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生精致面容上，神情变了几变，黑眸亮起灼灼火光，仿若两把利剑，誓要刺穿眼前一切。
他用力一拍桌子，咬牙怒喝，“管！当然要管！”
玉桃莞尔，哄道，“……我就知道，我家少爷正直勇敢，心怀大义。既有不平之事撞到眼前，怎会置之不理？”
加油呀，小哪吒。
“可是，要怎么管呢？而且，那妖魔既然如此记仇，我们多管闲事，很难不被记恨上吧？”
李莲生点头，道，“关于这一点，在沐浴之时，我已有了些想法。”
他指尖无意识转着短剑，冷静解析，“那妖魔看着凶残，实则懦弱胆小。它这般谨慎与残酷，反倒暴露自身软弱无能。
若有横扫一切、碾压全局的实力，何必以如此残暴恐惧威慑他人？
它这种种手段，都在试图隐匿自己……猛兽是无需如此谨小慎微的。”
“它在躲什么？”
“它也许有些逃命的本事，但正面作战的能力，一定不强。”
玉桃不由点头，跟着补充，“再加上这个一年起步、十年封顶的复仇周期……
它只敢欺压凡人，确保伏魔高人彻底离去之后，才敢对凡人进行施暴清算……”
“和尚道士，招摇撞骗者众，真才实料者少，那些追查它的，必然有浑水摸鱼的无能之辈。
即便如此，它依旧只向凡人发难……应当是敬畏佛道两家本身，或者畏惧惊动对方真正的师门高人。”
哪家没有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可话又说回来，既然这个世界确有神鬼妖魔，而百姓大多安居乐业，佛道两门能如此昌盛……背后又岂能没有高人坐镇？
孽徒们自己丢人现眼没本事，踹出去眼不见为净没什么，但若被妖魔所杀，难保不会有真正厉害的师门长辈过来清算。
还不如拖一拖，把他们拖走，反正如此丢人的事，需要吹嘘招摇的骗子们不会轻易泄露。若他们肯说，必然会将它渲染的更加恐怖，纵使佛道亦不可敌。
……那听了这番话的凡人，岂不更加温顺？
玉桃想着，叹了一口气，“欺软怕硬，胆小如鼠，听上去就不像什么厉害人物……但也确实擅长审时度势，老奸巨猾。
只是这听上去，对人间法则了解之深，不像是什么山精野怪啊。难道是怨鬼恶魂作祟？”
“还有，它如何精准掌控报复目标？难道是‘凡有言必被知’？还有远走他乡的外嫁女……我觉得应该不是。若它有这样强大的因果系能力，不会如此谨慎。
而且，既然神鬼存在，而俗世却是以‘正道’肉眼可见的占据主导，那么阴阳两面就应当是平衡的，甚至是阳盛阴衰。
假如它当真借用因果‘开放’权限，难保不会被降妖伏魔的高人趁机反向定位——甚至借助它这一特性，不停念叨，将它揪出。”
“所以……”她表情凝重，凑近了李莲生，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少爷，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家伙杀了人后，其实根本就没走，一直躲在暗中观察？”
“哐当！”李莲生吓了一跳，手指一抖，短剑哐啷砸在桌面上。
他愕然看向玉桃，思维高速运转，良久，用力一点头，低声道，“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而这也解释了，李村长为何要请衙役走个过场，对外宣告为自杀。
也许他所想告知的，不仅仅是张母与无知村人，还有那隐藏暗中窥探的视线。
还有那个飘忽不定的复仇时间。
凡人无力，若想探查，很难瞒过它的视线。
确认清理目标后，悄然离去，既可以躲开与‘高人’的正面交锋，也能顺势查清目标亲友故旧。若是途中顺手再做几案，扩大范围，扰乱视线，行踪更加难以捕捉。
而等高人遗憾离去，它又查清亲缘……那么报复打击就开始了。
玉桃托着腮无奈的笑了下，问，“它如此阴险狡诈，狠毒奸滑……少爷您还要管吗？”
“当然要管！”李莲生毫不犹豫点头，随即又严肃警告，“但你不能管。”
玉桃，“？”
李莲生怕她不听话，耐心解释，“过往十多年，我从未见过神鬼妖魔，只当是些无稽之谈。但皇朝安稳，世道太平，想也知天下大势，必然是邪不压正。
既然妖鬼确实存在，必然有对等的超凡力量压制，才能让世人平稳生活。
而我……”
他指了指自己，自信一笑，笃定道，“我不知那力量究竟是什么，但我能平安长到现在，对神鬼之说一无所知，必然受那力量诸多加护。”
李莲生并非盲目自信。
他其实听过不少神鬼之事，但每每追查下去，都是有人装神弄鬼。以至于他一直觉得鬼神之说都是骗人的。
可若当真有妖鬼肆虐，还有比达官显贵、世家皇族更好的下手目标吗？
但事实是，没有。
他从未听过自己哪个亲戚朋友被妖鬼所害。
那他不得不怀疑，存在某种让他们免受妖鬼所侵的‘庇佑’。
李莲生道，“论皇朝气运，我是王孙贵胄。论先祖荫庇，我乃世家名门。论血煞杀机，我李家世代从军。论神佛加持，我从小就跟母亲祖母去过不少佛寺道院……既然妖鬼确实存在，神佛应当也是有点作用的吧。
无论究竟是哪个在发力，总之，我实在想不到自己会轻易死掉的可能。反倒是你……”
他看向玉桃，眼神担忧，认真道，“你只是一个侍女。我无法确定，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种种加护，是否会延伸到一位小小婢女身上。
再加上那妖鬼凶残，钟爱牵连无辜，我不得不怀疑，假如它当真拿我无可奈何，会对你下手，杀鸡儆猴，威慑报复于我。”
“所以，你不能去，我们找个厉害的道观，这段时间，你就住在道观里等我。”
玉桃没有拒绝。下凡历劫的又不是她，这本也不是她的事。
她的身份只是兜底的‘侍女’而已，而非战友。
她只是提醒，“可是少爷，话虽如此……如今的你，也只是个普通凡人啊。怎么去追查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妖鬼？”
提起这个，李莲生立刻笑了，“关于这个，少爷我也已想过了。你可还记得那位魏府老太太？你觉得……”
“——她是‘阴山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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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凶狠残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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