝雪怀里,整只雪貂炸着毛。
宣铃斜睨见,果断上前,从朝雪手里将青雅抱了过来,低声问:“没事吧?”
她垂眸看青雅。
青雅脑袋埋进宣铃臂弯间,乖巧摇摇头,说:“没事。”
宣铃于是又望向了朝雪。
而朝雪正望着宣铃怀里某只“占人便宜”的小雪貂,微微挑起了半边眉,声音很小地嘁了声。
她想把青雅丢月如水那去。
但现在不是时候。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朝雪迎上宣铃视线。
她抱着手,没个正经的样子落在宣铃眼中,宣铃眸光停顿了下,随后开口问:“为何要一直跟着我们?”
这是她唯一想知道的。
朝雪闻言,托住下巴道:“我以为你会先问宁王死的那日,我为何在场。”
宣铃:“这不重要。”
朝雪:“不重要吗?我还以为宁王对你很重要来着。”
宣铃:“这与你无关。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们。”
她只有这一个问题。
朝雪若有所思一阵,徐徐张口:“这个嘛……”
她望向落在窗扇上的半边影子,笑容陡然有些夸张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她又看回宣铃身上,“所以我想娶你,我想夺人所爱。”
朝雪说得没有丝毫心虚,就好像她本该这么做一般。
简直变态。
青雅在宣铃怀里无声嘀咕。
同时宣铃也在听了朝雪的话后,眉头一紧,声音隐隐带了几分怒气道:“疯人疯语。”
她不想再从朝雪口中听见任何一个字。
于是手一抬,掌心出现了一面碎裂的镜子。
这镜子便是残花镜。
残花镜是生了灵的法器。
它认宣铃为主。
因此宣铃只需心念一动,便可驱使它。
“收。”言简意赅一个字出口。
宣铃将残花镜飞向朝雪。
朝雪没有闪躲,任由镜子落在她身上,随即整只鬼被收入镜中。
“啪嗒——”镜子用最后一点力量困住朝雪后,掉落在地。
接着,如墨般的黑从里面涌出,快速淹没一切,包括宣铃和青雅。
……
……
幻境崩塌了。
……
……
“哗啦——”一阵水声。
月夜下,浅河畔,三个人先后从水里游出,趴到岸上。
岸边,三人的衣服都湿透了。
月如水最先起来,她看了眼瘫成一条咸鱼的青雅和慢慢坐起的宣铃,手指轻抬,三人身上瞬间干净爽利。
“我去生火。”宣铃站起身,说。
说罢,她没有回头看月如水,也没有看青雅,抬脚便去拾柴火。
身后,月如水静静望了她一眼,视线便又回到青雅身上。
而青雅见宣铃去拾柴,眨了眨眼,道:“那我去捉鱼。小殿下,今晚我给你烤鱼吃!”
她远远冲走远的宣铃喊了声。
宣铃脚下一顿,背朝青雅,片刻,回了一声:“好。”
话音落下,宣铃继续朝前走。
青雅则立马从地上爬起,将裤腿卷到了膝盖上方。
“仙长,你今晚也尝尝我的手艺。放心,我烤的鱼可不会比专业厨子差。”青雅很有自信。
话说着,她在岸边寻了一根两指粗的树枝,折断上边的枝叶,将顶部用储物袋里的小刀削尖。
“我同你一道抓吧。”一旁,月如水学着青雅削出一根一边尖的木棍,也撩起了裤腿。
不得不说,漂亮的人就算卷起裤腿,也是赏心悦目的。
青雅默默欣赏了会儿,然后也没拒绝月如水,同人讲了抓鱼的关窍,就带着人光脚淌进了河里。
河底,堆积的石子凹凸不平。
青雅小心避开河下锋利的石头,随后借着月色找寻今晚有幸进她肚子的熬夜鱼。
“青雅姑娘。”忽地,就在青雅认真搜寻河底时,月如水喊了她一声。
青雅朝月如水望去。
月如水看着青雅的眼,话到嘴边转了圈,最后问她:“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轻轻抓着手里的木棍。
青雅闻言,眨了下眼,片刻仿佛明白了什么,开口道:“仙长是说幻境里的事吗?”
月如水颔首。
幻境中,朝雪挟持了青雅,而她明明就在窗外,却见死不救。
换做大部分人,大概都会怪她,或者就算不怪,也会心生不满。
可这些情绪,月如水都没从青雅身上感受到。
青雅还和以前一样对她,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但事实却是,青雅不是傻子。
她一定知道,哪怕隔着一扇窗,自己也早就察觉到了房内异样;也一定知道,自己明明能救她,却没有出手。
“哎,其实没什么想问的。”青雅放下手里的自制鱼叉,慢悠悠道:“仙长和朝雪应该早就联手了,所以那时候朝雪抓了我,仙长才没救我吧。”
她在一些事上不聪明,但在另一些事上却很敏锐。
就比如,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变化。
她想,月如水恐怕已经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朝雪有过了接触。
也因此,才能利用她,一起给宣铃布了个局,将人从幻境里救出来。
“你就没想过,我可能是真对付不了朝雪,所以才没救你的吗?”月如水沉声道:“万一我只是为了保全自己,才见死不救的呢?”
“不会的。”青雅笃定道,不管谁黑化,她都相信月如水不会黑化,她一字一顿,认真道:“仙长是个很聪明,也很好的人,所以那时如果真有危险,仙长一定会早早告诉我,也一定会救我的。”
她相信月如水,远超过相信自己。
“再者……”青雅浅浅一笑,低下头,继续找鱼,“朝雪如果真想伤我,没必要说那么多废话。之所以说,想来也是为了让小殿下听见,逼她现身。”
毕竟,宣铃的为人,她也算了解一二。
对方虽然在一些事上,可能会给人不近人情的感觉,但其实,她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也是因为这样,朝雪和月如水布的这种局会对她有效。
当时,宣铃恐怕都没来得及细想这局中的一些漏洞,就冲出来救她,这才中了人的圈套。
不过——
一条鱼从青雅脚边游过。
青雅动作倏然顿住,没有去管鱼,而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月如水就不奇怪她知道朝雪名字吗?
毕竟,朝雪就算给月如水透露过名字,也没给她,或者说,朝雪可没给“青雅”透露过名字。
既如此,那“青雅”又是从何处得知了朝雪的名字?
这名字可不大众,像月如水这样聪明的人,绝对不会认为朝雪的名字是青雅猜的,更不会认为青雅知道朝雪名字这件事没有问题。
所以月如水绝对意识到了什么。
但对方既然不提,那就说明有问题的大概不是她祝青雅,而是她月如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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