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事件后，林清欢感觉自己与老板之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几分。
每次进入内间汇报工作，她都能敏锐地察觉到江临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开始有了温度。
而她，也再无法用纯粹的“社畜敬畏心”来面对江临月。
那瓶药膏，那盏茶，那块喂到嘴边的点心，还有那些意有所指的话语，都像一颗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层层扩散，无法平息。
她开始下意识地关注江临月。
注意到她批阅奏折时间久了会轻轻揉捏眉心，心情不豫时指尖敲击桌面的频率会变快，甚至注意到她偏爱哪种熏香，常喝哪种茶。
“林清欢，你完了，你不仅沦陷了，你还开始暗戳戳观察老板了！”她每晚睡前都要进行一番深刻的自我批判。
但第二天一见到那个人，所有的心理建设又瞬间崩塌。
这日，江临月连日操劳，又要应对北方边境的紧急军情，几乎是彻夜未眠。
早朝时强打精神，下朝后回到御书房，脸色明显带着倦意，连眼底都泛着淡淡的青黑。
林清欢看在眼里，心里莫名地揪紧。
她想起前世自己熬夜赶项目后那种头晕眼花、心脏不舒服的感觉。
陛下也是人，这么熬下去怎么行？
她趁着送图表的机会，磨磨蹭蹭不肯走。
“还有事？”江临月揉着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陛下……”林清欢鼓起勇气，声音不大却清晰，“您……您是不是一夜未眠？龙体要紧，不如先歇息片刻，这些不太紧急的公务，容后再批？”
这话一出，旁边侍立的内侍都倒吸一口凉气。
劝诫陛下休息是忠臣本分，但由她一个小小女官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多少有些逾矩。
江临月抬眸看她，她没想到，第一个看出她极度疲惫并直言劝谏的，会是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怂怂的小女子。
“朕无碍。”江临月淡淡回道，却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
林清欢更着急了，也顾不得许多，现代人对于“过劳死”的恐惧让她脱口而出：
“陛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不是，是治国平天下的根本！
您若是累倒了，这朝廷大事可怎么办？
就算是为了江山社稷，您也得保重龙体啊！”
她情急之下，连“革命的本钱”这种词都蹦出来了，脸上写满了真诚的担忧。
江临月看着她那急得快要跳脚的模样，听着她那套“身体是根本”的朴实道理，心中那处柔软的地方又被触动了。
这深宫里，多少人关心的是她的权势，是她能带来的利益，又有几人会如此纯粹地担心她江临月这个人会不会累倒？
她沉默了片刻，就在林清欢以为又要被斥责“多嘴”时，却听到江临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知道了。朕批完这份急报便歇息。”
这近乎妥协的语气，让林清欢和旁边的内侍都愣住了。
“那……那卑职给您换杯参茶来？”林清欢得寸进尺。
看见江临月低头看着急报，朝她手了甩手
林清欢如蒙大赦，赶紧小跑着去张罗。
她不仅泡了参茶，还悄悄让御膳房做了些清淡易消化的点心一并送来。
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背影，江临月疲惫的眼底，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只是，或许是连日劳累加上心绪波动，林清欢自己倒是先撑不住了。
她本就为了完善一份复杂的河道工程预算图表熬了夜，下午又紧绷着神经关注江临月的状态。
到了傍晚，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扶着书架才勉强站稳。
“林典籍，你怎么了？”旁边的小宫女发现她脸色苍白，惊呼道。
这声惊呼惊动了内间的江临月。
她快步走出来，正好看到林清欢摇摇欲坠的样子。
“怎么回事？”江临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回陛下，林典籍她好像不舒服……”
江临月几步走到林清欢面前，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触手一片冰凉。
“传太医！”江临月沉声吩咐，语气不容置疑。
“陛下……不用……卑职就是有点头晕，歇会儿就好……”林清欢还想挣扎，却被江临月一个眼神制止了。
“闭嘴。”江临月的语气带着薄怒，但扶着她的动作却异常轻柔。
她甚至半扶半抱地将林清欢带到了内间她平时小憩的软榻上。
“陛、陛下！这不合规矩！”林清欢吓得魂飞魄散，想挣扎着起来，却被江临月按住了肩膀。
“朕的话就是规矩。”江临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凤眸中蕴含着风暴前的宁静，“让你躺着就别动。”
林清欢顿时不敢动了。
她躺在柔软舒适的榻上，鼻尖萦绕着榻上独有的、属于江临月的清冷香气，整个人都懵了。
她……她居然躺在了女帝的御榻上？！
这简直是滔天大罪！
太医很快赶来，战战兢兢地诊了脉，说是“劳累过度，心脉耗损，需静养几日”。
江临月听完，脸色更沉了。
她挥退太医和内侍，内间只剩下她们两人。
她坐在榻边，看着林清欢苍白的小脸，想起她不久前还振振有词地劝自己保重身体，结果她自己倒先累倒了。
真是……又傻又让人生气。
“林清欢，”江临月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你劝朕保重龙体，自己却弄成这副样子？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上扬，带着浓浓的压迫感和……一丝心疼？
林清欢闭着眼，装死。
太丢人了！
还有啊……这气氛也太诡异了！
忽然，她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她的额头，替她捋开被汗水濡湿的碎发。
那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你不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江临月的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你的‘本钱’，就是这般挥霍的？”
“陛下……”她喃喃道，鼻子一酸，莫名有些委屈。
看着她这副脆弱又依赖的模样，江临月心中最后那点怒气也消散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她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描摹过林清欢的眉眼。
“好好休息。”江临月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再碰那些文书图表。”
“……是。”林清欢乖乖应下，感受着额头上温柔的触感，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只觉得一阵晕眩。
是病糊涂了吗？
她怎么觉得……陛下看她的眼神，温柔得让她想哭？
江临月替她掖好被角，起身欲走。
“陛下……”林清欢鬼使神差地拉住了她的衣袖一角，力道很轻，却足以让江临月停下脚步。
江临月回头，看着她。
“您……您也要记得休息……”林清欢声音微弱，却带着执拗。
江临月怔了怔，随即，唇角缓缓绽开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好。”她轻声应道，反手轻轻握了握林清欢的手，才转身离开。
看着那抹玄色身影消失在珠帘后，林清欢将那只被握过的手紧紧贴在胸口，那里，心跳如擂鼓。
陛下刚才……对她笑了？还……握了她的手？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她把滚烫的脸埋进带着龙涎香气的锦被里，内心一片兵荒马乱。
江临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犯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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