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垂允终于搬进了御书房里，这里正式成为了他作为司执的办公地点。
既然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凌垂允就没必要再去工部那边了，黎栖斜吩咐若有什么问题一并禀报到宫里来。
凌垂允坐到黎栖斜对面的桌子边上，两张桌子严丝合缝地挤在一起。可能是皇帝的审美要求，他的这套桌椅和对面的看起来一模一样。
好在黎栖斜不喜欢四处都雕龙纹，凌垂允也没有一下子坐到什么龙椅上。
黎栖斜推了些文件过来：“今天的奏折我还没整理出要你看的。这是我昨天批复过的较重要的一些，你先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凌垂允接了过来，奏折在被推来推去的过程中，有一份滑了出来，差点掉下桌去。
凌垂允接住它，一看，上面用红笔写着几个大字：
狗屁不通，重新写来。
凌垂允仔细看了看，上面说的是户部的一件事，细细看来，的确是狗屁不通。
黎栖斜看了看，那几个红色大字甚是显眼：“哦，你在看这个啊。户部的钟尚书老眼昏花，经常看不清东西，前几日我允了他告老还乡，命原本的项侍郎暂时顶上。”
他摇摇头：“只可惜，项尚书虽然办事厉害，但这写文书的功夫实在差了点，我看了半天，实在没看懂他在说什么。”
凌垂允失笑：“我本以为户部的大人们都做事精明，原来还有写不好文书的人。”
黎栖斜笑了：“你就是之前接触得太少，才有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世上哪有那么多全能的人，我也只能用些做事瘸腿的，将他们拼拼凑凑，勉强拼起来而已。”
凌垂允也笑：“那这样说起来，项尚书身边是没有能拼凑起文书的人咯？”
黎栖斜说：“也许是他手下的几个小年轻暂时有别的事吧。唔，项尚书的文书，我看看今天有没有。”
他翻了翻：“没有。看来是之前的还没得到回复，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这样说来，他上次呈上来的文书也是这样。我原以为过几日就好了，结果这次还是没解决。”
凌垂允说：“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黎栖斜看了他一眼：“你坐着，我派人去。我亲封了司执，可不是为了让人跑腿的。”
黎栖斜把门外的人叫了个进来，吩咐了几句，那人很快就去了户部。
黎栖斜说：“好了，跑腿的。既然我不让你去跑腿了，你就把事情做起来吧。”
凌垂允笑着点头：“是是是。”
凌垂允检查了一遍这些被批复过的奏折，没什么可修改的，看来黎栖斜办事妥帖不单单是外面人的吹捧。
但他也没见黎栖斜有什么大出他所料的政见。或许是太重要的事黎栖斜怕他拿不准，就没让他看？
没等他多想，黎栖斜就又推来了一堆奏折，这次是没批阅过的。
凌垂允一份份看过去，给了些意见，黎栖斜批完手里的，就把他那边的从桌上滑了拿过去写上。
两人分工合作，效率高了很多。
凌垂允特地看了看皇帝批过的奏折，黎栖斜没在他提的意见上加太多东西，看来对他的结论还算满意。
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有一点失落，还有一点……
他摇摇头，挥开那些想法，再次投入到处理奏折当中。
没过多久两人就把这些奏折解决完了。
黎栖斜把它们推到一边，皱了皱眉：“之前派过去的人怎么还不来？我批完的文书都要发过去了。”
很快那个人就来了。他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陛下，项尚书在外面求见。”
黎栖斜挑眉：“宣。”
项尚书很快走了进来，凌垂允看了看，对方大约五十多岁，是个衣服鼓鼓的中年男人，可能是肌肉发达，或者怕冷穿得很厚？
考虑到黎栖斜说他能干，凌垂允觉得应该是前者。
项尚书低头拜下，说：“陛下，昨天臣上奏的事还没得到回复，现在又有了新情况，臣就来向陛下禀告。”
黎栖斜说：“哦？起来吧，向朕说说看。”
凌垂允站在旁边听着。
项尚书匆忙过来，自然不可能有椅子给他，凌垂允自己资历尚浅，品级又低，就在对方进门时起身站在了一旁。
黎栖斜听完项尚书的话，道：“你那边缺人手？在朕看来，这件事一开始就应该解决了才对。”
项尚书道：“不敢瞒着陛下，本来是有人手的，但前几天南边有急事，很多人被借了过去。”
黎栖斜听了陷入思索，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桌面。
凌垂允觉得这时候就该用到自己了。
他说：“陛下，在此事上臣有不同意见。”
黎栖斜看向他：“你站着做什么？坐下再说。”
凌垂允奉命坐下，道：“依臣看来，这件事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只需派一个人，这样……”
黎栖斜和项尚书都安静地听着他说话。
待他说完后，黎栖斜开口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样的话，对办事的细节要求可不少，派的这个人真能做到吗？”
凌垂允早有准备：“臣自请去办这件事，只是需要户部的配合。”
黎栖斜挑眉：“哦？”他向凌垂允瞟去，凌垂允故作平静地向他点了点头。
项尚书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凌司执，有点不明所以。
黎栖斜哼了一声，道：“朕准了，你好好办。项尚书，全力配合他。”
项尚书低头行礼：“遵旨。凌司执，跟我来吧。”
黎栖斜叫住：“慢着。”项尚书愣了。“朕要和凌司执交代几句话。”
项尚书恍然：想必是之前的政事还没处理完，被他不小心打断了。
他自觉地到外面去：“臣先到外面等着。”
凌垂允望向黎栖斜。对方摆摆手，只是说：“你中午还没吃饭，我等下让御膳房给你送过去。”
凌垂允说：“谢陛下。”
黎栖斜又道：“还有户部的大事记，这里也有，你带去做参考吧。”
凌垂允点头：“好的。”皇帝这是在暗示什么？
黎栖斜捏了下他的手：“好了，快去吧。晚上早点回来，别让我去找你。”
凌垂允抱了抱他，感觉到黎栖斜在他的背上轻拍了一下：“好，我这就去了。”
他拿了户部的大事记，出门跟着项尚书去了户部。
项尚书可能是不善言辞，一路上都没怎么和他搭话。
两人来到了户部。项尚书道：“我去吩咐人配合你，凌司执自便吧。”
凌垂允点头。他四处看了看，户部的布局和工部看起来很相似，看来他不用再重新熟悉情况了。
突然后面有人拍了他一下。
凌垂允转过身去，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笑嘻嘻地说：“哎呦，这不是凌司执吗？”
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凌垂允回忆了一下，说：“您是户部的向侍郎？”
向侍郎连连点头：“唉对对对，该说不愧是陛下亲封的司执吗，这记性就是好啊。司执还没来过户部吧，来来来，我带您走一圈。”
凌垂允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向侍郎拉走了。
向侍郎边走边说：“该不说这就是巧啊，您今天来这里，就正好碰上了我。要说不说，这户部我可熟了，我天天待在这里，户部比我的家还亲啊……”
凌垂允礼貌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向侍郎见状大喜：“要不说您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呢，您这脾气就是好啊，我这里那些小子啊，一个个都不愿意听我讲话……”
凌垂允听了脸有点红，不过好在向侍郎忙着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他嘴里很快又窜出了一大堆话，看来他的下属不喜欢听他讲话还是有理由的，凌垂允心想。
在两人参观户部的时候，向侍郎把户部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凌垂允只来得及偶尔说上几句自己的想法。
一听到凌垂允附和，向侍郎就更为兴奋，讲话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凌垂允已经完全插不进话去了，只能面带微笑地点着头。
两人绕回来的时候，向侍郎已经讲起了部里的八卦。
“部里的那些小子们也忒无法无天了，就因为我和当时还是侍郎的项尚书叫着一样，他们就私底下管他叫‘高侍郎’，管我叫‘矮侍郎’。”
他一脸痛心疾首，“你说说这合理吗？虽然我个子是矮了点，但也不能这样叫人啊？
“有一次别人来找的时候，还问我‘您就是矮侍郎吗？’哎呦，气得我……”
凌垂允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他说：“向大人，既然户部我也看完了，我想取些户部的资料。”
向侍郎犹豫了一下：“这……”
凌垂允说：“我是奉陛下之命来的，这一点项尚书也知晓。他还没通知你们吗？”
向侍郎愣了一下：“这倒是还没听说。好了，那我就带你去取吧，户部的资料我最熟了，每份文件在哪里我都知道……”
向侍郎一路上又说了一大堆话，不过好在凌垂允需要的资料还是拿到了。
凌垂允按照之前和陛下说的方案办着这件事，一切都很顺利，就是需要花费些时间。
不过有一点他有点疑惑，向侍郎都不知道他来是做什么的，就带着他在户部参观了一圈。
这里似乎并不像项尚书说的那么缺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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