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这网吧包宿多少钱一晚？”一个白净的少年站在吧台前，白T上的塑料图案都已经洗到裂开。
他手里攥着一张起皱的红票，那是他今天在工地搬一天的红砖赚来的。
“通宵包夜，10块钱一晚。”躺在前台的大哥看着游戏直播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棒棒糖头也不抬。
少年将那张红票放在柜台上：“我要买十晚。”
闻言李昌才抬起头，看着眼前少年额发遮眉，即将入秋的天还穿着一件薄T，他怀疑是谁家小孩赌气离家出走了。
他确认道：“身份证看一下？”
少年摸了摸下衣口袋，掏出一张身份证，磨得通红的双手将它递了出去。
“宁不移，17，你这年龄不够啊，不给办的。”李昌念着他的身份证信息，看了眼籍贯地，他还不是本地人。
宁不移抿了抿唇，继续争取着。
“哥，你能通融一下么，还差几个月，我现在也没地方去了。”
李昌扫了眼他，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灰尘，全身上下除了脸每一处干净地，这孩子是干嘛去了。
他叹了口气：“行吧，你要包十天是吧？”
少年眼见男人同意，眼神亮了亮，点点头。
李昌补充道：“通宵包夜是晚上十点到早上七点。”
说着他收下那张皱巴巴的钱，给宁不移登记上机位。
“喏，a区7号，去吧。”
宁不移松了口气，他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从前天踏上陌生市区的土地，他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因为公园长椅上夜里温度太低，而桥洞底下蚊虫又太多，他白皙的皮肤上起了一个个红疹，让他瘙痒难耐。
接下来几天，李昌都发现宁不移晚上过来只是为了睡觉，每天都穿着那一身衣服。
他原本以为这孩子只是叛逆和家长吵架，可事实却似乎并不如他所想。
夜晚冷风呼呼作响，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宁不移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冷风往他袖子里钻，冻得他搓搓手臂。
李昌在前台看不下去了，这什么父母啊，孩子跑出去那么多天了也没个人来。
他起身走到门口，朝着少年道：“你怎么不进来？”
宁不移听声回头又转了回去，淡淡道：“还没有到十点。”
还没有到他包宿的时间，所以他不能进去。
外面的雨砸得地面噼啪作响，李昌光站在门口裤腿都粘上了雨点。
他也不管人反抗，一把拉起宁不移的胳膊带进里头：“先进来。”
“你家人呢？”男人丢给他一块干净的毛巾。
“我没钱买毛巾。”宁不移看着挂在肩角的白布，似是怕男人强买强卖。
男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送你了，问你话呢。”
闻言宁不移拿起毛巾擦着皮肤上的水珠，像是在说和他无关的东西：“死了。”
屋外雷声轰隆作响，更显此刻少年苍白的可怜。
宁不移看着他眼神里的同情，偏过头去：“别可怜我。”
李昌又问道：“你白天在哪？”
“工地上。”
他白天去工地上搬砖，干完活后就在外面游荡，到了点再回网吧。
听完宁不移的话，李昌心里久久不是滋味，他不敢想，一个才17的小孩儿，父母双亡，没学上在工地上搬砖，晚上只能在网吧趴桌子上睡。
他娘的，老子今天就善心爆发帮他一把。
“你工地上干一天多钱呐？”他问。
“一百。”
干一整天才一百，欺负得就是他未成年在外找不着工作。
可李昌也帮不了什么大忙，他自己也只是在这包吃包住的一个网管而已，虽然网吧是他哥的。
他上下打量宁不移一眼，最终眼神停留在少年漂亮的脸蛋上，他想到了什么一拍桌子发出脆响。
李昌给他出主意：“你这么着吧，你会不会玩游戏？”
他想着现如今主播行业正处在风口浪尖，宁不移这么漂亮一张脸，就算是猪脑子也得起飞了。
宁不移点点头：“会玩，开心消消乐。”
李昌沉默了，这傻孩子，不会连手游都没玩过吧，那他就想对了，宁不移只有一个翻新机，还是他攒钱买的。
别说打手游了，打个视频通话都费劲，上半帧连着下半帧，直接卡成PPT。
李昌思索一番，问道：“你想不想轻松赚钱？”
宁不移微微后撤一步：“我不干违法的。”
他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李昌只想说他也是个守法好公民啊。。
“你丫想哪儿去了，你知道主播吗？”
李昌给他解释。
宁不移眼神变得不对劲，他在想要不要换家网吧续住了，毕竟眼前这大哥竟想些馊招儿。
“我不跳脱衣舞，我也不跳钢管舞。”
李昌还是没忍住，给他一个毛栗，恨铁不成钢道：“你丫有病吧，现在二十一世纪，你当黄色小网站呢？”
这也不能怪宁不移，只能怪他的老破翻新机打开一个软件自动弹黄色小广告，以至于他对主播这个行业有误解。
李昌拿出自己最新款的水果手机，点开一个游戏直播给他看。
“瞅见了不？”
宁不移看着他手里丝滑流畅还清晰的手机屏幕，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一块陈年玻璃膜上面满是裂痕，妈的，这狗日子。
“看见了，一个人在打游戏，怎么了？”
李昌又给他打开礼物榜：“看见没？这数字，除个二就他赚的。”
闻言宁不移眼睛都瞪大了，内心数着个，十，百，千，万，十万！露脸打个游戏一次就能赚他搬一年砖都赚不来的钱？！
他可耻地心动了。
“我玩开心消消乐也能赚这么多吗？”
李昌食指摆了摆：“你也得玩这个。”
他指着那人电脑上面的游戏，这是当下最火的5v5moba游戏，游戏厂商现在也大量投资为找大主播推广。
宁不移道：“我不会。”
李昌左手拍了拍他的左肩，因为少年右肩被淋湿了。
“不要紧，你有这张脸就够了，怎么样，你别搬砖了，我跟我哥说一声，给你免费整个包厢。”
李昌俨然一副把他当兄弟的表情，宁不移看了眼自己已经磨出疮茧的手，想着兜里静静躺着的几张红票，最终他下定决心点了点头：“好。”
“成，我叫李昌，以后我就是你昌哥！”李昌瞧着他如此上道的模样，也不管什么生理隔阂了，上前拥抱了他一下。
兄弟仁义这一块。
宁不移愣住一瞬，问道：“哥，你不会是gay吧。”
“你丫有病啊！”
又获得李昌一个毛栗。
杂物间的门被推开，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两人忍不住挥开面前的空气。
“等下我俩一起收拾一下，你就住这屋。”李昌走进去推开一小扇窗，雨停后外头清新的泥土香味拼命往里挤，男人猛吸一口气，活过来了。
宁不移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他以后居住的房间，李昌从外面给他搬来一堆啤酒架。
靠墙一堆就成了一张小床。
“拿着，衣服新的，赶紧去洗洗，臭死了都。”李昌丢给他几件衣服。
宁不移双手接过，道：“谢谢你，哥。”
“就当我昌哥行善积德！你小子以后赚钱了可不能忘了我啊。”
男人捶了下自己的胸口，兄弟最讲究得就是义气。
等宁不移洗完澡出来，夜已经黑了，他看着啤酒箱上垫着的大红花床单被禄，感动的同时不由得想，我奶都不用了。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好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漂泊的心终于沉寂，呼吸声逐渐变轻，宁不移安然入睡。
次日上午，李昌把人拉进一个单人包厢前，隆重介绍：“看见没，这牌子带派不。”
内有猛虎，闲人免进。
宁不移：……
挺带派的，至少别人会以为里面是个神经病而不推门。
进入里面，一个小小的隔间更是闪瞎人眼。
贫困在读大学生。
赚学费生活费。
父母双亡。
三条横幅钉在后面，给宁不移看得目瞪口呆，除了赚生活费，也没一条符合啊。
诈骗来的。
“这个，是我为你精心打造的人设，包火的。”
李昌自信满满，本来这孩儿就苦，再编编怎么了。
包不包火宁不移不知道，但要是被拆穿了他包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怎么直播？”宁不移摆弄着电脑，其实他从来没玩过电脑，以前也是在朋友家里看他们玩儿。
“咱先注册账号。”李昌指挥着他点开柠檬视频这个软件。
宁不移跟着一步一步输入，到最后关头却卡住了，未成年。
“怎么办？哥。”宁不移问。
“没事儿，我刚查教程了，用我的。”
两人跌跌撞撞地注册好了一个主播账号，早点看教程也不至于两人两眼一摸黑。
从此，世界上诞生了一个名叫“贫贱能移”的主播。
李昌给宁不移念了一遍加看了一遍直播全教程后才放心地离开了。
好在宁不移记性不错，他已经记得差不多了。
s市最高的写字楼里，一个职员正向汇报着工作。
“祝总，游戏方刚联系我们在之前的合同上再加一成，问您合作意愿。”
坐在上方的男人神色淡淡，指尖握着的钢笔有节奏敲击着桌面。
“他们光滑头顶上仅剩的几根毛终于起作用了么？”
他们这个项目与游戏方扯皮了许久，柠檬娱乐已经让步许多，没想到对面却得寸进尺，男人果断拒绝，反正亏损什么也是他爹的。
“签吧。”拇指扣开笔帽，男人利落地签下了祝言和三个字。
那人拿了合同就出去了，祝言和悠闲地双手交叠靠在老板椅上，日子就像语文老班讲课一样，无聊又没用。
鼠标一滑，祝言和点开柠檬视频。又到了抓猪时刻，噢不，随机监督自家员工工作的时候。
刷到同城页面，一眼就看见了那吸睛的，父母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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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哥我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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