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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衡初

江氏众人面面相觑,局面一时陷入僵局。正当不知如何收场之际,却听天边忽然传来男子急切的声音,“少宗主!”

三道青色剑光破云而来,落地便现出三个身穿一色青白弟子服饰的身影。

三人皆是元婴修为,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刚毅的青年,甫一落地便对着邝月寻躬身行礼,随后转向江氏众人,抱拳道,“我等奉衡初宫之命前来,少宗主方才救人心切,不慎重伤贵族子弟,实非本意。”

他说话间,身旁的两名弟子从储物袋中取出几瓶灵光流转的丹药,恭敬呈上,“这几瓶丹药,是衡初宫所制,想来对这位江公子大有裨益,还望收下,权当赔礼。”

大长老看着丹药,神色稍缓,但仍道,“这丹药虽好,可不论如何,到底此为我江家内部之事,方才你家少宗主直接对我家弟子出手,如何能轻易放过?”

另一名身形较为清瘦的弟子看上去更年少沉不住气些,道,“这位前辈,你这话就强词夺理了。要是没有我们少宫主出手,恐怕您家就已经出人命了。不先自查族中如何混入魔修,反倒苛责救人之人,如何使得。”

他话说的直白,大长老面色一沉。

先头那位弟子低声呵止他,上前一步,恭敬回应,“魔道功法向来是我辈禁忌,如若贵府愿意,我衡初宫愿全力协助江家彻查。待这位公子伤势稳定,会派遣擅长搜魂之术的长老前来,与江家一同探寻真相,揪出幕后黑手。”

原来那黑气是魔族功法,江眠锋偷偷修魔了?江眠鹤摸了摸下巴,觉得看了个好热闹。

万物阴阳相生相长,有善便会有恶,有灵修自然就会有魔修。魔修修炼手段直接极端,甚至有以血煞入道的,基本都违背常规伦理,多为正道人士所不齿,没想到被主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蛋居然是个魔修。

那名面容刚毅的弟子抬眼看了看邝月寻,又道,“至于江眠鹤江小友,我辈带回衡初宫自然会以礼相待。玄真书院大选在即,我担保能让他以衡初宫弟子身份参选。凭他的天赋,若入书院必成大器,对江家也大有好处。”

这话说得客气,话里话外意思其实还是要带走江眠鹤,大长老正要发作,却又强行忍住。仅这三名元婴弟子,便可见衡初宫势大,若执意追究,只会给江家招祸。

何况他们江家自诩灵门,主家却出了个魔修子弟,本就是自打嘴巴,无颜见人。反观他们开出的条件,玄真书院威名赫赫,若能参与选拔,倒对江眠鹤前途极为有利。

大长老不免一时沉吟不语起来。

江眠鹤虽想看主家热闹,但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不敢提魔修一事挑动江家众人神经,不免转而开口问道,“我一不认识少宗主,二从未与衡初宫有过瓜葛,三从未出过凡界。您如今一开口就是要带我去衡初宫,还愿付以玄真书院入试名额,如此厚爱,实在令我受宠若惊。不知出自何故?”

在他看来,这一切虽然妥妥是点家剧本中常见的情节转折。但弄清楚邝月寻为什么非要带走自己,这很可能成为他日后实力暴增的关键线索。

见是他开口,邝月寻面色稍霁,回答他道,“这是命运的指引,我已经寻你多年了。”

不待江眠鹤就他这回答接着发问,他腰间白色玉牌闪过一道流光,他拿起不知看到了什么,面色一凛,直接面向江家众人下了最后通牒,“一切衡初宫自会出面料理,不论如何,江眠鹤,我今日定要带走。”

江家人自然无力阻拦。似乎是怕夜长梦多,在留下足够传信符后衡初宫一行人便匆匆带着江眠鹤赶往离江家领地最近的传送阵。

这是修士来往于玄初大陆人界与玄界最为常见的方式。

这片天地因灵气含量悬殊,自古便被划分为两界:灵气稀薄、法则残缺的人界(亦称下界)与灵气浓郁、资源丰沛的玄界(亦称上界)。传说上古仙魔大战后,人族以界碑为基,布下横贯东西的镇魔结界,两界之外还有所谓魔族存世。

上下两界如同紧密重叠又相对独立的空间层面,虽处同一位置,却被强大的灵力屏障区分。下界如同上界光芒掩盖的阴影,资源匮乏,仅有零星修士存在;上界则是修仙文明的顶点,各大门派世家不知凡几。

玄界大致被分割为东西南北四极大陆与中州,而人界则依山川地貌人皇政权划分九州。两界间的往来,全靠这消耗大量珍稀灵晶激活的特定传送枢纽打破维度隔阂。

一行人一路御剑飞驰,刚全数踏入阵内,来不及开口说一句话,就见一道灵力注入阵眼。瞬间,传送阵光芒大盛,符文闪烁跳跃,发出嗡嗡的鸣声。几名守阵弟子默契地站在传送阵边缘,各自打出法诀。

随着灵力的不断注入,传送阵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仿佛平静的湖水被投入巨石,泛起层层涟漪。

江眠鹤只觉眼前光芒不停闪烁,身体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包裹,混乱中有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意识在一阵天旋地转中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江眠鹤缓缓恢复了意识,只觉一股浓郁得近乎实质的灵力扑面而来。

甫一睁眼,印入眼帘的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岛屿,岛上仙山连绵,云雾缭绕,山顶上有琼楼玉宇若隐若现,宛如仙境。岛屿旁还有若干小岛,岛与岛之间,有灵桥相连,桥上光芒流转,不时有修仙者脚踏飞剑,身姿潇洒地穿梭而过。下方是一片浩瀚无垠的云海,云海中灵禽展翅翱翔,发出清脆的啼鸣。

江眠鹤之前一直在下界,江家生活在两国之隙的深山,时常觉得自己像个隐士。看了这,才真正有了穿越到修真世界的实感。

他正站在一片白玉广场上,不远处许多修士步履匆匆,不时有人影闪现,广场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在灵力共鸣之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而以符文为中心,有数道小径如蛛网般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这些小径宽窄不一。

其中最宽的那条通道应该是大路,两边植有形态各异的灵植,连接着那座巨大的空岛。沿着这条主径望去,隐隐能看到一片气势恢宏的建筑群。

邝月寻看着江眠鹤,语带期待,“故地重游,不知你是否还记得这是哪儿?”

江眠鹤此时正在心中感叹这玄界与凡界简直天壤之别,下意识回道,“记得什么?”

邝月寻重复道,“这是哪儿?”

江眠鹤挠了挠脸颊,试探着问道,“我应该记得什么吗?玄界?”

片刻的沉默后,邝月寻道,“这里是玄界南霄仙域,也是衡初宫驻地所在。”顿了顿,他又道,“不记得也无妨,往后你便在此处安心修炼,我会护你周全,带你熟悉这里的一切。”

江眠鹤看着邝月寻眼中情绪浮浮沉沉,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他下意识身子往后缩了缩,“恕我直言,少宗主这是……想我记得什么?你我素昧平生,江某亦从没离开过凡界,您这一问,我实在不解。”

邝月寻听到他这番话,眸色反而更深了些,他嘴唇微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他上前一步,目光仿佛穿透了江眠鹤,落在某个遥远的时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紫檀扇骨,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

“我耗费无数心力,演算天机,观测星象。亿亿万个线索,最终算出了你。”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江眠鹤脸上,那灼热的目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别担心,我没有恶意,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应得的。”

这话说得属实暧昧,江眠鹤有点不自在,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话题拉回自己熟悉的轨道,“在这陌生之地,若能得少宗主指点修炼,我自是求之不得。”

龙傲天嘛,大腿主动提出会帮忙包办一切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说不定对方就是算出了他机遇缠身,是个不可多得的天道之子呢。

“亦是我之幸。”邝月寻的唇角终于勾起一个清晰的弧度,那笑容里似乎藏着许多江眠鹤看不懂的东西。他又重复道,“能遇见你,亦是我之幸。”

这话说的……他们俩达成共识,江眠鹤觉得气氛似乎变得更微妙了。他挠了挠脸颊,一行人沿大路直行,很快便登上衡初宫所在的巨大岛屿。

一登岛便是开阔的青石广场,坚硬光滑,岁月难侵。不时有人影往来穿梭,不乏有弟子注意到邝月寻的存在,往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敬畏之色,恭敬地朝邝月寻拱手行礼,旋即飞快离开。

横跨广场,衡初宫大门便跃然眼前。百丈石门拔地而起,宫门正上方,高悬着一块岁月不侵的灵木巨匾,“衡初宫”三字铁画银钩,道韵流转,令人望之肃然。

巍峨宫门下,一对数十丈高的巨兽石雕昂首俯瞰,形似麒麟,周身古朴符文在灵力滋养下隐隐生辉,宛如活物,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与神圣。

石门之后,两侧宽阔阶梯蜿蜒而上,阶梯沿途布有小巧的灵力灯塔,日夜不息,光彩奇异,为弟子指引前路。

江眠鹤跟在邝月寻身后,目光好奇地四处打量。仙山云雾缭绕,灵气浓郁得几乎化液,琼楼玉宇在霞光中若隐若现,仙鹤清鸣,灵兽隐现,确实一派仙家气象。

然而,看着畅通无阻的巨大宫门,再想想自家那屁大点山头进出都得在守山弟子那儿查验腰牌的繁琐规矩,江眠鹤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呃,大宗门就是不一样哈,门户大开,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他小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场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邝月寻脚步未停,闻言只是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倒是旁边那个之前沉不住气的清瘦弟子,名叫方羽的,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点少年人的得意,“江师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衡初宫,还用得着特意派人守门?”

“哦?愿闻其详。”江眠鹤来了兴趣。难道有什么高科技……不,高仙术手段?

方羽扬了扬下巴,指向宫门前那两尊巨大的麒麟石雕,“瞧见没?那可不是普通的石头疙瘩,那是镇山的麒麟傀,祖师爷亲手炼制,融合了上古麒麟精魄和顶尖的守山符阵。它们本身就是最强的守山门神。”

先头那位面容刚毅的弟子,名叫陆骁的,沉稳补充道,“麒麟傀灵识通玄,能辨忠奸善恶,识气息本源。本门弟子身负玉牌,会自然放行。若有心怀不轨、身份不明或未得许可者,一旦靠近宫门范围,麒麟傀便会激活,将人拦在宫外,其威能足以镇压化神修士,小友无须担心。”

江眠鹤听得暗暗咋舌,目光再次落在那两尊巨大的石雕上,只觉得那石麒麟空洞的眼窝深处,仿佛有幽光流转,冰冷地审视着每一个接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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