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琳最终还是跟那块“砖头”较上了劲。
她学着昨天在公告栏附近看到的一个老油条的样子，将营养膏的一个小角放在嘴里，不是用牙咬，而是用唾液慢慢濡湿、软化，然后用舌头一点点刮下极其细微的粉末咽下去。
过程极其折磨人，而且味道……
果然名副其实，味同嚼蜡，甚至还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化学制剂的味道，吃到最后舌根还有点发麻。
但神奇的是，只是这么一小块角，伴随着少量抿下去的唾液，一股微弱的暖流就真的从胃里弥漫开来，迅速驱散了身体的疲惫和饥饿感，连带着喉咙的干渴也缓解了不少。
“……黑科技啊。”
归琳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玩意儿虽然难吃得人神共愤，但效率真是没话说。
难怪联邦敢把这群“耗材”当牲口用，光是这营养膏就省了多少事。
她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砖头”收好，这可是未来几天的口粮。
棚屋里灯光熄灭的时间极其准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电源。
整个局所瞬间陷入一片更深的黑暗和嘈杂的寂静之中——各种磨牙、打呼噜、梦呓、压抑咳嗽的声音被放大，交织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的“废土摇篮曲”。
归琳在那硬得硌人、并且随时可能发出惨叫的床板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才在这种难以言喻的环境和心态下迷迷糊糊地睡去。
感觉才刚闭上眼没多久——
“起床！妈的！都给老子起来！快六点了！好本要没了！！”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猛地将归琳从浅眠中惊醒，差点直接从床上滚下去。
是【傻大个】。
他已经穿戴整齐，正像个躁动的棕熊一样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把地面踩得咚咚响，不断看着手腕上金属环投射出的微弱荧光——那上面似乎显示着时间。
“吵什么……”
下铺的【猴精】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但也利索地坐了起来，开始检查他那些宝贝零件和一个小巧的、似乎是自制的仪器。
归琳揉着发胀的额头，看了一眼“窗外”——其实只是塑料布的一个破洞，外面依旧一片昏暗，只有高墙上探照灯扫过的惨白光芒偶尔划过。
才早上六点？！这比大学早八课还反人类！
就在这时，她对面上铺那个一直裹得严严实实的室友也有了动静。
破毯子被掀开，一个身影动作有些迟缓地坐了起来。
借着外面扫过的微弱探照灯光和棚屋里那盏重新亮起的昏黄小灯，归琳终于看清了这位神秘室友的全貌。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和她相仿的女孩，皮肤是那种缺乏血色的苍白。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略显凌乱的银白色短发，以及一双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清澈绿色的眼睛，一边深一边浅。
她的五官带着一种混合了脆弱和疏离的奇特气质。
虽然发色和瞳色特殊，但她的骨相看起来却更接近归琳认知里的亚洲人，只是五官更立体，睫毛长而卷曲。
“嚯，”
归琳心里下意识地惊叹了一声，
这破地方居然还有这种颜值水准的‘耗材’？这发色和眼睛是天生的还是……改造的？
女孩——现在得叫她【白毛】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安静地爬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同样灰扑扑的衣服，对【傻大个】的吵闹和归琳的打量都毫无反应，仿佛只是一个按程序行动的精致人偶。
“看什么看！”
【傻大个】发现归琳在打量【白毛】，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赶紧的！连接局所内网！抢任务！妈的，哭泣矿井和锈蚀地铁站的奖励多，死亡率相对……呃，相对能接受！”
他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用自己的金属环在墙壁一个特定的感应区晃了一下，眼前似乎投射出了只有他能看到的虚拟屏幕，手指在空中飞快地戳点着，嘴里不停咒骂着“卡了”、“快点”、“狗日的网络”。
【猴精】也已经连接了内网，但他显得冷静很多，似乎早就有了目标，或者已经抢到了任务。
归琳不敢怠慢，也赶紧有样学样，将手腕靠近那个感应区。
【滴！身份识别：空白ID-B77-4。贡献点：0。连接至局所任务调度系统……】
一个极其简陋、满是噪点的半透明屏幕出现在她眼前，上面快速滚动着一条条任务信息：
【采集任务：哭泣矿井-荧光苔藓（10克）。基础奖励：15贡献点。
预估死亡率：17%。状态：（可接取）…（已满员）】
【探索任务：锈蚀地铁站-B3层地图绘制（50%）。基础奖励：15贡献点。预估死亡率：43%。状态：（可接取）…（已满员）】
【清剿任务：废弃污水处理厂-变异鼠巢（至少上缴20只鼠尾）。基础奖励：20贡献点。预估死亡率：31%。状态：（可接取）…（已满员）】
任务列表刷新速度快得眼花缭乱，那些看起来稍微“友好”一点的任务几乎在出现的瞬间就变成了灰色的【已满员】状态。
【傻大个】气得捶了一下墙：“操！又没抢到矿井的！狗屎！”
归琳的心也提了起来，手指笨拙地在虚拟屏幕上滑动，试图找到一个自己能接、又不至于直接送死的任务。
就在这时，一条新任务刷了出来：
【清理任务：厚仁中学：初步侦查。基础奖励：38贡献点。预估死亡率：***（数据缺失/新发现节点）】
这个任务后面没有显示具体的死亡率，只有一个令人不安的“数据缺失”标识。
归琳犹豫了一下。这名字在这种绝望的废土世界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点讽刺。而且，又是数据缺失！
归琳只是犹豫了零点一秒，就看到任务状态猛地一跳——从（可接取）变成了（已满员）。
她愣了一下，发现接取者赫然是——【空白ID-B77-3】。
是那个【白毛】女孩！
她不知何时也已经连接了系统，并且以快得惊人的速度，面无表情地抢下了这个看起来就充满未知危险的任务！
【傻大个】也看到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毛】，脱口而出：“我靠！疯子！数据缺失的新本你也敢抢？找死别拉着……”
他的话没说完，【白毛】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然后便默默地走向棚屋门口，似乎准备去集合点了。
“疯子！绝对的疯子！”
【傻大个】也看到了，他冲着【白毛】的背影低吼，
“数据缺失也敢上？还是厚仁中学那种刚冒出来的新坑！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鬼东西！老子宁愿等下一波抢个死亡率明确的！”
【猴精】也皱起了眉头，看着【白毛】离开的方向，罕见地发表了意见：
“新节点的未知风险太高，收益却并不突出。非理性选择。”
归琳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发毛。
这个室友，好像比【傻大个】和【猴精】还要……不对劲。
而她自己，屏幕上的任务还在快速减少，剩下的不是奖励低得可怜，就是死亡率高得吓人。
必须快点做出选择！
就在归琳眼花缭乱、几乎绝望地看着那些要么死亡率飙升、要么贡献点低得可怜的任务一个个变成灰色时，归琳的心沉到了谷底。
看来剩下的任务真的全是坑了。难道她刚来就要被迫选择一个死亡率超过40%的“绞肉机”任务吗？
【系统，分析当前可用任务列表，推荐生存率最高的选项。】
她几乎是病急乱投医地在心里默念，也不确定系统会不会理她。
【叮！检测到用户需求。扫描可用任务……分析中……剩余任务平均预估死亡率：41.7%。最低死亡率任务：地表巡逻（东三区）-死亡率29%，贡献点5。】
这黑奴啊！29％，才贡献点5。
【提示：检测到用户为‘空白ID’新入局所人员，可激活一次‘新手跟随权限’。允许跟随一位已接取任务的局所人员共同行动（需获得对方权限或系统强制匹配）。跟随期间贡献点收益减半，但可大幅降低初期探索风险。】
新手跟随权限！贡献点减半，但能大幅降低风险！
归琳的眼睛瞬间亮了！还有这种操作！
她立刻看向剩下的两位室友。【傻大个】明显不打算现在出任务，要等下一波。
【猴精】似乎有自己的计划，也没有立刻行动的意思。
唯一的选项，只剩下那个刚刚接取了“数据缺失”的“厚仁中学”任务、看起来极度不靠谱的【白毛】！
赌一把？
跟【傻大个】等下一波？但好任务永远抢手，下次就能轮到自己吗？
跟【猴精】？他似乎很精明，但精明的另一面可能就是关键时刻会卖队友。
而这个【白毛】……
归琳的脑子飞快转动。她为什么敢选“数据缺失”的任务？是纯粹找死？还是……
她可能知道点什么内部消息？或者她对自己的能力有极端的自信？
毕竟她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和与众不同的外貌，怎么看都不像是最普通的“耗材”。
而且，“中学”……归琳下意识地觉得，再危险，那也曾是个学校。
比起什么矿井、地铁站、污水处理厂，她对学校的环境至少更熟悉一些？
桌椅板凳、教室操场……总比未知的地下洞穴和变异鼠巢听起来稍微……亲切那么一点点？
虽然她知道这种想法很可能极其天真。
贡献点减半，如果任务成功，她只能拿到19点。但19点也是点！总比直接去送死强！
赌了！
“系统！申请使用新手跟随权限！跟随目标：空白ID-B77-3，任务：厚仁中学探索！”
归琳在心里飞快地做出决定。
【叮！跟随申请已提交。检测目标状态……目标未启用队友屏蔽……申请通过。请尽快前往集合点与您的跟随目标汇合。祝您好运。】
成了！
归琳不敢耽搁，立刻跳下床，对还在那纠结的【傻大个】和冷眼旁观的【猴精】说了句：
“我先走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棚屋，朝着记忆中公告栏附近标注的“任务集合点”方向跑去。
【傻大个】在她身后嚷嚷：
“喂！小豆芽菜你去哪儿？你抢到任务了？……卧槽！你他妈不会也跟着去那个鬼中学了吧？！俩疯子！！”
归琳充耳不闻，只是加快脚步。
集合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面色凝重，低声交流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压抑。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显眼的银白色头发——【白毛】正独自一人站在一个角落，低着头，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归琳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她面前，稍微有点气喘地说：“那个……我用了新手权限，跟你一起去厚仁中学。”
【白毛】终于抬起头，那双绿色的眼睛看向归琳，里面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反对，甚至没有任何疑问。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归琳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仿佛只是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行李。
这种反应让归琳心里更没底了。
这到底是默许了，还是根本不在乎她是死是活？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略显不同制服、像是管理人员的人拿着平板走了过来，扫了一眼【白毛】和归琳手腕上的金属环。
“B77-3，厚仁中学探索。B77-4，跟随者。行了，人齐了，准备出发。车在那边。”
他公事公办地指了一辆看起来比来时那辆更破旧的装甲车，
“提醒你们，新节点，一切未知。自求多福吧。”
归琳看着那辆哐哐作响的装甲车，又看了看身边这个仿佛人形冰块一样的临时队友，心里那点“学校环境更熟悉”的侥幸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击得粉碎。
这赌注，好像下得有点太大了。
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大家有没有猜到白毛是谁呢[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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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首次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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