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大四实习季，801寝室的姑娘们各奔东西，在家乡的土地上开启了新的征程，一边适应职场节奏，一边为考研考公做准备。
周晓晨在电视台跟着一位资深记者实习，每天背着相机跑新闻现场，回来还要对着电脑写稿、剪视频。当初妈妈托关系把她送进来时说：“做新闻能见到各行各业的人，透过镜头看看民生百态，对你有好处。”她懂妈妈的用心，总躲在书本后面可不行，得真正走进社会摔打摔打。第一次独立采访菜市场摊主时，她紧张得攥着话筒的手心全是汗，连问题都问得颠三倒四，还是师傅在一旁帮她圆场。现在再看那段视频，周晓晨总会笑着摇摇头，原来成长真的藏在每一次笨拙的尝试里。
陈珍妮在宣传部的实习，完全是单打独斗。没有熟人照应，她只能自己摸索办公室的生存法则。谁说话带刺需要左耳进右耳出，谁看似温和实则爱打小报告，谁的话里有话需要反复琢磨，她都默默记在心里。同批来的实习生是个直性子，领导说“这个方案再改改”，他偏要较真“哪里不好”；同事聊家长里短，他非要插一句“这有什么好聊的”。陈珍妮不止一次听见办公室大姐们背后议论：“这小伙子太愣，怕是干不长。”她悄悄提醒过两次，对方却梗着脖子说“做人就得真实”，陈珍妮便不再多言，只专注做好自己的事——写材料、发通知、整理档案，只求安安稳稳度过实习期。
彭安没找新实习，还在常去的茶叶店帮忙。老板待她像亲妹妹，她也乐得自在，只是听多了客人的闲谈，才发现成人世界的弯弯绕绕比茶叶的品种还多。有天来了位西装革履的客人，拎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要换袋子，说是要送礼。彭安扫了眼生产日期，赫然是去年的，早就过期了。
“不好意思，店长不在，我做不了主。”她把茶叶往回推了推。
“我跟你们店长都说好了，你给我袋子，我自己装。”客人不耐烦地掏出手机，“你信不信我让店长开除你？”
电话那头，店长果然发来消息：“安安，给他换吧。”
“可这是过期的茶叶啊，送人会出事的。”彭安急得打字都带颤。
“没事，监控照着呢，出了问题不怪你。”店长回得轻描淡写，“这种事见多了，以后你就懂了。”
彭安捏着新茶袋的手迟迟没动，最终还是看着客人把过期茶叶装了进去，心里却很堵。
夏梦在高中办公室当助理，每天帮老师整理教案、打印资料，倒让她发现了老师们不为人知的一面。课下的他们会聊哪个班的学生最调皮，会吐槽家长难沟通，甚至会为了抢打印机争两句。有次她见张老师对着作业本叹气，忍不住问：“您家孩子那么乖，也会不写作业吗？”
“怎么不会？”张老师苦笑，“我搞了个积分制，刷牙积1分，写作业积3分，积分能换看电视时间。”
“那要是她只刷学分不写作业呢？”
“那就没办法了，”张老师摊手，“看孩子写作业这事，大概是人类永恒的难题。”
夏梦看着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键盘声，突然想起自己当年乖乖写作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原来老师也有搞不定的“小祖宗”。
赵敏在舅妈的公司实习，一进去就被安排在管理层跟着学。舅妈教她看报表、分任务，教她如何用几句话让下属明白意图。可她总不习惯那些毕恭毕敬的眼神，明明上周还在茶水间听他们聊球赛，一见她和舅妈过来，立马噤声各回各位，空气都能冻出冰碴。
“职场不需要交朋友，”舅妈在会议室里对她说，“尤其是管理层，要学会一个人做决定，学会享受孤独。”
赵敏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懂了，离开学校的她们，每个人都是单枪匹马。就算有熟人帮衬，路终究要自己走，学生时代的依赖，该收起来了。
几个人里，许昕容过得最惬意。在哥哥的公司挂个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从不说家里的事，只在吃上面不亏待自己，今天带份鲍师傅，明天拎箱车厘子，分给同事时笑得一脸单纯。
周末晚上的视频通话，成了她们的固定节目。
“格格，我太羡慕你了。”周晓晨对着屏幕哀嚎，“我今天采访被大妈怼了三次。”
“别羡慕咸鱼，”许昕容晃了晃手里的草莓，“你们自力更生才厉害。”
“我天天在办公室斗智斗勇，感觉头发都白了。”陈珍妮揉着太阳穴。
“我还好，”夏梦转着笔，“接接电话发发文件，反正做错了有老师兜底。”
“赵敏呢？赵总又在忙什么？”
赵敏的视频框终于亮起，背景是亮着的电脑屏幕：“刚做完表格。”
“哟，赵总真是日理万机。”陈珍妮拖长了调子。
“妮妮，小心阳台警告。”彭安受不了陈珍妮故意阴阳怪气的语气，威胁她。
“有本事你穿过屏幕来抓我啊。”陈珍妮做了个鬼脸。
“别忘了下周回学校考试。”彭安一句话就让她蔫了。
“啊！还要考试！”周晓晨捂着脸，“能不能聊点开心的？比如…… 你们有啥糟心事，说出来让我乐乐？”
“那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许昕容咬了口草莓，“我今天就在家躺着呢。”
“回学校请你们吃烤肉！”夏梦突然说。
“还要吃鸡公煲！”
“纸包鱼不能少！”
屏幕里的声音叽叽喳喳，像回到了寝室夜聊时光。窗外的月光落在每个人的桌上，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却好像从未分开过。
大学四年的最后一学期，因为疫情原因不能返校，寒假前那次雪天聚餐竟成了毕业前的最后一面。没能一起穿学士服、拍毕业照成了最大的遗憾。六个人线上视频，叽叽喳喳说了好多话，还是那股子热热闹闹的劲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彼此。
挂了视频，周晓晨看着窗外，突然明白：有些告别不必相拥，有些圆满不在形式。801寝室的故事或许少了个盛大的收尾，却在往后漫长的日子里，每每回忆起的都是嘴角上扬的片段。毕竟，能在大学里刚好遇见彼此，本身就是最难得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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