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这个送你的。”
小鬼跪坐在沙发,从袋子掏出一只强壮的机器人。上次周舒打不开糖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小鬼怕他私底下会被老盛欺负,毕竟老盛这人拳头是真的硬。
其实,有了这只机器人也没什么用,机器人打人跟挠痒痒似的,老盛分分钟能把它拍成圆的。
周舒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双手接过机器人,很是激动:“谢谢。”
小鬼在机器人后面按了什么按钮,机器人眼睛骤然一亮,突然对着旁边的抱枕挥舞着拳头,一直逼逼叨叨“打你打你……”
一点气势都没,看着像在撒娇。
小鬼又按了另外一个按钮,机器人的拳头,变成两把水枪,朝着前方滋起了水。
“它很厉害的,能保护你。”
“保护我?”周舒满脸懵逼,他有什么需要被保护?
过了一会,小鬼被老盛拎过去洗澡。周舒盯着还在滋水的机器人,关掉按钮,抱着机器人走到楼上。
最近台风反反复复,天空总是雾蒙蒙一片,见不到一点太阳,幼儿园因此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葵园这边早在一周前,就陆陆续续有人过来锯树。
小鬼趴在窗户看工人们锯树枝,树枝带着沉重的积水砸在路面,电锯的声音断断续续。
热带风暴风力恐怖,如果树枝太茂密,可能会导致树根被连根拔起。
周舒这段时间同样在家里办公,沿海这边大多数公司都通知停工或者居家工作,像学校或者幼儿园则被紧急叫停。
黑漆漆的窗户噼噼啪啪响,雨是斜的,一会往那边吹,一会往这边吹。周舒过来把窗帘拉紧,单脚跪上床,小鬼早在大雨的噪音中睡着了。
盛未堂拿着手机凑过来:“天,你看这次的台风多恐怖,连风眼都看得清清楚楚。后面几天看来是出不了门了,早知道多准备点零食。”
周舒给他儿子脑袋下塞了个枕头,说:“零食我车上还有。”
比起零食,家里的储备粮更加重要,好在台风来临前他们已经准备了一些,撑一个星期问题不大。
白天周舒一般在书房办公,只偶尔中午和晚上会下来一次。每次看见他走进书房,老盛总会防着小鬼和狗子跑到那个区域玩。
小鬼放假这个星期,盛未堂每天都在期盼台风马上结束,把人丢回幼儿园去,这货在家实在太能闹了。
晚上一家人吃完饭,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
屏幕里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在抓水母,他们准备做美味的水母果酱,老盛居然和他儿子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小鬼猛地站起来,眼睛仍旧盯着电视,试图去拿遥控器开大声音,然而这一脚没轻没重,结结实实踩在他爸的肚子上。
只听老盛惨叫一声,捂着肚子:“靠,你干什么!痛痛痛!”
周舒连忙放下抱枕,看来这一下踩得不轻,盛未堂疼得良久直不起腰,
小鬼拿起遥控器立即闪开,表情有点不知所措,他不是故意的。
老盛鬓边沁出了细密的薄汗,身体依旧佝偻着。在肌肉放松的状态下,突然受到外部压力,肌肉会收缩,引发疼痛。
周舒扶着他的胳膊:“我带你去医院?”
看此情形,小鬼早被吓到不敢吱声,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果果。
果果察觉不到某人现在的处境,还在疯疯癫癫地摇尾巴,此时小鬼多么希望自己是一条狗,他死定了,某人要哭了。
外面狂风暴雨,台风卷着气浪撞击着门窗,此时出去,分分钟能体验一把在天上飞。
盛未堂摆了摆手,刚开始的确很痛,缓了一会就不那么疼。小鬼这一脚踩到腹侧,后面肯定会留下淤青。
周舒还是担心:“我看看怎么样?”
“没什么,我先去洗澡了。”老盛推开人,捞起地上的拖鞋,套在脚上。
走到半途,盛未堂又猛地停下来:“还有你小鬼,这集看完,立马给我滚上来睡觉,今天不许熬夜……”
某人嘴里还在念念叨叨,不知说什么,楼下的人听不太清。
或许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事,又或许是周爸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小鬼手指紧张地扣在一起,小心翼翼坐回沙发,头一次坐得如此规矩。
电视里响起欢乐的片尾歌。
周舒冷不防站了起来,走到屏幕旁边,把电视关了,小鬼怯怯地看向他。
浴室里吹风机停了,盛未堂随便抓了条毛巾。
刚走出浴室,便看见他那咪点大的儿子杵在墙角,小鬼两只手搅在一起,时不时往脸上抹两下,又继续搅在一起。
周舒拉了一只矮凳坐在他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小鬼撇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时不时吸着鼻子。大概是被他爸训了,可怜巴巴的,又有点凄凄惨惨。
周舒的表情并不凶,语气也不重,只是没有了往常那副温和可掬的样子,但对于小鬼来说,现在的周爸看着好陌生。
周舒盯了他一会,把凳子推回原位。
没人喊他过来睡觉,小鬼不敢过来,一直站在角落。他今年算周岁才三岁,头顶还不到门把手,看着很小很圆。
老盛看他鼻尖通红,不停用手捂着眼睛,隐隐约约传出一两声抽噎,心下一软,走过去把人拉过来:“别站着了,过来睡觉。”
“老爸对不起!”小鬼边说边抽噎,要可怜有多可怜。
“你说什么?”盛未堂有点震惊,怀疑自己耳朵进沙子了。这小子一向调皮、捣蛋、难管、作死……
平常闯了什么祸,无论盛未堂怎么打他,骂他,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常常把盛未堂气得够呛。
没想到“对不起”三个字,能从他口中说出。
“对不起…”
“哇”了一声,小鬼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彻底停不下来了。
盛未堂知道他这次是真哭,他儿子平常哭总是半真半假,上一秒哭唧唧,下一秒笑嘻嘻,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乌云就暗淡。
然而真正内心委屈,眼泪是控制不住的。
因为周舒从来没有对他这么严肃过,小鬼有点被吓到了。从小到大周舒是最疼他的那个人,从没说过一句重话。
他儿子这性子,你跟他来硬,他只会比你更硬,比起老盛这种表面凶巴巴,实则只会用傻力不会用巧劲的人,小鬼内心更畏惧周舒,一旦周舒不对他笑了,某人就会很害怕,他怕周爸这种表面性软,实则有理有据的人。
周舒连忙抱起人,顺着他的背脊,小鬼还在哇哇大哭,嘴像个大喇叭,合都合不上,丝毫不顾及形象。
“哇——”
周舒抱着他在房间走了几圈,等哭声渐渐小了,才轻轻把人放在床上。尽管眼睛闭着,但哭劲还在,每次抽噎,脸颊二两半肉也会跟着颤抖。
“卧槽,这小子拿你的衣服擦眼泪呢。”
“没事。”周舒抿了抿嘴,看着他哭成这鬼样,他当然心疼。
周舒虽然疼他,并不是那种无度的溺爱,慈母多败儿,同样慈父也差不多,孩子不懂事,该管就得管。
何况,老盛早年动过手术,虽然那块疤现在已经淡到看不见,但那依旧是周舒心里的一根刺。
小鬼早在哭哭唧唧,凄凄惨惨中睡着了。
周舒胸口一片湿热,他支起身:“还疼吗?穿件外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别墅两个阿姨,一至五都在别墅住,可以叫她们过来看着小孩。
“不疼,睡吧。”盛未堂摇头,调暗床头灯干脆躺下了。
台风过后,留下一片残肢断臂,和一堆烂摊子等着人去收拾。这几天强降雨,直到小班毕业那天,太阳才透过乌云露出一点笑容。
云朵老师给他们每人都拍了照片,放学回到家,小鬼就迫不及待把那些照片拿出来。
给果果看还不够,转头又去找老盛,别说照片还挺多,除了一张班里同学的集体照,还有一本相集,里面大多是琐碎的日常照片。
小班毕业前,还有一场晚会表演。
化妆间里,化妆师正有条不紊给小孩们化妆,因为要上舞台,妆涂得有些浓,个个腮红打得像猴屁股,眼皮上更是一层闪瞎人的亮片。
忽然,两个打扮得很漂亮的女人走进化妆间,大概是哪个小朋友的家长。
隔壁班的老师向她们打了一声招呼,两人进来后便安安静静坐在旁边,似乎只是进来看孩子化妆。
其中一个女人带着黑色墨镜和口罩,一身香槟色的连衣裙,墨黑的长发垂在身后。女人从进门开始,就目不转睛盯着小班那一列,更准确的说,是云朵班那只豆包脸的小鬼。
和照片里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小孩现在化着妆。
和她一起进来的女人,问道:“薇姐,要不要喝口水?”
董薇没有回应,仍是怔怔地注视着远处的小孩,手指紧紧扣着包包。论外貌小鬼和周舒并不像,他身上没有周舒小时候那种稳气,而是这个年纪最单纯的童真。
女人向老师道了谢,轻轻把水杯搁到董薇面前,她的小孩也在这所幼校,一样在小班。
要不是她带,董薇根本进不来,幼儿园把控太严了。明明她的孙子也在这所幼校,而她却要以另一个身份,才能进来看上一眼,说来悲凉又可笑。
小孩对于陌生和试探的目光,十分敏锐。
小鬼立即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他往董薇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女人的目光过于灼烈,让他感到害怕,某人不断用服装上面的花瓣挡住自己,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云朵班的演出服,是一朵害羞的太阳花,可花瓣太小了,没法完全挡住。小鬼又侧过头,那女人还在盯着自己。
恰好,这时云朵老师走过来,小鬼立马从椅子跳下来,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拉着云菁的衣摆像只跟屁虫般粘在后面。
这里他跟云菁最熟,云朵老师不可能把他卖了。虽然老盛总说他卖不了几个钱,白给别人都没人要,说不定,他和周舒还得去倒贴别人钱。
可小鬼怕死,他不想被卖掉。
后面云朵老师走到哪,屁股后那只小鬼跟到哪,仿佛贴在人家屁股上的一朵小花。
直到小班准备上台表演,那朵小花也跟在老师屁股后面出去了,董薇这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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