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照,晴空万里,大风呼呼。
“唐韵吃瘪。”这是赵夏祎在回教室前留给唐韵的最后一句话。
唐韵回到座位上,前桌回头问她:“班长,你怎么一副吃了瘪的样子?”
唐韵摇了摇头,“没事。”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记得和我说。”前桌摆摆手转回去。
一旁的邱南周拿笔的手顿了顿,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赵夏祎给你下降头了?”
唐韵:“没有。”
邱南周放下笔,靠在椅背上,转头看着她悠悠道:“那你怎么一副吃了瘪的样子?”
吃瘪,吃瘪,又是吃瘪。
唐韵有几分幽怨地盯着他。
他一定是故意的。
同桌一个月,他们也算熟络起来了,她知道他懒洋洋的形象背后,有一颗能透视人想法的心。他说的话总是一针见血,还能不轻不重地拿捏住别人,不过界的恰到好处,让人愤愤而无从开口。
邱南周挑眉,眼中笑意微荡,“我猜是赵夏祎的生日。”
唐韵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邱南周笑,“猜的。”
唐韵:“……”
邱南周似乎被她现在的模样逗笑了,好玩地拿起笔,随意翻开一本笔记本,扬起嘴角:“你等一下。”然后埋下头,挥动着漂亮的手,不知道在笔记本上乱弄什么,手法毫无章法。
唐韵才他又写着什么龙飞凤舞的字。
约莫两分钟,邱南周完工了,他把笔记本推到唐韵面前。
唐韵垂眸看笔记本上的画,愣住了。他的画看起来很凌乱随意,但线条却流畅利落,勾勾画画,每一笔都描绘着她的特点,整体放眼望去,可以直观地看出是她。
唐韵低声骂:“有病。”却抑制不住地弯起唇角,语气也伴着笑意。
“怎样,哥是不是很厉害?连你唐班长吃瘪的模样都画的出来。”
唐韵抬眸看着邱南周。
他笑起来很好看,如过林的清风般让人放下防备,心窝一暖,有像曜日般自带光辉,盖住所有黑暗。
这个懒散的“拽哥”也有鲜为人知的一面,得意又幼稚。
她低下头轻轻笑了。
他与她想的总是不大一样,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猜到她的想法,也总是出乎她的意料。
周六是赵夏祎的生日,她邀请唐韵一起去家里庆祝。
赵夏祎和唐韵是高一上学期同班时认识的,但她们交好却是下半学期成为同桌后,彼时,赵夏祎的生日已经过了,所以唐韵并不知道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所以,赵夏祎的生日邀请打了唐韵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此时才星期一,但明天开始要进行月考,没有多少时间给她准备礼物,更何况她一点想法都还没有。
邱南周拿着一支笔轻敲唐韵的脑袋,提醒她:“待会就考试了,别想那么多了,礼物可以当天再买。”
唐韵回过神,点点头,“嗯。”
周五,月考一结束,班上同学早在老师给答案前,就已经讨论完题目,自己推出许多正确答案了。
唐韵对于前桌刚才的解释还没弄懂,她又比较坚信自己的答案,于是急需一个人和她对证。
她想起旁边有个现成的,立马就转过身问:“邱南周,这题你选什么?”
邱南周侧过头,看了她所指的题目,想了一会儿,“我选的和你一样。”
唐韵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看着她那开心的样子,邱南周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路过的王新华啧啧几声。
廖彬洋他们拿着球对邱南周打招呼,“南周,打球。”
“好。”
邱南周起身要走,唐韵急忙抓住他的衣服,逮着最后一点时间问:“那下一题你选了什么?”
邱南周瞥了一眼试卷,“一样。”
唐韵眼睛又瞪大了一点,脸上的笑容要咧到耳根了。
王新华酸酸地说:“哎哟,走了我的哥。”他把邱南周推了出去。
唐韵也离开座位加入到前桌那里,和他们一起讨论问题。
邱南周他们才刚出去,眼前突然蹦出一个“不速之客”。
李肃文嬉皮笑脸地到他们跟前,“南周,你们要去打球吗?咱儿一起。”
邱南周、廖彬洋、王新华:“……”
李肃文突然从笑脸变成正经脸,神在在地问:“南周刚才你和唐韵在干嘛啊?”
邱南周微微偏头扫他一眼,李肃文瞬间感受到一股寒意吹过。
“讨论题目。”邱南周语气不明,李肃文也毫无察觉地开始喋喋不休。
“你忘了,我之前和你们说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吗?她这个人……”
“李肃文。”
被邱南周突然沉下声叫住,李肃文蒙了,瞬间噎住。
邱南周瞥他,连一个正眼也没给李肃文。他的声音极冷,恐得李肃文不禁屏气,“再让我听到你给别人造谣,就不是口头警告这么简单了。”
李肃文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只得连连点头保证。他心底其实是有些害怕邱南周的,所以邱南周的话很轻易地让他住了嘴。
邱南周指了指李肃文所在班级的方向,“滚远点。”
李肃文没敢抬头看邱南周,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等李肃文跑远了,憋笑的王新华终于笑出来了,他拍着廖彬洋的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死我了,李肃文那怂样,编排别人时那么理直气壮,一被警告就立马怂了。”
廖彬洋:“不怂,还能和南周打一架?”
“打不过的,打不过的他肯定打不过南周。”王新华笑着摇手。
“走了,傻帽。”邱南周反手就在王新华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来了来了。”他们追上去邱南周的脚步。
“班长,你怎么突然笑了?”前桌有些疑惑地看着唐韵。
唐韵轻笑着摇头,“没事,我们继续。”
随着周末一同到来的是赵夏祎的生日。
唐韵一早就出门去准备生日礼物。因为赵夏祎一直催她快点来,所以唐韵买完礼物就坐着公交车匆匆往赵夏祎家赶去。
她刚到赵夏祎家时已经是中午了,赵夏祎家里已经来了一些朋友了。进门时,她大概扫视了一下,也有几个是她认识的人。
赵夏祎也很体贴地把唐韵拉到唐韵认识的朋友身边。
赵夏祎拍拍唐韵的肩,嘻嘻笑着,“你先自己玩会儿啊,我的计划有一点点小差错要改一下,待会儿我们再去玩。”
唐韵点头。
然后赵夏祎跑回房间里。
午饭过后,赵夏祎算是安排好游戏了。她简单介绍了列下来的活动和游戏。这些游戏都相较轻松,大多是有趣的脑力游戏,唯一需要体力的就是“撕名牌”。
其他游戏是单人项目,只有撕名牌需要分组,两个人一组。
赵夏祎要和邱南鹤一组,其他人自由组合后,就剩下邱南周和唐韵了。
赵夏祎有点担心唐韵不想和邱南周一起,准备和邱南鹤分开,但唐韵表示自己可以,所以分组就这样安排好了。
邱南周随意从桌上拿了几颗糖,不偏不倚地丢到唐韵怀里,“如果你想和赵夏祎一起就和她说,她不会勉强你。”
唐韵摇摇头,“她想和你哥一起,我肯定也不能勉强她,而且我和你不是也挺好的吗?”说着,她低下头弄糖纸,搞了半天也没撕开。
一阵低笑声从头顶传来,唐韵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烧起来了,莫名觉得有点丢脸。
又摆弄了一下,仍旧撕不开。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闯入她的视线,她是一点也不敢动的。
邱南周从她手中拿走糖果,糖纸被他扭了三四下,就完整地脱落下来了。糖纸里是一颗晶莹剔透的黄色柠檬糖,漂亮极了,剥开的那一瞬间,淡淡的芳香就逸了出来,不浓不腻,恰到好处。
他递过去给她。
她从他掌心拿走糖,放到嘴里,那丝甜味慢慢浸满了她的嘴。
邱南周又从零食盘里拿了一颗一样的糖,然后开始剥开糖纸。
“这个不能撕开,得像这样把扭开……”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随意,但却是很认真地教她如何剥糖纸。
唐韵也是出了奇地没发出一点声响,乍然一看,也是认真地学。
旁边的赵夏祎偶然看到,心里忽然觉得,他们还挺般配的。
下午四点钟,他们开始玩撕名牌了。游戏规则也就是撕名牌而已,最后没被撕的那一组获胜,活动范围原本定在赵夏祎家所在小区。但为了不扰民,他们改在城里一个专门娱乐的公园里。
唐韵和邱南周找了一个公园边沿较为隐秘的地方躲着。
他们两个就蹲在树下的草丛边,看起来像……
“像傻狗。”唐韵很客观地评价。
看着她一脸正经严肃的样子,邱南周无奈地笑了。
“我出去看看,没有人的话我们就换个地方躲。”邱南周瞅着她。
唐韵点头。
邱南周起身,走出去。
邱南周看了看,没见附近有人,就对草丛边的唐韵说:“没人,出来吧。”
他转头,唐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她背对着他,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唐韵?”他走到她身边,唤她名。
“唐韵,我看见你啦!”赵夏祎地声音徒然传出来,邱南周转头看,赵夏祎拉着邱南鹤朝他们跑过来。
邱南周没有片刻犹豫,拉着唐韵的手,带着她向前跑。
他们绕了一大圈,总算把赵夏祎和邱南鹤甩开了。
邱南周微微喘着气,一旁的唐韵则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待缓和些了,邱南周转头望向唐韵,她虽然缓过气了,但眼神却与平常不太一样。
邱南周问:“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唐韵的神情有几分呆滞,“我刚才好像看见我爸爸了。”在对面一家名声不太好但却很火爆的夜总会顶楼。
“嗯?”
唐韵摇头,没再说话。
庆生结束后。
“邱南周,你送唐韵回家。”赵夏祎推了一把邱南周,理直气壮说,“我不会开车。”
邱南周没回她,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直径走向唐韵。
赵夏祎瞪大眼睛,看向邱南鹤,不可思议道:“他竟然没有翻白眼。”
邱南鹤温温道:“或许是他忘记了。”
因为“娃娃亲”,赵夏祎从小就仗势欺“牛”。
——邱南周,我是你未来嫂子,你得帮我和你哥切西瓜。
——有病。
每当这种时刻,邱南周都会翻个大白眼给赵夏祎,如果他心情不错,一般都不会拒绝。
赵夏祎看着邱南鹤温和的笑容,心里渐渐欢喜起来,她直接抱住邱南鹤的手臂,笑嘻嘻地说:“毕业后,我们就可以真正在一起啦。”
邱南鹤笑:“现在也一样。”
赵夏祎摇头,嘴角却扬得极高,“不一样不一样的。”
另一边。
邱南周立在唐韵面前,低头看她。她的坐姿没有刻意地过分端正,但却有一种庄雅的仪态,一看就知道是从小养成,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她似乎又走神了,今天下午之后,她老是心不在焉,这会儿都没注意到他来了。
“唐韵。”他叫她。
“嗯?”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睛里有几分呆滞。
邱南周拿过她身边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侧头看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再寻常不过的话:“回家了。”
唐韵让邱南周把自己送到市政府门口。
“我爸让我结束后来找他。”唐韵把头盔摘下来给邱南周。
她离开几步后被叫住了。
“唐韵。”
她回头。
他在风中扬起嘴角,语气不是很正经,“你今天的样子我都记下来了,等收集了108个唐韵囧样,我就把那本笔记本送过你。”
唐韵愣了愣,随即笑骂道:“有病就滚一边去。”
邱南周挑挑眉,乐道:“同桌这么久,什么也没学到,倒是把我骂廖彬洋他们那一套学到了。”
唐韵瞪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转身就走。
她弯着嘴角,并没有察觉自己先前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邱南周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低头轻笑出声。
之后不久,又是校运会的举行,又是班级团建的筹备,唐韵忙得不可开交,连邱南周也开始调侃她了。
“唐韵,你像鸣人一样练个影分身术吧。”他撑着头侧身看她,嘴里噙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
唐韵难得没有回怼他,只可惜道:“我也想。”
“行吧。”邱南周起身,正经了一点,“唐班长,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呢,嗯?”
唐韵停了停手中的工作,思考了一下,然后分了一些任务给他。
“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嘴角全是笑意。
唐韵蹙眉,疑惑地看向他,“客气?客气是什么?可以让中国学生,**接班人身心愉悦吗?”
邱南周听她这说辞,气笑了,直点头,“是是是,你是老大,听你的话一定能让身为**接班人的我身心愉悦。”
唐韵扬起眉梢,对他的说辞也是乐在其中的。
放晚学,王新华找邱南周回宿舍了,但他叫了邱南周几声,邱南周都没回。他新奇地走到邱南周身边,凑过去瞧。
王新华诧异道:“你在帮唐班长整理表格?”
“嗯。”邱南周埋着的头就没抬起来过,“你先回去,我晚点走。”
王新华啧啧地摇头说:“唐班长让你帮她也是个稀奇事。”说完他就离开教室了。
邱南周却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脑海里想着唐韵。
她这个人,似乎不喜欢依赖别人,又因为经常在领导人的位置上做事,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更愿意亲力亲为,不麻烦别人。
现在这样,是因为她信任他吗?
他思索片刻,了然无果,也只能笑笑过去。
团建的日子定在校运会后的那个周末,最后确定的方案是去登山野营,那座山山脚下有个民宿,里面的老板娘是他们班主任的亲戚,已经预定好足够多的房间了。
白天登山游玩,晚上在民宿里烧烤,第二天回家。同学们一听,都激动得跳起来。
按班级座位分成了五个大组每个大组都有两个班干负责带队。
班主任和其他跟随来玩的科任老师就负责带大队。
一群男生拥着邱南周,一路上嘻嘻哈哈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猴子迎大王归山。”吴雨霏满脸无语的看着身后的男生。
唐韵笑着指向前方,“你看女生不也一样吗?”前面的女生甚至笑得比男生还猖狂。
“……”吴雨霏抽了抽嘴角。
唐韵拉上吴雨霏的手,带她往前面跑,“走吧,我们也追上去。”
吴雨霏看着唐韵,还是觉得稳重的班长最好。
登顶后,大家在凉亭里休息。
“咳咳咳,同学们,听老师说一句。”班主任拍了拍手,严肃地喊着。
同学们陆陆续续安静下来,齐齐看向班主任。
“我们来拍个集体照吧。”班主任露齿憨笑。
几个调皮的男生立马哄闹。
“老李头,下次别这样喊话,怪吓人的。”
“就是就是。”
班主任哈哈笑着,“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这帮毛小子快过来。”
“一二三,茄子!”
集体照之后,大家开始找人合照,东拉一个,西扯一个,被拉得最多的就是唐韵了。
“南周,你再不去,班长要被别人拉走了。”王新华搭上邱南周的肩,一脸玩笑样瞅着不远处正在和唐韵拍照的男生。
邱南周掀起眼皮,往不远处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继续玩游戏。
王新华拍了拍邱南周的肩,叹息着,“行吧,皇上不急太监急。”
邱南周面无表情地扭头看着王新华。看得王新华觉得心底突然凉凉的。
游戏里传出一个响声,“out。”
“嘶,南周,死了!”王新华看着手机里的游戏人物死了,瞪大眼睛叫着。
邱南周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把手机丢给他,“皇上不急太监急,现在朕不想帮公公打关了,公公自己打吧。”
王新华接稳自己的手机,看着邱南周向唐韵走去的背影,他才后悔地嗷嗷大叫:“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您再帮帮我吧!爸爸啊!”他在后面哀嚎着,也不知道邱南周听到没有,反正他就是见邱南周头也不回地向唐韵走去。
唐韵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温和的面容上十分安静。
“在想什么?”邱南周看向发呆好一会儿的唐韵。
听到这个声音,唐韵头也没转就知道是谁。
她稍稍低下头,抚摸着自己手腕的镯子,微不可察地皱起眉,“我昨天看了一本小说。”
邱南周:“嗯。”
唐韵转头看他:“觉得里面的深情男二不现实。”
邱南周挑眉。
唐韵了然,继续说:“现实中怎么会有人不争不抢,默默爱着一个人很多年,并且在她遇到困难时随时都在。怎么会有人这么爱一个人,又没经历生离死别。”
少女的神情很茫然,她定定地望着那一方的远方,清澈的眼眸里却没有那座山。
邱南周闻言,轻轻笑了,“爱不是都要经历生离死别、灵魂救赎,才能够刻骨铭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陪伴,细水长流、浸入人心的温暖更致命。或许他也没有那么爱那个人,只是后来再也没有人能超越那个人的光亮。”
“如果是这样,他以后还能真正爱上别人吗?或者说,能爱别人比爱那个人多吗?”她似乎被这个问题难倒了。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下文,她便问:“然后呢?”
“感情这种事并不好说,如果你说他不爱后来的那个人,他又怎会将就自己,委屈他人。”
“所以白月光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她的声音变得很轻,融入风中后变得很缥缈,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听到。
“唐韵。”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她看他。
面前的他微微皱着眉,似有不满的盯着她,“你是不是区别对待?”
“啊?”她有些懵。
邱南周笑她,“别人面前,都是一副自强独立的样子,在我面前就变成迷茫少女了。”
“嗯。”唐韵看着他的眼眸里没有一分动摇。
邱南周愣了,脸上打趣地笑容也僵住了,正要开口,猝不及防地收到她的扮的鬼脸。
唐韵扒拉着眼皮,冲他做了个鬼脸,大声说:“邱南周吃瘪。”说完,马不停蹄地跑向吴雨霏。
被她这么一弄,邱南周顿时傻眼了,不过片刻,他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
校运会后,就只剩元旦晚会了,最后就是期末考试。
班上准备了小品,所以那天下午,差不多一半的同学都去参加了海选。
结束后已经八点多了,第一节晚自习刚过半,所以廖彬洋拉着邱南周去了趟小卖部。
结果,半路上廖彬洋闹肚子了,丢下邱南周就跑了。最后还是邱南周一起买了晚餐。
邱南周慢悠悠地向教学楼走去。刚走到楼梯口,就见一个人匆匆往楼下跑。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还没来得思考,便先转身叫她。
“唐韵。”
唐韵顿了顿,脚步停了下来,她缓缓回过头,眼眶还红着,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透。
“你……”怎么了。
邱南周停顿了一下,心中有些犹豫,怕他一问又会让她哭泣,所以剩下的话也咽了下去。
两人站着相视几秒,唐韵突然朝他走来几步,来到他面前。她抬手抓住他的衣服,垂下头轻轻抵着他胸口。
邱南周身体倏地一僵,愣是一点没动。
不过一会儿,他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低下头,他看见她肩膀微颤着。在这寂静的楼梯间,就连那微弱的哭泣声也被无限放大,他听得心里难受极了。
唐韵就靠着他哭了一下,然后擦掉泪水,什么话也没说就往校门口跑。
课间十分钟。
“赵夏祎,有人找。”
赵夏祎走出教室,看见是邱南周找自己,稀奇地笑了:“竟然是你来找我,真是稀奇。”
邱南周没时间和她开玩笑,带她到另一边人较少的走廊,开口就直接问:“唐韵她怎么了?”
“嗯,啥?”赵夏祎一时没反应过来。
邱南周看着她有点懵的样子,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说,要不要说。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赵夏祎似乎明白了,她带着些试探问:“她哭了?”
邱南周低着头:“嗯。”
赵夏祎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可能她朋友不在了。”
“什么意思?”邱南周猛地抬头看她。
赵夏祎的声音比先前低,多了些正经,“她以前和我说过她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上高中后她们异校了。高二开学那会儿,她朋友被检查出了癌症,医生说活不过半年。昨天她来找我哭了很久,或许这几天她朋友就已经不在了。”
说完,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
赵夏祎先开口了,问他:“她是在你面前哭的吗?”
“嗯。”
赵夏祎:“唐韵不是喜欢让自己情绪外露的人,她不是不会表达,只是比较要强,但她并没有强大到一个人杠下所有。”她用坚硬地外壳包裹住自己柔软的心脏。
邱南周垂着眼帘,眼底的情绪被遮住,旁人看不出丝毫。
赵夏祎看向他,认真地说:“她很信任你,邱南周。因为我和她不是一个班的,你和她又是同桌,平常你帮我多……”
那夜,赵夏祎交代了很多,也和邱南周说了很多关于唐韵的事,她希望在她不在唐韵身边时,也能有人陪在唐韵身边。
第二天上午,唐韵赶回来上课,平常都是高马尾的她,今天却是松乱的低马尾,脸色有些憔悴苍白。
“给你。”一盒大白兔奶糖出现在她面前,她转头看向他。
邱南周弯着唇,撑着脑袋,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他冲她扬起下巴,悠悠道:“今天下午哥带你去玩。”
唐韵微微怔住,“翘课?”
邱南周有几分轻佻的样子,语气飘飘,“你想的话也可以。”
唐韵却认真思考了一下,正经地看着他,“我想。”
轮到邱南周愣了,然后气笑了,抬手往她脑门一弹,不客气道:“翘什么课,都帮你请好假了。今天下午是体育课和两节数学课,不会落课,好学生不能翘课。”
他弹的并不用力,很轻,但她还是配合地用手捂住额头。唐韵好奇地问:“怎么就请好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和你去?”
邱南周:“猜的。”
对于他这种风轻云淡的回答,唐韵一般都会止步于此,但这次她却问了下去。
“怎么猜到的?”
“猜着猜到的。”
……
遵循唐班长的想法,两人去爬山了。
这座山和团建时爬的不太一样,唐韵挑的这座山上山的路只有一条石头阶梯,不能并行,只能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爬山过程中,唐韵都没有回头和邱南周讲话,一个劲儿地往上走。
登上顶峰。
彼时,夕阳刚好,在远处一栋又一栋的高楼大厦之后,橘红色的余晖轻柔地散落在大地上,落在街边的清洁工手上,散在工地工人的肩上,洒在一个又一个下了班赶回家的路人身上。
落日想要在黑夜降临前,努力留下多一些温暖多一些光亮。
“其实我很喜欢爬山,因为攀登需要专心,绝对的专心,这样的话,我什么都会忘记,只专注于眼前的事。”她轻柔的声音与柔和的光融在一起,眼眸里水光粼粼,是带着柔情的悲伤。
他无言,只静静地看着她与她身后的夕阳。
她举起手,圈住嘴巴,冲着远方大喊:“莫莉,下辈子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她弯着嘴角,好像笑了,泪水却悄无声息地划过脸庞,光辉让她的泪珠变得比钻石更剔透更珍贵。
从小顺风顺水的他,从来不知道有人能这样牵动着他的情绪。
因为喜欢,所以开心也好,难过也罢,他的感受都要比她多上很多分。
邱南周的生日在寒假,所以他很早就邀请了唐韵一起来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就在他生日的前一晚,唐韵把他叫了出来。
“邱南周,我在这。”唐韵朝他招手。
邱南周向她跑来,微微喘着气,问“怎么了?”
唐韵把背在身后的礼盒拿了出来,递给他,“生日快乐邱南周,这是生日礼物。”
邱南周愣了愣,结果礼物,笑着说:“好,谢谢你了,虽然明天才是我生日,但也可以算在今天。”
“嗯。”
邱南周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微微弯下腰,问:“你怎么了?”
“邱南周,我要转学了,今晚的机票。”她低着头,声音很轻却不似往常的语气。
沉默半晌,才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要转去哪?”
唐韵没抬头看他,也没说话。
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答案。
邱南周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少年心思昭然,已不再需要任何掩饰。
她垂着脑袋,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心中便有几分害怕。
他轻声询问,语气却带着哀求:“我可以去找你吗?”
唐韵身体晃了晃,她倏地摇头,一句话也没落下,转身就跑了,只剩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脚下生钉般,没有移动,没有追上去。
那一晚她做了个梦,梦回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当时,她和赵夏祎约好出去玩。在约定地点不远处看见了他。他和一个男生一起站在赵夏祎面前。
深秋了,路边满是枯黄的银杏叶,微风轻轻吹过,又一片银杏叶飘落,恰好落在他的肩上。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和朋友笑着,弯起的眼睛比这个秋天真诚。不一会儿,他们就和赵夏祎告别了。
赵夏祎一见唐韵,就奔过来挽住唐韵的手,带着唐韵走,路上絮絮叨叨地说:“刚刚那两个男生是我发小,一对兄弟,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两个呀,一个叫邱南鹤,一个叫邱南周……”
邱南鹤,邱南周……
你是谁呢?
几天后的某一个早晨,宿舍群炸了。
王新华:你们看新闻了吗?有个政府大官员涉黑被抓了。
廖彬洋:这几年扫黑除恶,打“保护伞”挺严的,被抓不正常吗?
王新华:重点是,那个官员是班长的爸爸,唐班长和她妈妈被人扒出来网暴了。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冰冷的女声反复响着。原本凛冽的寒风开始减弱,渐渐的,风停了,云层后的太阳也出来了。
邱南周看着床头她送的狐狸和兔子娃娃,脑海里不知怎么,闪出团建那天她对他说的。
“我认为,相互喜欢却没在一起,并不代表那个人不是她生命中的配角,说不定是她心底的白月光呢。”她很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十分坚定。
到底还是跟着赵夏祎他们来到了她的城市,不过他没去婚礼现场,只是站在酒店不远处。
没一会儿,婚车到了。
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下了车,她在人群的簇拥下收到无数祝福。
他看着她的样子,轻轻笑了,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他的祝福语。
“新婚快乐。”
他转身离开,悄然退场。
人群中的新娘却突然转头,看向长长的接亲车队。
再回头时,新娘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漂亮极了,就算她眼眶红了,众人也当是新娘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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