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了快一半，姜泉之当真只单纯当个陪客，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吃饭，不时给张一昱夹个菜，像个机器人似的。
张一昱同沈知墨聊天之余，总会偷瞄姜泉之几眼，看他是否在生气。
次数多了，沈知墨也发现了，轻咳一声，提醒他注意分寸。
“一昱，你真的不打算去我公司吗？同样的职位，我可以给你三倍工资。”为了“诱拐”张一昱，沈知墨开出了更高的条件。
“不是工资的问题......”
张一昱独自一人养着张一昕，辛苦是难免的。
如今多了个姜泉之，未来的规划又多出了许多条，不缺钱是不可能的。
这个条件对他来说，相当诱人。
“同上次说的一样，住的方面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住在我家，只要替我做做饭就行，洗衣打扫的事，自有钟点工来做。你妹妹还可以到我公司上班，我也会替她安排住处。”
沈知墨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妹妹愿意的话，也可以暂时住在我家里，直到她想搬出去为止。”
张一昱被他这番话惊着了，他张一昱何德何能，竟让沈知墨开出这样的条件，连他妹妹都照顾到了。
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吧？
“知墨，难不成，你们公司真的很缺人？”
“......”沈知墨真是要被他气死，“少罗嗦！你不是李知宁口中最自豪的员工吗？我把你挖去我们公司，有何不妥？”
“知墨，你......你别听知宁胡说，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好，你实在没有必要......”
“不用自我怀疑，你绝对值得。”
“......”
沈知墨一个高帽砸下来，反而让张一昱更加没自信。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你对我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先前谈合作时，也总是假借工作之名，带我游山玩水......如果你真的是看中了我的工作能力，为什么先前半点都没有提及呢？这样做，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难不成真像李知宁说的，沈知墨对他有意思？
这让他如何相信？又如何能接受？
“你真的想知道？”沈知墨反问道。
“是......”张一昱生怕答案同李知宁说的一样，终究没能面对，“是因为我们曾在哪儿见过吗？你早就认识我了，对不对？”
至少，至少不要在姜泉之面前谈论这个话题。
“......”沈知墨从他那副不安的神情中读懂了他的担心，随即看向姜泉之，冷冷回道，“没有，在此之前，我和你从未见过。”
“是么......那个，你几点的飞机啊？”张一昱试图转移话题，以缓和这略显尴尬的局面。
“怎么不问了？不是很想知道原因吗？”
“不重要。”张一昱迅速回道，“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离开一昕的身边。我做的工作只会随着一昕在任何城市的转移而改变。我要留在她身边照顾她，直到她出嫁为止。知墨，我只有一个妹妹。”
“......如果她不愿意到我那边工作，你就不会离开？”
“是。”
“这么说，我要攻克你，还得先攻克你妹妹了？”
“额......是。”
“噗......”沉默许久的姜泉之突然轻笑一声，嘴角的得意显露无遗。
“......”从姜泉之这副神情看来，张一昕定然同姜泉之关系匪浅，且知道姜泉之对张一昱的情意。回想起他刚到这座城市时，刚想约张一昱一同游玩，便被张一昕一通电话抓回去了。
想来，张一昕定是刻意为之，阻止他们俩单独相处。
沈知墨还真被姜泉之那番话唬住了，告白的话若是此时说出来，反而不合时宜了。
当真是进退两难。
可若是不说，方才同姜泉之夸下的海口，便要闹了笑话了。
“一昱，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你......”
沈知墨话未说完已被打断。
不远处一张讨人嫌的恶脸正往这处袭来。
“一昱，小泉，你们怎么都在这儿？”李知宁匆匆跑来，毫不客气地寻了个靠近姜泉之的空位坐下了，“好巧啊，你们怎么在这里？这家店的菜品丰富，味道也都不错，你们可真是会挑。美女，加副碗筷。”
李知宁已熟络地加点了几个菜，又佯作惊讶笑道：“哟，沈总也在？真巧啊，不是听说您今天就要走了吗？怎么还不去收拾东西，当心错过登机时间。”
“时间还早得很，不劳李副总费心。”沈知墨冷冷道。
这李知宁又来搅局，偏在这时候来捣乱。
什么巧不巧的，分明是姜泉之悄悄短信通知，他才这么及时地赶过来。
“是么？那真是可惜，我还以为从今天起不用再见到嚣张跋扈的沈知墨了呢。”
“到底是谁嚣张跋扈，不用我说，大家都长了眼睛吧。”
“哈哈哈......是我用词不当，沈总可别生气。”
菜才一上桌，李知宁便将那几个菜盘移至姜泉之面前。
“小泉，有一阵子不见了，刚才一见就觉得你好像瘦了一些，那怎么行呢？年轻人正在长身体，可别累坏了身子。这些菜都是哥给你点的，多吃点，好好补补，让我们一昱长长见识。看看，这菜，补腰，这个补肾，这个最好了，是......咳咳，都懂，都懂，哈哈哈哈......”
他转而看向沈知墨，笑道：“我们沈总就不需要这种东西了，您说是吧？”
说着他又抚着下巴想了想，“不过也未必，年轻人毕竟体力好一些，扛得住，沈总您就不一定了，工作这么劳累，好像比我们小泉更需要补补。要不一模一样的菜式，再给您来一份？”
“你......！”沈知墨气得脸色铁青，这李知宁不仅暗戳戳地讽刺他年纪大，竟还说他体力不行，比不上年轻力壮的姜泉之。
再而告诉他，他根本得不到张一昱，自然用不上这些东西了。
姜泉之是快要忍不住了，憋笑憋得浑身颤抖。
李知宁这讽刺的话说得既体面，又不带脏字，话里话外滴水不漏，叫人心生敬佩。
“谢谢知宁哥。”谢他的维护与支持。
张一昱伸头看了看那些菜，除了摆盘精致，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长什么见识啊？这些菜我又不是没见过，小泉，你要是喜欢吃，下次我做给你吃。”
“好。”姜泉之笑回。
只是张一昱的“长见识”，和李知宁的“长见识”，恐怕不是一个意思。
“那敢情好，一昱，今晚你就多做些菜，给小泉好好补补，最好再喝点小酒，晚上就直接抱咦咦......”
趁李知宁的虎狼之词说出口之前，姜泉之一把狠掐他的大腿，提醒他不许胡言乱语。
方才还在心底夸他话说得漂亮呢，这么快就得意忘形了。
“抱，抱着月光入睡......比较有诗意......”
话一说完，姜泉之便松开了手，李知宁不满地看了姜泉之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没出息。”
场面虽因为李知宁的到来，尴尬沉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但沈知墨满脸的怒气，比先前更可怕了。
“额，那个，李副总，好久不见了。”陈湘奇同他打了个招呼。
“呦呵，原来你也在这儿，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副总，你好，我是沈总的助理，我叫陈湘奇。”居然这么久才发现他也在吗？
“对对，想起来了，陈助理，你也来了？过来陪你们家总经理游山玩水的？这就对了嘛，你看你们家沈总，跟公司没人了似的，成天缠着我们家一昱，甚是讨厌哈。”
“额......不是，工作......”陈湘奇哪里应付得了思维跳脱的李知宁，只能小心谨慎地回答。
“是么？说到工作，上次那个合作，我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同沈总和陈助理探讨，趁着您二位都在这儿，我们就好好研究研究，你说是不是？”
“这个......”
李知宁冲着张一昱和姜泉之疯狂摆手，“你们俩吃得差不多了吧？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们高层之间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讨论，小小员工还有闲杂人等就先退下吧，别在这儿碍事。”
张一昱眼前一亮，自告奋勇地站起身，“知宁，那就由我来给沈总和陈助理解释一下合作的事吧......”
毕竟这个项目他从一开始就参与了，比任何人都熟悉流程，以及认真分析过会遇到的各种问题，提出了各种解决方案。
“我说过了，这是高层之间的事，你一个基层小员工，难不成要逾矩吗？”李知宁对这个头脑简单的朋友简直无奈至极。
“不是的，我只是......”
“不是就快滚，这个项目已经不归你管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公司没你不行？”
“我......”
姜泉之抓过张一昱的手，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说，起身，“那知宁哥，沈总，陈助理，我这个闲杂人等就先把一昱哥带回去了。慢用。”
说完便将张一昱拽走了。
“诶？各位慢......”张一昱甚至话都没说完，便很快被姜泉之带出了酒店大门。
“一昱......”沈知墨还尝试将张一昱追回来，又被李知宁拦了下来。
告白的话，他可还没说出口呢。
“诶诶，沈总，现在就剩我们三个人了，可以安心聊工作上的事了呢。”
“李知宁！”沈知墨彻底被激怒了，一把拽过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你可真是好样的。”
拳头攥如斗大，却始终没能砸在李知宁脸上。
“多谢沈总夸奖，本副总一向足智多谋，长得更是英俊非凡，实乃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啊，这一点我颇有自信，相信沈总也完全感受到了。”
“来日方长，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吧，哼！”沈知墨顾及彼此颜面，松开了他，拂袖而去。
“可别爱上我啊，沈总，我可不喜欢男人的。”李知宁不怕死地冲着他背影笑道。
“啊那，那李副总，我也先走了。”陈湘奇慌忙起身跟了上去。
“喂喂，你们都走了？我还没开始吃呢。”李知宁看着那几盘刚端上来还没下过筷的菜，招来了服务员，“美女，帮我把这些菜都打包了，都没吃过呢，多可惜。”
“好的。”
“哎呀，要不把这些菜给小泉送去补补身子，对了，沈知墨付过钱没啊......”
张一昱脚步匆匆地跟在姜泉之身后，累得气喘吁吁，“小泉，你别生气，知宁偶尔是会这么说话，但他没有恶意的，他只是玩笑而已。”
“呵......”姜泉之放缓了脚步，让张一昱能轻松地跟上他。
他怎么会生气呢，李知宁不过是想替他们解围罢了。
从前姜泉之是被李知宁的口无遮拦误导了，小瞧了他，现在才知道，这李知宁分明是扮猪吃老虎，是个狠角色。
“小泉？你没事吧？”
“一昱哥......”姜泉之回过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去约会吧。”
“说，说什么约会啊......”这么让人害羞的话，他怎么说得这么自然。
雨过天晴，不正是约会的好时候吗？
“昨天没去成的电影院，今天要不要去看？”
“可你不是要去辅导功课吗？”
话音刚落，电话便疯了似的响了起来，姜泉之拿出手机一瞧，是魏语洋打来的。
“啧！”姜泉之将手机关机，塞回了衣服口袋中，“无视他，无视无视。”
“谁打来的？”
“不知道，陌生号码。”姜泉之回想起沈知墨的话，问道，“一昱哥，你真的不想知道沈总为什么非要把你挖去他们公司吗？”
“......不想知道。”虽然他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但他希望，不是那个答案。
否则，他势必要让沈知墨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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